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末日前夕

    那晚天黑得非常早，大约在下午四点半左右天突然黑了下来。我准备先去对面那家通宵营业的小餐馆吃点东西再去找海伦，我在前台预定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半。我走出我的那个单间，来到街上时，发现天昏地暗，就像下雷暴大雨前的那种天气，天阴沉沉的没有任何光亮。那时又没有路灯，我几乎是摸瞎来到了那家餐馆。餐馆里面倒是已经掌灯了。那个经常接待我的势利酒保给我端来了我最近喜欢吃的老规矩，看见那顶帽子上和青布长衫上已被厚厚的一层火山灰盖满，还转身取来一张湿麻布给我擦掉灰尘。他一边擦一边说道， “先生，你不知道今天的火山灰落得更厉害吗？很多人都戴了斗篷外套呢。”

    我说道，“这鬼天气我从来没有遇到过，我也没有斗篷啊！”我没好气地回答了酒保的关心。酒保见我心情不好，再没有多嘴就退下了。

    我闷闷不乐地吃完了我的老规矩，付过账后来到街上，时间大概是下午六点左右。我觉得这时去海伦那里她可能不方便，她很有可能还有些客人在那里。于是，我决定先回到我住处，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再去见她。我回到住处时特地检查了我的行头，帽子和长衫又被厚厚的火山灰给盖满了，就过了一条街的时间和距离，可见这火山灰有多么严重。但是，这里的人们似乎司空见惯了，大家都还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几乎没有谁对这样的极端异常状况提出警示。风情街18号在昏暗中依然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那种时高时低的阵阵浪笑淫笑不时而起，人们似乎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一无所知或者无所顾忌或者他们正因为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的疯狂，要把自己身体里面的所有欲液全部发泄出来，把自己灌醉之后，把自己的生命系统掏空之后，变成一具具活着的干瘪尸体，去迎接死神的到来。

    我似乎看见了死神们发着绿光的贪婪却又胆小如鼠的眼睛，像那种丛林中很久没有见到过猎物的饿得只剩皮包骨的狼群，那种既想立刻冲过来大口大口地撕咬着已经干瘪得骨瘦如柴的猎物，但又惧怕这些不知有无魔力的猎物们是否反咬它们一口，在不远处哼哼唧唧，呜哇啊啊仰天吼叫的可怜的恶狼们。它们个个嘴角流着线一样的唾液，紧挨着的狼一样的死神还互相磨叽了对方的耳朵，似乎是人们因为看见胜利在望的时候弹冠相庆的那种场面。看得我都有些同情这些可怜的死神们，它们怎么也会闹饥荒呢？我们华夏人不是有句俗语，阎王要你三更死，你活不到四更天。要是死神真的这么惨，我这个当医生的就别当了，或者说别当得太执着了，那些活着只知道享乐而纵欲过度的废材多死一些既可以让在世的人们活得安宁一些，也可以多死早死一些去填饱那些可怜的死神，免得它们饿极了死处要人的命。如此，生与死就实现了生态平衡，这么两权齐美的事为什么不发生呢？我为什么还要去寻找根本就不存的瘟疫泛滥成因和治疗方案呢？我是不是活得太闲了，闲得竟然跑到国外去。国外就那么好吗？天下乌鸦一般黑，世界恶狼一色毛啊？这话是谁说的呢我是否应该去图书馆查一查出处，或者在知网上检索一下，再不济也应该在百度百科里面查查吧。

    但是，当我看见整个庞贝古城都堕落成这个样子了，还去干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我真是闲得眉毛都长了青苔了吧！

    我一个人在那个单间里想入非非地坐着，也这样天马行空地，模幻着。

    我在单间里坐了一会儿觉得也闷的慌。于是我再次出了门，来到大街上。

    此时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我选择一些有树木的街道边沿漫无目的地闲着。

    我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天色似乎亮了起来。我抬眼远眺，发现西边似乎出现了暗淡的灰蒙蒙的光明，我甚至以为这火山灰终于要消停了。

    但是，我感觉到空气中有燃烧的味道，那种我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复杂而又不太熏人的味道，除了硫磺味道，还有铁粉纷飞的味道。铁粉这个味道我也非常敏感。我小时候家里旁边开着一家铁匠铺，那里每天都在锻造着各种铁具，刀，剑，斧，锄等军农用工具等。锻造工作从一大清早一直持续到午夜，我们一家几乎都是在铁销飞舞铁风火味中长大的。因此 我对铁在燃烧中的味道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可是，在这火山灰夹杂着各种金石燃烧的空气中，人们似乎并没有缺氧的感觉。对于这个问题，当时我也只是偶尔有些模糊的疑虑，这种模糊的问题一般就被当成理所应当的非问题而被忽略。而我再次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千多年后我和海伦的尸体被考古学家挖掘出来之后。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即将陨灭的庞贝古城末日那个夜晚在风情街周边闲逛着，不知不觉中时间已接近八点半。

    可能各位看官要问我是怎么知道时间的。对于这个问题，是我为了大家好理解把时间转换为现代人熟悉的方式。我们用的是漏刻记时法。

    本来我们还可以根据天色来看时间。但是由于火山灰太多太重，一连几天我们几乎没有看见过太阳，更不用说星星和月亮了。所以，当我拿出那个像现代人使用的手表之类的沙漏棍发现我的约会时间快到的时候，我迅速赶往海伦的那个地下室。我提前了几分钟来到她的那个工作间外面，刚好遇见几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从里间出来，他们好像还意犹未尽地回过头去对海伦大声吼道，“我们明晚多来几个，看你这个骚娘们还能不能把我们全部抽空！”说完哈哈大笑而去，对我这样一个身材平平，在他们心目中几乎等于侏儒的东土大汉人却是一脸的视而不见。而当他们几个铁塔式的巨无霸和我擦身而过的时候，如果要不是我反应及时，我差一点被一个满身酒气的汉子给挤到墙边去了。

    我等那几个买春狂人在我视线中消失之后才迈步进入海伦的工作间。当她发现是我提前到了时，不免有些难堪和不悦，因为我发现她只是刚好把内衣穿上，其余的衣物和刚才接客的用具等都还没来得及规整。我看得出来，她并不希望我看见她的这个样子。但这种难堪和不悦在瞬间中完全消失。海伦马上做出楚楚动人的样子，用她接客的程式化动作和语言说道，“恩公，您今晚来得有点早啊。是不是都等不及了嘎？”

    我说道，“亲爱的，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我看到你的几个客人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