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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为人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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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初为父母

    我真没想到, 他竟能做到这步。

    这会儿天蒙蒙亮,屋里稍有些暗,炕桌上放着盏琉璃宫灯, 能照亮方寸。

    我动都不敢动, 一个是身上又虚又疼,另一个是怕吓着宝宝, 用余光瞧去, 李昭此时盘腿坐在我跟前,他身子前倾且下压,脖子伸长了, 凑近到我胸口,一眼不错地盯着宝宝吮奶。

    他用指头轻轻地抚着孩子的头发, 眼里的温柔和爱意藏不住。

    他一笑, 我也跟着笑了。

    可忽然, 我想起方才他吩咐胡马, 回宫密令郑贵妃侍疾,守住勤政殿。

    这是什么意思, 他就这般放心郑落云?那郑落云究竟知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难不成老陈猜错了,李昭还是想把孩子交给郑贵妃抚养?

    我虽与郑落云从未谋面, 可她的名声却如雷贯耳。

    她巾帼不让须眉,深入敌后, 从中挑拨拉拢三王的关系, 强悍且足智多谋;

    她得李昭高度赞赏, 是个“完人”;

    她被陈砚松称为是有凤相的女人;

    我心里乱得很,李昭到底和郑落云是什么样的关系?

    夫妻?挚友?知己?君臣?

    ……

    其实退一步想想, 儿子若是真交给了郑贵妃, 那将来的路可以说稳了。

    可……

    人就是这样, 明明可以分析到利弊所在,但看着这小家伙乖乖地趴我身上,真的是舍不得啊。

    “妍华?”

    李昭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用帕子帮我擦眼泪,轻抚着我仍微潮的头发,柔声道:“眉头都皱成了疙瘩,盘算什么呢?”

    我当然不会对他说,在盘算郑落云。

    “我在想……”

    我垂眸看着孩子,一阵心酸:“儿子现在比云雀屋里的那只猫还小,咱能养得大么?骨头这么软,万一没抱好,脖子折了怎么办?如今天还未大暖,把他弄得着凉了怎么办?”

    越想越慌,我眼泪不自觉下来了,吸溜着鼻子,冲李昭哽咽道:“真的,我刚才居然生起个奇怪的念头,想把他再塞回我肚子里,我就这么揣着他,揣一辈子也愿意。”

    “你这是关心则乱。”

    李昭摇头无奈地笑笑,两指夹过来只暖帽,帮我戴头上,他压着声,温柔道:“跟前有这么多经验老道的稳婆、乳娘,肯定会把儿子照顾好,别操心。”

    说这话的同时,他瞧见儿子趴我胸口睡着了,忙用力搓热了手,轻轻地掀开被子,将孩子抱了出来,平放在小褥子上,拿过小衣裳,慢慢地给孩子穿。

    我挣扎着起身,要帮他。

    他轻轻地将我按回去,顺手帮我把衣襟合上,然后接着摆弄孩子。

    “你快睡会儿,生了一晚上,嗓子都喊哑了,朕看着心疼。”

    “嗯。”

    我微微点头,刚躺下,立马抓住他的胳膊。

    “放心,朕不走。”

    李昭莞尔浅笑,将我胳膊放回被子里,柔声道:“朕说了今儿陪着你,天塌下来都不会走。”

    “嗯。”

    我含泪点头:“你也睡会儿吧。”

    我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我是个闲人,可你不一样,昨儿白天忙朝政,晚上又通宵顾着我,瞧,眼睛都熬红了,趁着儿子睡了,你也赶紧眯一会儿。”

    “行。”

