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桃花宴
待姜妤赶到城郊众人出游之地时，已将近午时。
好在宋家的桃花宴还未结束，她付了赏花费便进到了宋家名下的桃花园中。
说起来这宋家的主事人倒是有巧思，在离城最近的山头圈地种下了百亩桃花林，每年三月桃花盛放之时便收费供人游览赏玩，结果之时便拿到市集上售卖。
又因桃花花期在上巳节前后，桃花林便备受青年男女们追捧，成为了城中男女定情之所。
姜妤往前走了几步，满眼都是灼灼桃花，与盛装出游的青年男女。
继续在桃林中穿行数百米远，眼前才豁然开朗，一片如茵草地铺陈开来。
澄澈溪流自山脉蜿蜒流下，在阳光下荡漾着碎金般的流光。河岸边随风扬起的各色帷幔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是泰昌的贵女们在煮茶小憩。
姜妤提起裙裾向河岸边走去，直到被一声娇斥声喊住，才柔声开口解释道：“我有一物想送与宋夫人，劳烦通传一声。”
青衣婢女还未有所动作，便听得一声娇柔慵懒的声线：“让她进来吧。”
里面的人说罢，挡在重重帷幔前的婢女这才躬身走开让她进去。
姜妤刚一进去便对上了一道探寻的目光，待她顺着那目光看去时却只看到对方迅速垂首的动作。
一旁身着银朱缠枝纹缘边褙子，描金石榴裙的女子点着时下最流行的飞霞妆，懒懒抬眸时眼波流转，便透出一抹动人的明艳缱绻来。
看了下那安静垂首的婢女姜妤心中已有了想要的答案，便把目光移向旁边慵懒而坐的华服女子，只见她柔若无骨的倚着跪坐在一旁的婢女：“你前脚把我夫君送进大牢，后脚便单独过来寻我，就不怕我寻仇吗？”
“你若真想寻仇，凭借宋家和赵家的势力，我躲在哪里都一样。”姜妤在她对面落座，拿出背篓里的东西：“而且我今日来是寻赵小姐商议，而非宋夫人。”
“宋铭果真没看错，你于花卉一道上确实有几分本事。”涂着鲜红寇丹的手指拂上纤长的兰花叶片：“这株蕙兰好品相，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我不并爱兰花。”
“我知赵小姐不爱兰花，但也知你不会拒绝我。”
“何以见得？”
姜妤偏头看向安静跪坐在一边的婢女：“因为爱屋及乌，有人喜欢。”
赵仪秋含笑的面容忽地僵了一刹，旋即目光锐利地望向她：“姜姑娘慎言。”
一旁的婢女讶然抬头，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容颜，对上姜妤含笑的目光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又连忙垂下头去。
“赵小姐莫慌，我之前不曾将此事透露半分，今后也不会。今日携兰花而来只是略表诚意。”
闻言，赵仪秋却未松懈半分，正身而坐：“说罢，你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
姜妤捧起兰花向前递去，“君子如兰，今日以蕙兰赠君，还劳烦你赶一赶外面那些扰人的鸟儿，确保我与赵小姐的叙话能不被打扰。”
“荆岚，去吧。”赵仪秋安抚的拍了拍身旁人的手背：“放心，她即使想伤也伤不到我。”
那名唤荆兰的高挑婢女这才接过兰花朝外走去。
“赵小姐不必紧张，我只想知道宋铭近几个月的行踪。”
“我们之间不过是表面夫妻，我不喜他，他也不见得多待见我，你觉得他的具体行踪会让我知道吗？”赵仪秋满眼嘲弄：“我不过是宋赵两家结盟的牺牲品，你高看我在宋家的地位了。”
“话虽如此，宋铭的行踪赵小姐肯定知道，而且一定是知道的最清楚的那个人。”
“你们夫妻之间虽有嫌隙，但为了荆岚公子的身份不被发现，你定然不会让宋铭碰到你们两人在一处的情形，所以肯定有法子知道宋铭平日里的行踪。”
“没错，我的确清楚，可他每日除了县衙也不过是跑去青楼楚馆厮混罢了。”赵仪秋垂眸轻抚袖口的繁复绣花，避开了姜妤探寻的目光。
“若只是如此，方才赵小姐为何不肯明说呢？”姜妤含笑：“我以诚相待还望赵小姐也不要藏私，毕竟我们的目的应该是一致的，只有宋铭不再回来你与荆公子才能如愿携手，不再如此遮遮掩掩。”
“并非我不愿，只是你当宋家是吃素的吗？宋铭这些年为宋家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你固然可以借此除掉宋铭，可宋家的怒火不是你我承受的起的。”
“倘若我能连宋家都连根拔起呢？”
赵仪秋轻抚袖口的动作一顿，旋即嗤笑一声：“能识破荆岚的伪装，我原先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现在看来真是愚不可及。”
姜妤但笑不语，示意她接着说完。
“你以为宋家能在泰昌能一手遮天，靠的是宋铭这样的废物吗？他不过是宋家推出来挡箭的罢了。”
“我知道宋家的实力并不像展现出来的这般平庸，也知道宋家的真正实力不止展现出来的这么简单，更知道他们与朝中某些大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姜妤的装扮一向清雅低调，妆容也只是略施粉黛，平素与人相处往往留下一种清雅脱俗之感。
但此时她端坐在那儿，语调是一贯的轻柔，但眼角眉梢却染上几分张扬，带着说不出来的肆意：“可那又如何？”
“只因他勾结权臣便能欺压乡里，横行霸道了吗？只因他是地方豪族便能藐视法令，行不法之事了吗？”
“我不惧宋铭，更不惧宋家。对付宋铭我有更简单的方法，但是我选择来找你只是觉得赵小姐也不甘如此罢了。”
“我初来泰昌之时曾在城中见过你为被地痞欺负的乡民扬鞭相助，也见过你在城外纵马长歌的肆意风流，更听闻在你出嫁之前的赵家铺子不识赵家郎君只认赵大小姐。”
姜妤说完便起身告辞，没有赵仪秋她还有别的法子，虽然麻烦些但也并非行不通。
“慢着，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好，你说的那些不过是我闺阁时期打发时间的无聊之举罢了。”赵仪秋眼尾轻翘，面上漫不经心藏在宽大袖中的手指却紧了紧。
“谁又规定女子便只能任由他人摆布，沦落为男人的附庸。我不知赵小姐因何缘故舍弃了之前的肆意日子，甘愿被困在深宅之中数年。”
姜妤微微侧身，对上赵仪秋闪烁不定的眸子：“但我身在局外倒看得分明，赵小姐既然远胜你那些兄弟，何不自己闯荡出一条坦途。”
赵仪秋犹疑片刻，眼尾轻翘，慵懒的语调泛起几分冷肃：“并非我有意隐瞒，宋铭做事谨慎私下做的那些事我的确不知，唯一发现异常的便是他每月至少会去一次芙蓉阁。”
“那里或许有你想要的消息，不过那边有不少宋家的眼目，你最好乔装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