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4章 你是蝼蚁
“我说错了吗？”陈昊天皱着眉头。
陈昊天面色一窒，将躺在小舟上的秦如烟细细打量一遍：“我觉得你没有杀过人。”
“看看伏羊西湖的日出吧，你一生能看到这种美景的日子不多了。”秦如烟到达岸边曼妙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秦如烟忍俊不禁，坐了起来，看陈昊天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陈昊天站在原地，整个人瞬间都不好了。
仙级武者每朝前走一步，修为的提升和武道的领悟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不过一根手指摁死还算给足面子，这严重伤害了陈昊天不算脆弱的自尊心。
陈昊天干笑两声，“秦小姐，夸张了吧？不论如何我也是仙级武者，一根手指就能摁死？”
“是吗？”秦如烟双臂伸展，回头看向陈昊天，面色突然一变，无穷无尽的力量在她身上彻底绽放。
陈昊天恨不得掐死秦如烟，无比倔强的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个。”
“我没那么脆弱。”陈昊天笑眯眯的回道。
“为什么？”秦如烟觉得陈昊天这话非常好笑。
秦如烟看着陈昊天的背影，就像看一个倔强的孩子。
过了老大一会儿，陈昊天转身看向秦如烟：“秦小姐，你不是神，不能掌控他人的生死，也看不到未来，即便能看到未来，也是会变得。”
“当然错了，世俗界赫赫有名的杀手怎么也学会以貌取人了？”秦如烟脸色一沉，寒声道，“我之所以有这种气质，不是因为没杀过人而是杀的人太多，打个比方说，就像你看着一群蚂蚁，不高兴伸手将他们全部摁死，高兴了看着他们在雨水即将来临时搬家。”
“是啊。”秦如烟对着苍穹，从樱桃小口中蹦出的话语很缥缈，“我看你活得憋屈过的痛苦，想让你走的洒脱一些，其实死没什么大不了的，怕就怕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该做的事没做完，该说的话没说，那才是真正的悲催。”
秦如烟扭头看向陈昊天，俏面如水般温柔和平静：“追杀她？不不不，我从未想过让她死去，我只想问问她，将那些法宝放到哪里去了，如果她说出来我自然会放她一条生路，如果不说，我也只能取她性命了，我这一生除了师父，也就她一个亲人，看着至亲离去，是很伤感的事情，毕竟修为到了我们这一步，有时想死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在这一刻，陈昊天浑身上下的肌肉僵硬了，经脉仿佛被冻住一般，腰间的寒芒发出嗡嗡不安的声响，颤动不已。
秦如烟蹙蹙眉头，樱唇轻启：“让你死的不是报应，而是命运，将你的过去摊过来看看，我认为你是好人，即便双手沾满了鲜血，可既然修了道谁手上没有人命？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强者为尊的信念下，免不了讨伐杀戮。”
“做好思想准备，该安排好的后事赶紧安排好。”秦如烟扭头冲陈昊天甜甜一笑，“让爱你的人在你死后可以好好活着。”
秦如烟见陈昊天这幅模样，掩着小嘴轻笑起来，仿佛能将人融化的眸子看向陈昊天，此时陈昊天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两个人的目光在这一刻定格。从秦如烟的眸中，陈昊天看到了很多很多，觉得面前的女子好像一潭深不可测的湖水，里面除了未知的恐惧还有挥之不去的哀愁。
秦如烟一席话让陈昊天心神略略有些乱，这在过往的历史中从未有过，也就是在这刻，他将先前走过的路在脑海中细细理理，突然笑了：“善恶终有报，苍天饶过谁，我如果很快就死，也算罪有应得。”
秦如烟也顺势躺了下来，对着无尽的苍穹，静静言道：“有些事你刚刚找到线头，当后面的谜团渐渐揭开，我怕你会承受不住。”
“话我说了，信不信在你。”秦如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陈昊天纠缠，云淡风轻的道，“如果怀疑我的话，跟仙门世界顶级强者交下手你便一清二楚了。”
陈昊天坐了起来，哈哈大笑。
陈昊天干笑两声：“你的故事很狗血，影视剧中经常上演，下面该不会是你追杀你的师妹吧？”
她这般表现让陈昊天非常不爽，闷声闷气道：“我觉得跟你沟通非常无趣。”
“你能说出这话，我就放心了。”秦如烟拂了下额前的散发，笑道，“其实刚上船看到你的眼神，我就明白你心里一块明镜。”
