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何罪之有
隔日一早，霍重山带着长风去了宫内，正撞见苏念安慌张地从宸乾殿跑出来，脸上似乎还挂着泪珠。
“就你一个？”
皇帝一边整理衣物，一边随意地看着站在殿内的人。
“陛下说笑了，往日进殿，也都是臣一个人。”
“朕听说这几日你夜里总是睡不着，好像还是为了那沐家女是吧。要不朕来出面，帮帮你的忙？”
“多谢陛下体恤臣，只不过是些小事，都解决了。”
“那就好，否则一个罪臣之女扰了你这位能臣的心神，我梁国岂不是危在旦夕了？”
这话绝对是讽刺，霍重山心里不舒服，却也只能受着。
“陛下，臣知罪。”
他不先开口，皇帝今日可能一直会用这种语气说话了。
“何罪之有啊？”
“国祀大典，因为护卫们的疏忽，出了这样的事，惊扰到了陛下，臣理当担其责，承其罪，请陛下责罚臣等。”
“霍重山，都到这种时候，你还想装傻吗？你的护卫没有疏忽，而是太尽责了，若不是有人替我挡了一箭，现在坐在这位置上的，应该是你对吗？
那护卫一口咬定背后之人就是你，你还想怎么抵赖？”
原来他们已经早就想好设计害他了。
“臣是被冤枉的，陛下，我手下的死士，陛下最清楚，若真是他们动手，怎么还会给自己留活路，更不可能亲口指认我才是凶手。陛下，那人以为留下个活口，就能把这件事赖在我头上，却不知自己留下的证人，正是案件最大的疑点，陛下绝不可轻信啊！”
“是又怎么样，朕相信你又能怎么样，霍重山，你那么聪明，怎么就不能替朕想一想，如今证人就在眼前，朕能怎么办？”
李承越心里也不确定，但是此刻，于他而言，谁留在最后，都是一样的，反正眼前的两个势力已经斗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朝廷的水不能一直这么浑下去，至少在表面上，得保持以往的平静。
难题落在霍重山的肩膀上。
他本以为皇帝只是怀疑，不会留下人证，毕竟按照李承越跟他的原有关系，在这种问题上，李承越必然会削去那些不利于他的言论或者眼线。
但事实证明，皇帝心里的那杆秤，已经倾斜。
“臣愿戴罪立功，还望陛下成全。”
“哦？你说说，如何立功？”
“南浦之地必有一战，臣愿前往，替陛下扫清这波风浪，来日若能功成身还，还请陛下允我退隐山林，不再重入这朝堂。”
“如此一来，倒真能解了眼下这危难，可裕国的这几年兵强马壮，不断向四周扩散，举国皆兵。收回南浦，虽是朕日思夜想之念，可不见得一出兵就能夺回，你可想好了？”
霍重山早就知道皇帝的意图，当日皇帝提出这件事，他和几个大臣觉得国库空虚，不该急于战事，皇帝似乎不满，如今看来，李承越为了证明自己治国理政的能力，这是等不及了。
正当霍重山回话之时，郭公公突然从外面跑进来。
“陛下，不好了。”
“在圣上面前如此失态，成何体统？”
霍重山觉得郭公公表现太过异常，急于问出因由。
可郭公公却似胆怯地看着他，然后窜到皇帝脚边，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下一秒，李承越被拍案而起，指着霍重山的鼻子就骂：“好你个霍重山，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是吧？”
“陛下所说何事，臣怎么听不懂？”
他确实不明白。
这时，身后的长风突然跑进来，不顾礼仪，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陛下，一定是有人误传了消息，将军是无辜的。”
霍重山一脸懵。
“怎么回事？外间怎么了？”
“你的人都已经打到宫门口了，你说怎么了？”
皇帝暴怒，双手背在身后，焦灼不安，来回疾走。
“不可能，没有我的虎符，将士们谁敢动。”
“对呀，朕也想问，霍将军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一面假意劝朕，一面又逼宫至此，你心里应该恨极了朕吧，当初是咱们两个人冲进的东宫，到头来，登上皇位的，只有朕一个人，是吗？”
李承越此时已经变了脸色，霍重山便知此事不假，皇帝也不知情，自然也称不上是为了除掉他而设的局。
看来真相只有一个。
定是有人误传霍重山被扣在宫里，并且带着三军将士们，以解救霍重山的名义，进宫救人。
“陛下，有人利用将士们对臣的忠心，骗他们来此，臣这就出去跟他们说清楚。”
他正要走，皇帝怒吼一声：“来人，拿下！”
一瞬间，有一群侍卫立马围了起来。
“霍重山，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想闹出什么花样，朕打仗确实不如你，但并不意味着，朕连这点事都看不懂。
现在出去，出去做什么，带着你那帮兄弟，打进我的宸乾殿是吗？”
霍重山没法解释，只能用眼神示意长风，怎料长风一回头，有个侍卫便将其拦下。
“陛下，属下已命人去查看，稍后便到。”
皇帝点点头，竟不急着往外走。
“陛下，外面的声音好大，可是发生了什么？”
张安从外进来，连忙来到皇帝身边。
“安儿别怕，他们成不了什么气候，我早有准备。”
霍重山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终于明白，信任这件东西，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旦有了裂痕，再也无法弥补。
“陛下就这么不信我？”
“没有信不信，你该知道，咱们得用结果说话，至少朕现在还留着你一条命，等着事后来辩解。”
他这哪里是因为信任才留霍重山性命，分明是怕天下人说他嫉妒臣子之才，所以下手断除祸根。怕人耻笑他无治国之才，却又容不得贤臣。
他的心思，霍重山再明白不过。
苏念安在宫里坐立难安，她所住的地方离宫门不远，依稀能听到打杀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胆战，惊恐无状。
“苏尚宫，有消息了，小夏子说陛下那边已经将霍重山控制住了。”
小宫女赶忙跑来，差点摔了。
“霍重山？”
苏念安也觉得奇怪。
“不，不会是他，生乱的一定另有其人。怀宁公主那边呢？有没有消息？”
“公主的宫门关着，奴婢没见到旁的。”
没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了。
苏念安做定，吩咐宫女将张安带到自己面前。
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片刻后，她听到左侧的窗户，猛然被打开，又重重落下，一道黑影像一阵风一样，迎面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