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乔斯兰的坚持
乔启星看到眼泪汪汪的小闺女，赶紧凑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乔斯兰把妹妹摁在椅子上，看了眼内室，没吭声。
乔斯音用帕子擦擦仿佛怎么都流不完的眼泪，瓮声瓮气道：“撞墙上了。”
乔启星看着面前惨兮兮的小闺女无语的很。
“你都多大的人了？走个路都能撞墙上去？”
莫名其妙变成墙的乔启尘：好吧！
本就被撞的生疼的乔斯音一听亲爹这话，眼泪立马再次唰唰下来了。
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控诉的看着亲爹，抽抽噎噎道：“爹，我没事，七哥怎么样了？”
说起儿子，乔启星眼中有瞬间的阴霾，又很快消失不见。
“没事儿， 那小子皮实的很，皮外伤而已，平大夫已经在看了。”
说着又低头认真看了下小闺女的模样，煞有介事道：“我觉着吧！跟你七哥相比，你才更像该看大夫的那个，瞧瞧，这眼泪，都能用盆接了。”
乔斯音：
磨了磨后槽牙，起身就站母亲身边去了。
哼！
有母亲撑腰，看他爹还敢嘲笑她不敢。
果然，乔启星见小闺女跑妻子身边去了，瞬间不吭声了，耸耸肩，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小闺女真不经逗！
还没说两句呢，就找娘去了。
翘起二郎腿，百无聊赖的等着。
眼角余光瞥见门口去而复返的大哥，挑了挑眉。
“大哥还真把自己当堵墙了？那么宽的路都不够你走的吗？”
乔启尘无奈瞪了眼不着调的弟弟，轻咳一声，歉声道：“方才走路没看到音音，这不就撞上了。”
乔启星赏了他个白眼。
能耐！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室内再次陷入寂静当中。
老夫人端坐在上首，不停的拨弄着手里的佛珠，嘴里不住的念着经文，祈祷乖孙安然无恙。
三夫人在查看过乔斯音脸上的红肿，确定无碍后，就静静的坐着，眼神直直望向内室，眼中满是担忧。
梅姨娘都把手里的帕子拧成麻花了，嘴里也不住念叨着：“阿弥陀佛，求观音菩萨保佑！保佑我家七公子安然无恙！”
“阿弥陀佛，求观音菩萨保佑！保佑我家七公子安然无恙！”
乔斯兰早就趁亲爹和妹妹斗嘴之际进了内室，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一身血迹，咬紧帕子，强忍疼痛的弟弟，眼中杀意险些遮不住。
平大夫正飞快给他腹部和大腿处的伤口换药，两处伤口虽未伤及肺腑和要害，但皆深可见骨，足见下手之人何其狠辣。
乔斯兰默不作声上前，接过药童手里的纱布、伤药和器具，亲自给平大夫打下手。
平大夫只瞥了她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这样的伤势，无论是平大夫，还是乔斯兰，都见的多了。
还有比这更严重的，他们也屡见不鲜。
缺胳膊少腿，没了眼睛鼻子，甚至没了半边脸的，他们不仅见过，还亲自上手包扎救治。
便是死人，也见的多了。
自从十岁那年起，乔斯兰执意要继承乔家衣钵，上战杀敌，保家卫国，老侯爷磨破了嘴皮子都没能让她改变主意。
寒暑苦练武艺数十载，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
耳濡目染下，虽为女儿身，可乔斯兰却有一颗不输男儿的坚定卫国心！
孩子心性澄澈，只是想要保家卫国，何错之有？
老侯爷总不能不允许吧？
可是，错就错在了乔斯兰生为女儿身！
古往今来，焉有女子为官为将之前例？
无奈，便让她跟着平大夫，一起去了伤兵营。
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让她知道，如果想要上战场，就得先明白，上战场后，她会面临什么。
刀剑无眼，不会因你身份高贵，敌人就会高抬贵手，更不会因为你是女子，就手下留情。
恰恰相反，女子在战场上，往往会面临更大的困境和更多的凶险！
比之男子更加举步维艰。
人心险恶！
战争残酷！
绝非一腔热血和所谓的“热爱”，就能肆意妄为的。
战场，是生与死的较量，不是儿戏！
那一年，从踏进伤兵营的那天起，乔斯兰就再也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
睁眼闭眼间，尽是伤兵们痛苦的哀嚎和惨状，以及被鲜血染红的地面。
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的地面
那一年，恐惧如影随形地缠绕着她。
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害怕。
那一年，她也第一次对自己的坚持有了动摇。
她不禁问自己，值得吗？
这样的坚持值得吗？
她本有更轻松，更美好的人生。
那一年，她确确实实萌生了退意。
她是女子，该同这世间大多数女子一样，被娇养在深闺，每日穿漂亮华美的衣服，戴华贵的饰品，吃精致的菜肴，享富贵的生活。
等年纪到了，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人，相夫教子，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
而不是把自己折腾的满身伤痕。
而不是明知不可为，而非要为之！
有什么意义呢？
这天下，终究是男人的天下！
战争的胜与败，也只是男子对权利的角逐！
女子，只是他们附庸。
胜了，女子与有荣焉。
败了，呵听天由命！
乔斯兰每一日都随平大夫给伤兵们医治，有救治及时活下来，却终身残疾的，有伤重不治身亡的，有因为伤口感染而死的，也有被活活痛死的
当乔斯兰问他们：“害怕吗？”
所有人都说：“怕！怕的要死！”
也对，都是血肉之躯，谁会不怕死？
当乔斯兰问他们：“后悔吗？”
所有人都坚定摇头：“虽然怕，但不后悔！”
有人说：“保家卫国怎么会后悔呢？”
有人说：“在战场上与敌人殊死搏斗，为的是云镜安稳，为的是家人无恙！”
有人说：“虽怕，但绝不后退，虽死，但绝对不悔！”
每每听到这样的话，乔斯兰都极为动容。
或许，这就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坚守的信念，也是她始终执着追求的目标！
保家卫国，怎么会后悔呢？
保家卫国，又怎有男女一说？
男子是云镜子民，女子亦是！
她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怕区区伤痛？
在她看来，战场上留下的每一道伤疤，都是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