第十章 为她叛国
他这样的反应，墨子燿也并没觉得得意，他心里很明白，对方的这个态度，并不是看在墨氏的面子上，更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过是作出尊重的样子，全然都是为了洛子夜，为了药罢了。
墨子燿这一次做的事情，付出的代价，的确是已经很大，但是不是要原谅他，不再报复对方，这一点他冥吟啸说了不算，要等小夜儿彻底醒来了之后再论。所以，他也有必要问问对方下一步的打算，毕竟叛国之后的墨子燿，回到墨氏是可能被处死的，而他若是不回去，以后再想找他，就难了。
事实上，这段小夜儿很依赖他的时光，他也希望独享，并不愿意百里瑾宸在这里碍事。眼下听见对方说打算走，并且在临走之前，会将所有的药物都事先准备好，冥吟啸对此，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
小孩子对喜欢的东西，总是会有占有欲的，虽然那只鸟刚刚啄了她，但是会说话的鸟，这么好玩，洛子夜还是有点想把它抓回来的，可惜……接着，她的眼神就落到了翠花的身上。翠花通身一哆嗦，对着冥吟啸：“嗷呜……”放心，花爷不会坏事的，你别打花爷！
修长的手指伸出，揉了揉她的发，轻声道：“会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是生病了，或是已经治好了，不管其他人都怎么看你。我都会在你身边，对你好的，一直一直，永永远远！”
随后，那双血瞳微沉，眼神落到了洛子夜的身上，声线也低了几分：“希望你能治好她！”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忽然想起来什么。
不过花爷想了想，既然花爷两边都喜欢，那就不要管了，两边的队伍都不站，人类是怎么说这个来着……保持中立！对了，就是保持中立。果果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花爷不干涉，也不关，就当做不知道的中立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花爷博学多才，知道中立的重要性，绝对不是因为花爷害怕被这个长得很好看的人给宰了！
他还没开口，墨子燿便先嗤笑了一声。
是啊，她的病好了，她就要去找凤无俦了。
“他是谁，小夜儿就不要问了，他来找我是为了帮小夜儿治病。这些漂亮的花是可以治好小夜儿的！小夜儿的病好了，就不会是这样了，我就可以带你去找凤无俦了，你开心吗？”他面上含笑，温柔地看着她。
“我明白！”冥吟啸颔首。
看他举步离开，冥吟啸眸色复杂地看了几秒，就很快地收回了眼神。洛子夜这时候，也正看着冥吟啸，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自己心头有点沉重：“刚刚那个人是谁啊？他为什么经常来找你？还有这些漂亮的花都是干什么的？”
冥吟啸倒没在意他的话，却只是看着墨子燿道：“盗取和强抢国宝，并非是一个概念。墨子燿，你应该知道，强抢国宝，交给……敌国，罪同叛国！墨子燿，到这时候，我应该关心你在动手的时候，有没有曝光身份吗？”
是，不过就是补偿她罢了，不过就是为他从前的所作所为赎罪。
旋即轩辕无递给他一块白绢擦了擦手，他方才示意轩辕无将药材拿着，跟他离开。
话落，他不再停留，大步而去。
主上的确是让他感觉到挺陌生的，从前主上鲜少说话，但是这段时日，为了洛子夜的事情，主上说的话大概比他之前这近二十年来，说得话都要多。
翠花哆嗦了一下，心里也是明白了冥吟啸的意思，这是在警告花爷不要多事也不要找事儿啊！想起来果果刚才被对方打成那样子，花爷也不敢贸然得罪这个长得很好看的人类，上次虽然是洛子夜把花爷从海上带了回来，但是最后把自己彻底治好的人是闽越，所以翠花对闽越，和洛子夜都是有好感的，现在的情况，隐约它就感觉这件事情，是要它站队。
走到门口，他淡漠的声线，缓缓地道：“制好药之后，她需要服食一个月至三个月，才能彻底痊愈，这段时日我有事，会先行离开。今晚我便走，离开之前，我会将药都交给你。”
“若要去偷，只要碰它们，便必定会触发机关。所以……算是抢来的！”墨子燿说着这话，面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冰冷的唇畔，微微扯了扯。看着冥吟啸，继续道，“你我并不是朋友，相信就算我为了抢这东西死了，你也不会抬一下眼，所以这个问题，你也不必多在意！”
而这会儿，洛子夜盯着果果离开的背影，眼神有点遗憾。
“你真好！”洛子夜立即笑逐颜开。
是站在洛子夜这边，还是站在闽越那边。是不拦着果果，还是赶紧拦着……
他这话一出，冥吟啸眼神微深，却并未开口。
掀开帘帐的门，便见到一道挺拔高挑的人影，墨子燿此刻正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
是保护，也是赎清他的罪。
