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鲜衣怒马少年郎
生活总是处处打脸,对乡镇充满偏见的谢闽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分到乡镇派出所工作,成了一名基层民警。这与他之前的设想大相径庭,他有点后悔没选人防办、交通局这种部门了。好在,派出所用车方便,每天上下班都有专车接送,他觉得上班的距离可以忽略不计。
多年来在部队中养成的早起习惯,敦促他每天早起,精心整理自己的着装。他笔直地站在镜子前面,全神贯注地检查身上的警服是否干净整洁、挺括有型。在确认一切无误之后,他迈着自信的步伐踏出家门,从容地坐上警车,一股强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脑海中浮现出十八岁那年的冬天,寒风凛冽,雪花纷飞。那时的他刚刚应征入伍不久,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正投入紧张的新兵训练之中。然而,命运却在这个时候给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他先是接到了大姐结婚的喜讯,正遗憾不方便请假回家喝喜酒。第二天,又接到了一个五雷轰顶的噩耗——母亲遭遇车祸不幸去世!喜事变成了丧事,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他心急如焚,连夜踏上了归家的路途。
当他连夜赶回家里时,事故尚未得到妥善处理,母亲也还没有安葬。父亲描述的那悲惨的一幕至今仍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一触即痛:母亲喜气洋洋地骑着自行车到十里不到的娘舅家通知喝喜酒,转弯处迎面开来了一辆拖拉机,她闪避不及,血肉模糊地躺在血泊之中,她的自行车扭曲变形,而肇事的手扶拖拉机无牌无证,驾驶员是邻村支书的兄弟。他们的大哥在镇里工作,似乎有着一些不可言说的背景。
他无法接受母亲如此突然离去的残酷事实,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愤怒。他强打精神,一趟趟跑到镇政府、派出所,决定要为母亲讨回公道。然而,事实摆在面前,阻力却重重。哪怕,他以现役军人的身份,他也讨不回母亲的公道。
他清楚地记得,镇政府的人推推拖拖,说这不是他们管的事。派出所民警一副傲慢的表情。他浑身乏力,就近坐到一张椅子上歇歇脚。年轻却世故的民警高高在上地训斥他:“起来!一边站着去!这哪是你坐的位置。”那一刻,他恼怒又屈辱。人在屋檐下,却不得不低头。他悻悻地站到一边,他的娘舅示意他别说话。领着他出门买了两条香烟和两瓶好酒,托人送到经办民警家,才讨到了一个说法。
拿到赔偿后,母亲草草地安葬了。他长跪不起,痛哭流涕。心里暗暗发誓,不混个人模狗样回来,他就不回这个家。
而如今,他回来了,他也穿上了警服。他开着警车,招摇过市。辖区百姓见了,都用一种畏惧的眼神看着他。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民警,他的手里也掌握着绝对的权力,甚至可以拿捏一个人的命运。就像当初,别人拿捏了自己一样。
带着这样的想法,谢闽生对转业后的这份工作更加投入了。正好,老派出所设施陈旧,需要择址重建。局里将这个基建活交给了所里,所长觉得他做事沉稳有经验,又交给了他负责。
他全身心地投入这件事。从最初的选址环节,到图纸设计、现场施工、监理,直至竣工验收,他不厌其烦和乡镇、村协调关系,一丝不苟把控工程质量,最终提前完成了任务。
局长对这名老练务实的基层民警非常满意,不仅大会小会表扬他,还把他提到了副所长的职务。他的前途又向前迈进了一小步。志得意满之时,他不禁对老婆说:“你看看你老公,还是可以的。回来短短一年,就当上了副所长。”
林之问也佩服他的工作能力,为他高兴的同时,有一丝隐忧。公安队伍人多事杂,风评不佳。她觉得一向正派的他有点飘了,原本单位、家庭两点一线,现在每天呼朋唤友、应酬不断。她提醒他注意一点,可他觉得她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现在这社会,不都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