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午夜还乡
灵焰只穿着贴身的羽衣，枕着棉花填充的高级枕头，窝在温暖柔软的被子里。羽衣是他自己身上细细的绒毛织就的内衣，衣服雪白的颜色衬着他的皮肤看起来越发得白里透红。他的头发随意散落着，主打一个随心所欲，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一刻内心是安宁的。不仅仅是这些身外之物带来的舒适感，而是一种回忆涌上心头的幸福感，慵懒躺着的踏实感。
仿佛是回到了从前某个不用加班的周末，他赖床到中午才起来，然后点个外卖，刷着手机，打个电话跟爸妈聊会天。
他的九色袋里现在装满了外卖。他想吃就可以随时拿出来吃。
可是他想打电话给爸爸妈妈这个愿望却极难实现了。别说他手上没有手机，就算有手机，在现实世界中的自己应该已经死了，如果打电话过去怎么说呀，喂，我在天上给你们打电话，唉，肯定会被当成骗子的。很难想象他离开后爸爸妈妈是怎么挺过来接受这一切的。
他从被窝里爬出来，看到穿山甲和灵霜都睡着了。他悄悄拿出如意环，心里想着爸妈，没想到如意环真的连接到了他家小院。
他闪身跳进小院，收了如意环。此刻回到自己家里，恍如隔世。
他听力极佳，能听到房间里父母睡觉的呼吸声。在这个世界里，他已经死了。父母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一切。他很想去见见他们，可是他又怕吓着他们。
明明亲人近在咫尺，却不能上前拥抱。月光下，灵焰孤零零地站在院中，像个夜半归来的游魂。他从前在院中亲手种的李子树，此刻结满了果子。
不远处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搓麻将声，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非常炸裂。灵焰很烦邻居这家，经常深夜打麻将，闹个没完，扰人清梦。听声音是林小虎，林子恒，郭达达，程云这四个家伙。
一个男的从隔壁屋里出来，看起来是有些尿急，他冲到灵焰家的围墙外边，趁着夜色的掩护，肆无忌惮地放水。
好气哦！是那个爱吹牛扯谎的林小虎。平时不事生产，不出去打工，整天在家游手好闲。经常大白天拿着个手机在田间地头搞直播。
林小虎方便完，一抬头，从围墙的栅栏间看向院子里，只见一人身穿一袭白衣，披头散发，站在院子中央，正盯着他看。月光下，那人皮肤惨白，目光清冷。那张脸不是林焰还能是谁？
林小虎只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明明是夏天的夜晚，他却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冰窟，上下牙不自觉地打颤。脚底也有些轻浮，走路如同踩在云里。
他走回隔壁打麻将的房间。林之恒说道：“快点吧，我还以为你跑了呢！我告诉你，你别想赢了钱就跑，今晚一定要打到天亮。”
见他脸色怪异，又说：“你怎么了，见鬼啦！”
林小虎冲上前去，把桌上码好的麻将一推，说道：“别打了，我看见林焰了。”
其他几人哗地站起。林子恒说道：“你在哪看见的？”
“就在他家院子里。披头散发的，面无血色。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我。不信你们去看。”
林小虎这么一说，几人也是汗毛竖起。
“一定是你看花眼了。”程云打了个哈欠，“不过今天不早了，我手气又差，我还是回去睡觉吧！”
“嗯，我也困了。我也去睡了。”几人非常默契地一哄而散。出了林子恒家的门，林小虎，郭达达，程云飞快地往自己家里跑去，一边跑还往林焰家院子里瞄上一眼。
这时灵焰已经不在那了。
灵焰来到了村后不到二里地的山坡。这里是一个坟圈子。他们这个村的大部分人去世后就葬在这里。
灵焰四下寻找，终于找到了一座新坟墓，墓碑上刻着他的名字。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居然站在自己的坟墓前。从上面的日期显示，他已经死了七七四十九天了。