为墨氏筹谋多年，是身上的责任也是对母后性命被掌控，以至他受到胁迫。但是，母后的心中也只有父皇和墨氏的荣耀，并不在意他。似乎这天下之大，他墨子燿才是最孤寂的那一个，因为即便他死了，也并不会有一个亲人或者朋友，会为他难过。唯一会在意他死活的，大概也就只有他拿命庇护过的墨氏百姓，但是如今，他也已经背弃了他们。
他说着这话，语中含着几分讥诮，是对他自己的讥诮。
他的眼神始终放在洛子夜的身上，语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自嘲，冷声道：“凤无俦能为了洛子夜，不顾生死，险些跪在我面前。你能为了她不惜大动干戈，兴兵造反，血洗三城，担下沐猴而冠不懂礼数的耻辱，眼下还对我弯腰低头。那么，我为什么不能为了她，担上叛国的罪？”
说到这里，他顿住。
墨子燿自然明白冥吟啸的用意，更清楚对方不过是为洛子夜问的，也不过是为了洛子夜将来若是报仇，能够找得到自己，决计不会有半点是因为担心自己的性命。自然，他墨子燿对这个也并不在意。
好在冥吟啸到底还是知道分寸的，不管洛子夜跟他多么亲密，他也还是把握着尺度，没有做出一些男女之间越矩的事情，更不曾同房。不然神医大概早就忍不住，跟对方动手了。
百里瑾宸闻言，却似乎并没听到，也没回话，只举步离开了。
晚上冥吟啸陪着洛子夜看星星的时候，主上还会远远地看着，不靠近，不言不语。但是轩辕无瞅着，就是觉得心里不那么是滋味。也不知道主上到底是怎么了，这是真的认真了吗？
他这话一出，冥吟啸的眉梢微微扬了扬。皇太子，这天下能在自己面前，被称为皇太子，而没有其他诸国前缀的，自然不会是其他国家的太子，也不会是凤溟根本不存在的太子，那么……也就只能是墨氏的太子了！
他从来不知道，他墨子燿，有一天，也会这样怯懦。
他的确很清楚，因为这场战争，墨子燿根本不会妥协。那一日在谈判上，对方的反应，就非常明确。若非是百里瑾宸诓骗对方，说也许会威胁小夜儿的性命，墨子燿的心里大抵也是游移的，然而，也就是百里瑾宸的那句话，推得对方不得不去做这件事。
冥吟啸闻言，举步走到桌案前，修长的手指伸出，很快地将桌案上的包袱打开。
甚至，在许多日子里。
眼下为洛子夜的病情，还这么劳心劳力。说真的，这么多年来，轩辕无就真的没有见过百里瑾宸，对任何人的事情这么上心过，他都怀疑站在自己面前的，到底还是不是自己跟随了这么多年的人。只是，眼见这样的追逐，似乎并不会有任何结果。
墨子燿这么快就来了？是药已经找到了，还是失败了？
墨子燿说完这些，复又看了洛子夜一眼，才终于收回眸光不再看，大步往王帐外面走。
而洛子夜和凤无俦之间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他实在是忍不住，想要提醒一下主上，若是可以，要不然就尽早抽身吧。继续下去，他不知道主上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主上是不是受得住。毕竟爱情这东西，能伤人多深，他轩辕无目前是没体会过，但是看得太多了。
他问了一句：“这药材，不是墨氏准许你拿出来的？”
从对方面上那几分似有似无笑，还有几分似乎认命的神情，冥吟啸忽然顿悟了，墨子燿应该是被发现了！
洛子夜盯着它们的背影，正要说话，他们身后忽然传来士兵的声音：“陛下，皇太子求见！”
对视之间，他忽然笑起来。
他这话一出，冥吟啸点点头：“好！”
似乎也并不想在这里多待，不想多看一眼洛子夜这时候的样子，或者并不是不想多看，而是不敢。不敢面对自己的自私，造就的结果，不敢去逼视心爱之人被自己伤到这步田地之后的模样，多看一眼，便觉得在自己的心上多划了一刀。
的确是三味药材，都装在一起。而其中，一株碧绿色的花朵上面，竟沾染了点血迹。他抬眸看了一眼墨子燿，也发现对方的脸色，的确是有几分苍白，而进入王帐的时候，闻到的血腥味，也是从对方身上散出来的。
翠花到底是一只狐狸，狐狸这种生物，可是出了名的狡猾，它比果果可聪明多了，看着果果上当了之后，直接飞走，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打算回去告诉凤无俦这个消息，它狐疑地扭头看了一眼冥吟啸，总觉得这件事情也许有问题，并不像是果果想的那么简单。然而这一眼看过去，冥吟啸似有所觉，眸光落在它身上，那眸色带着森冷的味道，透出几分显而易见的威胁。
这下，俩动物就都跑走了。
上前打量了几眼，又放在鼻尖闻了闻，便很快地确定了，这的确就是他们所需要的药，也正是能治好洛子夜的药，墨子燿的确是没有食言。
他脚步顿住，冰冷的声线，缓缓地传来：“我会回古都自首，如果被处死，人死如灯灭，我欠墨氏的，欠她的，就当我都还了。若是父皇将这件事情压下来，不处置我……她好起来了，想要报仇，你让她到古都来找我。告诉她，我不会还手，也不会反抗！”
它很快地就对着果果追了上去，一下子就从洛子夜的面前消失了，它非常担心洛子夜把自己给抓回去，毕竟洛子夜现在看起来就是个傻子，她已经傻了，花爷怎么放心把如此完美的自己，交到洛子夜的手上？要是在洛子夜的手上出了事儿怎么办？
