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才刚相聚又别离

    相聚的时光总是太短。一眨眼，谢闽生的陪护假叠加探亲假期满了，就要整理行装归队。之问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她又要开始孤独而漫长的等待了。

    谢闽生也心有不舍。他成长于一个单身家庭，母亲早逝，父亲在母亲去世后没多久就另娶了。他的原生家庭对他来说，没有温暖可言。军营才是他扎根之地，成就了他的梦想，也给了他安身之所。在遇到林之问之前，他极少回家，哪怕回来，也是匆匆看一眼老父亲，在宾馆住一宿，就匆匆返队了。多年以来，他已习惯了孤独。

    直到年过三十，他不得不考虑起择偶的问题。继母有心把自己的女儿和他凑成一对，父亲也赞成这样的安排。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两家合成一家亲。可他接受不了，父亲另娶，已极大了伤害了他对于母亲的情感，他怎么可能接受侵占母亲地位的女人的家人？再说了，这在外人看来，也是一个笑话，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许。

    机缘巧合，他休假的时候遇到了林之问，他是他朋友的朋友。人群中，大家高谈阔谈。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唯有她独坐一隅，安安静静地喝茶。偶尔和大家聊上几句，也是语调温婉，面带羞涩，时不时还会脸红。

    他见多了大大方方、自信张扬的都市女子，突然遇到这么个安静淡然的女子，觉得漂泊的心竟有了安定的感觉。他觉得她就他要找的类型，于是他托朋友给他牵线。

    那一年，林之问二十五岁。大学毕业两年，工作算是稳定了，对象还没着落。父母亲急了，她自己也有点急了，毕竟在那个时代，在她们那个小县城，二十五已经算大龄女青年了。所以，当月老将红线递给她时，她毫不犹豫地接了。多年以后回想起来当初的第一印象，她对谢闽生并沒有好感，反而觉得这人有点浮躁，牌输了老是找搭档的问题。

    正式约会的第一次，他穿了一身笔挺的军装，还带了一束玫瑰。林之问看了那么多的言情小说，平生第一回做了女主角。坐在咖啡厅昏暗的角落里，他直白地对她说：“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明天我就要归队了，我们可以保持联系吗？”她内心狂乱窃喜但仍保持矜持和理智，羞涩地问：“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就是一种直觉！”

    她沉醉了，从小的梦想，多年的期盼，这样的夜晚，一切的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之后的事顺理成章，煲了近一年的电话粥之后，他们打算结婚了。结婚前，他对她坦白说：我一无所有。但将来，我一定会创造所有。你可以等我吗？

    她十分体谅他的处境，她也不想作俗人之举，没有婚房、没有戒指、没有项链、也没有婚车，又有什么关系呢？有一个正式的婚礼就足够了。她可以穿上梦寐以求的婚纱，向她的家人、朋友宣告她结婚了。她出面东拼西凑向家人、借了十万元钱，再以自己的名义办了公积金贷款，买了一套面积不小的二手房，家就这么安下了。

    他感恩他的付出，佩服她柔弱的外表下竟蕴藏着这么大的能量，一个小女子把房子都搞定了。他送了她一只手表和一支钢笔，他觉得唯有这两样才配得起她的素质。

    婚礼如期举行，林之问专程到省城为自己置办了三套服装。一套婚纱，一套旗袍，一套吊带的连衣裙。美丽的妆容，柔和的灯光，那一天她美仑美奂。他的朋友都赞美他的新娘独具韵味，像张柏芝也像张曼玉。

    婚后不久，他就返队了。她饱尽相思，极尽孤独及至女儿出生，他在家生活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他们真正进入了家庭生活，渐渐磨合至于融合。而甜蜜的生活才刚开始，他们又要分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