他从袋子中拿出一束玫瑰花，放在墓前。那是素衣仙女送给他的。现在他送给自己。他想起从前那么拼命的自己，觉得有几分心疼。幸好现在他还有机会好好爱自己。
墓地在月光下一片肃穆，四下里芳草萋萋，一群萤火虫在山坡上飞舞。灵焰拿出九色袋，说一声：“收”，四周眼睛能看到的萤火虫都被他收入囊中。这玩意带回寝殿放着玩，晚上就不会那么枯燥了。
想着就这样回宫，却又有几分遗憾，两界穿越，岂能走空！
灵焰变作一个鸟儿，往家里飞去。他从窗户中飞进屋里。
他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床上还铺着床单被褥，就像他还在时的样子。他轻轻推开父母的房门，只见爸爸妈妈正在沉睡。他们面有哀色，仿佛睡梦中还承受着忧伤。
这个时候的他们一定很脆弱，此时用摄魄之术让他们暂时忘却一些伤心事，应该可以轻易做到。他看着爸妈的脸，催动了法术。
灵焰回到房间，穿上了一件现代休闲装。他把头发盘起，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披头散发。接着他来到父母房间，直接打开了灯，坐在床头，拍了拍被子，说：“”爸妈，起来做饭了，再不起来我上学要迟到了。”
林焰的爸爸林中路迷迷糊糊睁开眼，他看到了小时候的林焰。他推了推林焰的妈妈谢小花，说：“快起来做饭了，孩子吃完饭还要去上学呢！”
谢小花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林焰，说：“好，我就来。你先去劈点柴。”
林焰打开了所有的电灯，每个房间都亮如白昼。他来到厨房，拿起柴刀，从靠墙的柴堆里，找出一些粗壮的木柴，依次将它们劈小。小时候就是这样，妈妈做饭，自己劈柴烧火。
谢小花起了床，来到厨房。像从前为林焰做过的无数次饭一样，她习惯性地洗米，煮饭。打开冰箱，从冰箱里拿出西红柿，猪肉，鸡蛋，豆角，苦瓜。
这一顿做了三个菜，西红柿炒鸡蛋，豆角炖猪肉，炒苦瓜。谢小花炒菜，林焰负责烧火，
三个菜都上了桌，林中路还没起床。就像小时候那样，林焰跑到房间，说：“爸，你还在睡，快起来吃饭啦！”
林中路这才慢悠悠起床。三个人终于一起坐了下来，围着桌子吃饭。
林中路狼吞虎咽，好像这段时间都没吃饱过似的。
谢小花看他这个样子，瞪了他一眼，她夹着肉放进林焰的碗里，说：“焰儿快吃，你现在在长身体，要多吃点肉。”
林焰也夹了些苦瓜放进妈妈的碗里，顺便捏碎一枚仙丹，撒在碗里，说：“妈，你多吃点苦瓜，可以降血压。”又夹了些西红柿给爸爸，趁他不注意，也捏碎一枚仙丹，撒在他碗里，说：“爸，多吃点西红柿，富含番茄红素，可以保护前列腺。”
这些仙丹正常是要长期吃才会有长生不老的效果的。偶尔吃上一粒效果不大，不过对于身体本来就很差的凡人来说，有很好的滋补治病的功效。
“废话真多。就这张嘴厉害，要是考试也这么厉害就好了。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你要给我拿个名次出来，争取进年级前十。”林中路教训道。
“是是是。我争取拿第一。”
大概是吃了仙丹的缘故，林中路和谢小花两人吃完饭，就觉得全身都放松下来，只想躺下来睡一觉。两人同时打起了哈欠。
“你们困了就去睡吧！”林焰说道。“我要去上学了。”
“那怎么行，我还没收拾呢？”谢小花一边打哈欠一边说。
“不用收拾，一会儿我来收拾。”没等林焰说完，两人就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林焰把他们依次抱回房间，放在床上。然后他把所有的饭菜吃了个精光，把锅碗都洗干净。
灵焰把所有的灯都关掉，整个屋子又回到了寂静的黑暗里。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依依不舍地退出家门，在院子里摘了些李子，就返回天庭了。
灵焰躺在床上，看着寝殿里飞来飞去的萤火虫，心想上天对他不薄，还让他再见到了父母一面，吃到了妈妈做的饭。接下来他应该继续修炼功法，不可再贪恋红尘，只有强大自己，以后才能想办法跟他们团聚。