冥吟啸问了他一句：“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神医表示，不管自己有没有事，这段时间他都要离开，他实在是不愿意每天在他们两个的身边，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样子。
轩辕无看着他的背影，皱着眉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他，就应该在那个时候，立即回到他应该在的地方，退到他们之外，静静地看着她去另一个人的身边。他其实舍不得她从他身边离开，但是，他又怎么舍得，让她跟她想要的幸福，失之交臂呢？
这一声叫完，它扭头就对着果果的方向，一下就窜走了，速度非常快，看起来十分康健，一点方才在路上磨磨唧唧走不动需要关怀和体谅的孕妇样儿都没有！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当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可以很大程度上激发人和动物的潜能，平日里做起来很辛苦的事情，往往在面临生命安全的威胁的时候，干起来就一点压力都没有了。
只是多看一眼，他就觉得心头那般痛。那么被他们伤成这样的她，又该有多痛？他忽然不敢想，也没有那个勇气。也许回到墨氏他会死，也许不会。但若他不死，便必将承袭墨氏皇位。若他不死，墨氏会成为她永远的庇护。
他不求被她原谅，不求自己能心安，只希望能在他的手能够得到的地方，帮她一点，再多帮她一点，就好。他能为此，不再顾惜一切，不计代价。
他并没多问，只颔首表示明白。便很快地牵着洛子夜，转身大步往帐篷里走，洛子夜也不知道他牵着自己这么急急忙忙的离开，是想去干嘛，但还也是跟着他没有反抗，只依依不舍地扭头看了一眼果果和翠花离开的方向，就这么被他乖乖地牵着，进了王帐之中。
冥吟啸在跨进帐篷的那一秒钟，就很快地就闻到了一丝血腥味，而这时候，背对着他们的那人也转过头。他回身的那一瞬，冥吟啸犹豫了片刻，弯腰：“太子殿下！”这算是对墨子燿身份的认可，毕竟墨氏才是真正的皇室，即便诸侯王见到皇太子，都是要行君臣之礼的。
而下一瞬，墨子燿的眼神，终于从洛子夜那张懵懂的脸上，移到了冥吟啸的身上：“我从未想过，一时的自私谋算，最终会将她害成这样，也从未想过，为了去救凤无俦，她竟不惧生死，最终……若我早就知道这些，也许我什么都不会做，更不会天真的以为，凤无俦死了，她也许就属于我。但是现在说这些，已经都晚了。这些药材，冥吟啸你当清楚，这并非是我对你的妥协，也不是墨氏对你的妥协，不过是我想补偿她罢了！”
他含笑问她，洛子夜听了，很快地点点头，整个人心情也好了，笑嘻嘻地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好啊好啊！我很开心！”
看了冥吟啸一眼，开口询问：“但是，我的病好了之后，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你还会在我身边吗？”洛子夜说着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充满了不放心地看着他。
百里瑾宸说完这话，也不再停留，大步出去了。
他也并不多话，更不就此多言，只从他身侧下人的手中，将下人手里的包袱拿过来，放到桌案上。冰冷的声线，缓缓响起：“这是你要的东西，全部都在这里。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到。希望……”
离开了帐篷，轩辕无在他身后跟着，也是有些无语，忍不住说了一句：“主上，这段时日以来，您已经不像您了！”
他说话之间，那双邪魅的眼，正跟墨子燿对视。
她这话一落，帐篷的帘帐，就被人掀开。进来的人是百里瑾宸，对于他们两个人这样亲密的互动，这段时间一直看着过来的神医，已经表示见怪不怪。但是即便如此，他老人家还是并不想多看一眼。淡漠的眼神直接便扫过，都没有在他们的身上停留，就落到了桌案上的药材上。
他看过来，洛子夜也抬起头，便是跟他对视，潜意识里，她对这个长得很帅的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上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这样，虽然不至于像看见轩苍墨尘那样讨厌，但其实也没有好多少，可是这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神，那神情中透着几分担忧和温柔，让她能明白他对她并没有恶意，这样的认知之下，她也不是太讨厌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