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她的错她认
很快，张周被押来。
被免职后，张周便知事情败露，命不久矣。
但他心里却是高兴的……但凡有良知的人，都不希望国破家亡。
于是，他将所有罪行，都写了下来。
不等赫澜音审，便主动认罪：“臣做的这一切，都是妻主指使，臣罪该万死！”
而张周的妻主，正是颜相的亲妹妹。
老实说赫澜音很诧异，一个能坐上尚书之位的男人，居然被两个女人给控制住了。
再一细想，又觉得正常。
千年的女尊制度，根深蒂固，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一如现代社会，已经最大程度的做到了男女平等。
可骨子里，男人依然是权威的代表，依然占据主导。
在长达千年的男权制度影响下，伦理亏欠很容易被女人承担，比如公共舆论对一个现代女性的道德绑架表现为：必须事业和家庭双丰收。
反过来，在长达千年的女尊制度影响下，男人也很容易被伦理亏欠和道德绑架。
这些不是一朝一日能改变的，亦不是她能改变的，暂且不谈。
赫澜音见走向差不多了，目光看向梁沁。
“梁将军，接下来该你说了。”
梁沁背脊挺直，往前一站：“是，陛下。”
她声音洪亮又清透，萦绕在大殿上，自带回响，字字句句直击人心。
“我大瑞国千年以来，以女为尊，以仁治国，世代绵延，国富民安。却在新帝登基后，民声怨道，是非不断……女帝荒淫无道，昏庸无能，更是人人皆知，连几岁孩童都津津乐道。”
“我本也以为，是天道轮回，是我大瑞国气数将尽，常有无能为力之感。”
“直到我儿惨死宫中，亲眼目睹，我欲手刃昏君，替天行道！”
“可后来发现，我儿死于蛊毒，蛊毒之诡秘，能远控人心智，做出违背常理的事。”
“我细思恐极，下蛊之人，能将毒手伸到后宫，岂不是也能伸向陛下。”
“试问，但凡新帝有长脑子，怎会明目张胆地残虐后宫，她不知道后宫真正的作用是什么吗？”
“但凡新帝有脸有皮，怎会把自己的龌龊行为宣扬出去，这很光荣吗？我大瑞国以女为尊已达千年，用得着去肆虐后宫男人，以显帝威吗？”
梁沁言语犀利大胆，众人听出了一身汗。
反观赫澜音，仿佛局外人一般，脸色都不曾变一下，还时不时的给梁沁一个鼓励的眼神。
此乃胸怀和气量，令人佩服。
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外，众人也都听出了门道。
其一，女帝之前种种行为，是被人控制了。
其二，事情已经查明，今日朝会，是女帝的洗白大会，也是立威大会。
其三，这天真的要大变了。
心中有鬼者，早已大汗淋漓站立不住。
心中无愧者，热血沸腾，仿佛从黑暗中看到了光明。
梁沁还在继续：“那么，究竟是谁人胆敢控制陛下，令其成为人人为耻的昏君？又是谁能将陛下的宫闱之事掌握，并宣扬出去？意欲何为？”
“我想，诸位若也长着脑子，不难猜吧？”
此言一出，殿上顿时接连二三的倒了一片。
放眼望去，男权派居多。
梁沁这时拿出那封血染的密信，“楚大人此行可以说是非常顺利，一查一个准，大家猜这是为什么？”
众人心知肚明，但没人敢猜。
“因为，根据商越县令的供词，涉事官员多达三百多人，几乎各地都有涉及。”
“他们觉得这份名单，吓都能把我们的陛下吓死，有什么可害怕的！”
“可又为什么在楚大人回京时设下埋伏，试图拦截此名单呢？”
梁沁是个讲故事的高手，明明没有直接说答案，却又人人都听了出来。
能控制后宫，控制陛下的人除了颜相还能是谁？
放任调查，是隔岸观火的挑衅。
试问，陛下拿到那份名单，又该如何呢？
严惩，必将大乱。
放任，威严扫地。
左右为难，左右都是个笑话。
却万万没想到，陛下觉醒了。
颜相怕也不是病的蹊跷，而是反被陛下给控制住了。
击杀楚云兮，拦截名单，是颜相一党亡羊补牢罢了。
众人更是惊讶，颜相如此狼子野心，是想篡位吗？
那她平时真是伪装的太好了。
细想，若澜音帝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以她的建树，确实最有资格称帝。
此人好阴险！
那么问题又来了。
涉及数百位官员，下到小小县令，上到一国之相，陛下该当如何？
赫澜音示意众人先传阅名单。
知道接下来陛下肯定要问解决方案，大家心里更加忐忑。
就连性格果敢，敢说敢做的于挽禾和孙毓，都有些犯难。
法不责众，颜相就是笃定这一点，才不怕查。
反正不一定能查到她头上，就算查到了，女帝能奈她何？
好比一座房屋本就起了火，此举相当于是刮起一场风，只会让火越烧越烈。
女帝她敢吗？
萧云焰也皱眉深思。
但他想的更远。
照此局面分析，他觉得颜相背后还有人。
赫澜音太操之过急了，不应该把这件事摆在朝会上说的。
若暗中进行，说不定能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可这关乎很大一部分的思想……能打尽吗？
就在人人心里都有本经，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念时，赫澜音开口了。
“朕继位三年，犯下种种过错，确实令人失望。”
“沈贵卿没骂错，一切皆因朕治国无方所致，虽受奸人所害，但也有识人不清之罪。天女犯法，与万民同罪，朕应当向天下人请罪。”
众人皆惊。
萧云焰更是直觉不妙，大喊：“陛下三思。”
赫澜音没理他，高声朗朗：“来人！”
“下罪已诏，将朕的罪行与过错召告天下，朕愿削发明志，日日负荆，不负民望，不违天道，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头发对古人来说，约等于尊严……当然，不可能剃成光头，削一撮都很严重了。
至于负荆请罪就更简单了，头上或衣服上别一根荆条而已，就当装饰喽。
对赫澜音来说，无伤大雅，更少不了一块肉。
但一个帝王割其尊严，还要每日背着荆条向天下人请罪，史无前例。
众臣皆跪，高呼：“陛下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