“在我面前，你就是下雨天准备搬家的蚂蚁，那一只跌倒了起来，起来后又跌倒，纵然不屈不挠，却也只是一只蚂蚁而已。”秦如烟嘴角挂着无比曼妙的笑容，眸中蕴含着怜悯，好像影视剧中的仙子，悬浮在半空缓缓向后飘。
“我觉得你也不是太坚强。”秦如烟瞟了眼陈昊天，“如果我说不管怎样你都难逃一死，信吗？”
说到此处，秦如烟面容间洋溢着疑惑：“我不明白我哪里干净了，直到有一天师妹用她手里的剑刺中我的胸膛，我才发现在她无比温柔的表象下竟隐藏着如此狠辣的心肠……或许不是狠辣，或许只是身不由己，也或许是愤怒，可不管怎样，她真的对我动手了。”
闲着没事跟仙门世界顶级强者交手，我脑子抽筋了吧？陈昊天赶紧摆摆手：“不用交了，我信。”
瞅瞅人家这牛逼吹的，老大，行行好，给牛留条活路吧。陈昊天撇撇嘴：“我再重复一遍我的观点，你不是神，如果你确信自己死不了，我可以让寒芒试试。”
尼玛，越说越玄乎了。陈昊天翻了个白眼：“三分天定七分命，只要我够努力够拼，我不仅会活着，还会活得非常非常好。”
陈昊天沉声道：“人命不是蚂蚁。”
陈昊天爽朗的笑了：“秦小姐不愧是玩艺术的，对人心的拿捏精准的令人发指。”
“蚂蚁也认为自己的生命很重要，但他们抗拒不了。”秦如烟说着站了起来，背负双手，低头看着湖水，幽幽言道，“陈昊天，其实我真的有个师妹，她很漂亮也很聪明，修为天赋比起我来只高不差，我总认为师父会将一身修为传给她，会将贴身法宝交给她，因为她才是最合适的接班人，哪里想师父却将这些东西一股脑交给我，我很不解，问师父为什么，师父说我的灵魂比她干净许多……”
小舟依旧在诺大的湖面上泛着，好像无助的幽魂不知道哪里是起点哪里是终点。
“如果你坚持这样的信念，就努力吧，反正有些事不走到最后，人是不会信的，当然我想凭借你的性格，该安排的事情也会安排好好的，如此今天跟你泛舟西湖也不算白来。”秦如烟深深吸了口无比清新的空气，就此止住话头，再不发一言。
秦如烟摇摇头道：“陈昊天啊陈昊天，是你的际遇太好了，由此你才会有这样的念头，不久之后你就会明白，有些劫数你逃不过，就像我逃不过我的劫数一样。”
“谈不上，我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陈昊天面无表情的道，“有些东西纵是镜花水月，总比连看都看不到的好。”
许久许久之后，陈昊天方才长出一口气，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浸透了。
“秦小姐说话总让我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触。”陈昊天对秦如烟正色道，“如果最后我终究是死，请问是在死在你手中吗？”
秦如烟淡淡回道：“你应该为能跟我沟通感到自豪和骄傲，在我的过往中，能跟我这样说话的人不多，对了，不要用嘲弄的眼神看我，因为你不具备嘲弄我的实力，至少我现在要杀你，你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秦如烟方才扭头看向远处郁郁葱葱的孤岛，抱着双膝低低言道：“其实有些话说早了，不过翻看你的过去再看看现在的你，觉得说出来比较好，你这一辈子算不得好命，将你在掌心转来转去，很不道德。”
“实事求是地说，我不敢跟你对视，因为你给我一种超脱凡尘之感。”陈昊天见秦如烟如水的眼眸望了过来，赶紧扭头看向别处，“我不相信你会杀人。”
对于陈昊天的话秦如烟未做回应，只是淡淡笑着，如同看破红尘的仙子。
“不！”秦如烟看向陈昊天的眸中多了些许怜悯，“你只知道自己会死就成，至于是谁对你下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最好死的时候都不要知道，那样太残酷，残酷到你后悔在这个世界走一遭。”
陈昊天笑得略有些不自然：“你之所以这么快挑明，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伏羊大酒店你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秦如烟冷不丁的道。
陈昊天面部肌肉旋即一僵：“我拒绝回答。”
“我以为你不知道呢？”陈昊天从口袋掏出香烟，却发现烟盒早就空了，将其丢在船舱，顺势朝小舟一躺，嘴角挂着几丝苦涩，“我这一路，想要的东西从未得到，不想要的玩命儿朝上凑，秦小姐，我不是矫情，而是在陈述一个非常无奈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