第二天一早，谢小花从床上醒来。外面已经日上三竿，心里感觉奇怪，怎么今天睡到这么晚起来。她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身上疲惫的感觉没有了，精神上前所未有的容光焕发。多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她推了推林中路，“醒醒，老林，你今天怎么也这么能睡？”
林中路眯着眼睛，坐了起来。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有些刺眼。他也觉得身心舒坦，就像整个世界都变得阳光明媚了。
“我昨晚林见焰儿了小时候了。”林中路说道，“他就站在这，推我起床。他叫我吃早饭，我还赖床不起，唉，我为什么还要赖床，我应该跳起来，多抱抱他。”
“我也梦见焰儿了。”谢小花说道，“唉，不知道是不是焰儿来看我们了。”
两人起来后，洗漱一番。看了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了。谢小花淘米下锅，接着去冰箱里拿肉和菜，却发现冰箱里的菜没了。
明明昨天还有西红柿，苦瓜，豆角，还有一大块冷鲜猪肉，现在都没了。她一眼瞥见墙角整整齐齐撂着一堆劈好的柴，感觉哪里不对劲，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看到谢小花神色不对，林中路轻声问道：“怎么了？”
“冰箱里的菜没了。”
林中路走过去一看，也是怔在原地。
“你说，你昨晚还梦见啥了，是不是梦见吃饭了？”谢小花有些情绪激动，他推着林中路的身体说道。
“是，是吃饭来着。”他呆呆地说道。现在梦境里的内容越发清晰起来，他记得三个人一起吃了饭，还记得吃了苦瓜，豆角，西红柿。梦境里很亮，感觉像是天亮了一样。
谢小花同样记起来了。她还记得林焰给她劈了一堆柴。她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软在地，哭喊起来：“焰儿啊，我的儿子，你回来吃饭了也不跟妈说个明白啊！我可怜的儿啊，在那头没吃没喝啊……”
她哭哭啼啼了一阵，惊动四邻。虽然谢小花没有明明白白跟他们解释什么，但她左一句右一句的哭着，终于还是让邻居听出来了，昨夜林焰还魂，还在家里吃了饭。
跟他家住得最近的林之恒刹时脸色苍白，昨夜是谁说看到了林焰来着，合着是真的啊！吓得他当天就去邻村找了个神婆要了几张符贴在门上。
灵焰为了自己早日修成金身正果，一大早就起来练功。甚至连穿山甲提醒他已经到了点卯时间他也不理会。
灵焰早就看出来了，天庭的考勤制度根本就不严，很多时候都是靠自觉。
比如王母罚他去蟠桃园挑水，也没有任何调动文件，是他自己过去说的。他要是不过去说蟠桃园那边都不知道，没有收到任何通知。
熟读西游记的灵焰还知道，天上经常有神仙下凡为妖，都是好几天后才被发现的。发现时已经在地上做了好几年的妖怪了。可见这考勤制度有多松。
所以当他练功练到一半要点名了，他都懒得理。果然，外面叫到灵焰时，花离说了一句，“他去蟠桃园挑水了”，值日仙官就不再追问。
等到所有人散去，灵焰再练了一会儿，这才带着蓝牙来到蟠桃园。蟠桃园的土地官居然也没有问他迟到的事。好像早来一会儿晚来一会儿是个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样。
灵焰感叹道：还是有编制的神仙工作好啊！虽然自己是受罚来到蟠桃园的，但身份上还是王母的仙童，迟了些有什么好问的，万一是王母那边有事呢？
灵焰一来就开始挑水。用木桶从井底把水打上来，再挑进园子里，一棵树一棵树浇水。好家伙，园子里有三千六百棵树，居然用人工的办法一棵树一棵树浇水，就不能安个水管吗？
幸好他法力高强，身强体健，挑几桶水不在话下。要是让灵霜干上半天，他可能直接原地躺尸。
灵焰忙活了一天，鞋子都踩脏了。身上也沾了许多灰。就好气，也不发个工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