    李昭笑着脱了外衣,并未叫宫人进来伺候,他自顾自地从柜中拿了枕头被子,睡到孩子的另一边。

    我俩不约而同地一起看中间的小人儿,看他的鼻子眼睛,轻声讨论着像谁,也是怪了,居然越看越顺眼,觉得我家娃儿一点都不丑。

    看着看着,我的困劲儿就上来了,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

    当母亲,真是累。

    我感觉刚闭上眼,连梦都没来得及做,就被儿子哭声弄醒了。

    李昭也是,他睡的很沉,累得微微发出鼾声,可儿子一啼哭,他就能瞬间睁眼。

    为人父母,大抵都如此。

    这一整天,我大概喂了五六次奶,吃了三四次“饭”,嬷嬷们炖了能恢复元气和下奶的乌鱼汤,一点盐都没有,要多难吃就有多难吃。

    一开始,为了给儿子吃最好的“初乳”,我还能挣扎着喝下去,后面实在是恶心得不行,闻见味儿就想吐,李昭也是没法子,只能哄着我,说我喝一口,他就喝一口。

    得,把人家皇帝老爷给喝撑了,时不时就得出去“倒茶”。

    他见我实在疲累疼痛,那会儿默默地别过脸,叹了口气,心疼道:“妍华,咱们就生这一个,以后不生了。”

    有他这句话,我觉得没白受这一遭苦。

    黑夜的妍华和李昭就这样过完了白天,几乎围着儿子转,累得想睡个整觉都不行。

    这一天,不光我这里忙,其他地方也忙得很。

    李昭的密探一趟一趟地跑来奏报消息。

    胡马奉命回宫,去协助郑贵妃守勤政殿,果然,前朝后宫都震动了,陛下精力过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勤勤勉勉,怎么会冷不丁病倒?

    头一个急的就是素卿,据说一得到消息,大清早拉着儿子跑去勤政殿,髻上的簪环掉了都不知道,谁料到了门口却被郑贵妃拦着,不让进。

    好么,皇后娘娘又急又怒,当面指责贵妃居心不良,霸占勤政殿不知意欲何为。

    哪知被郑贵妃轻飘飘一句话打回去了,说年初先皇驾崩,陛下伤感不已,加上登基后连日劳形于案牍,今儿突感不适,这才病倒,皇后娘娘请回罢。

    素卿当然不可能回去,十分疑惑郑贵妃的话,颇有几分想闯宫的架势,可又不敢,于是带着儿子跪到了勤政殿外头,哭得梨花带雨,无非就是担心陛下龙体,一定要见着圣躬安康才放心。

    郑贵妃好生劝了番,见不顶用,她又不好冒犯皇后,便让宫人们给素卿搬了张椅子,其余的什么也没说,行了个礼,拧身折回了勤政殿。

    素卿在殿外跪等了半个时辰,见没什么动静。

    大概是急了吧,让儿子继续守着,她回坤宁宫下旨,宣父兄进宫商量,与此同时,她还派人去太医院打听李昭脉案,并且让人留心勤政殿一举一动。

    商议的结果就是,张家父子以“担忧”陛下为由,请了袁文清等六部大臣齐往勤政殿,想要面见陛下,探探虚实。

    听见这事的时候,我着实惊慌忧了番。

    万一这些朝廷重臣冲进勤政殿,发现李昭不在,那可怎么好?李昭日后该怎么解释他的去向?

    我把自己的担忧说给李昭听,让他回宫去吧,别把事儿闹大了。

    谁知这人淡淡一笑,稳稳当当地盘腿坐在炕上,看着我给儿子哺乳,说:“没事,朕倒要看看,万一哪日朕真出事了,会是怎么个乱法。”

    后来密探回报。

    说上午的时候,郑贵妃见六部官员和皇后齐聚殿外,倒也不急,命羽林右卫指挥使路福通带卫军守好勤政殿,随后,她搬了张椅子,四平八稳地坐在门口,说陛下龙体不适,正在休息,本宫着实不知诸位大人急什么,皇后娘娘急什么。

    李昭到底怎么了,谁都不清楚。

    一部分官员选择静观其变,若是陛下骤然“出事”,急得是张曹两家,与他们不相干;

    张家和曹家原本也是想先打探消息,可一看见郑贵妃将羽林卫都调来了,隐约觉得……应该出了点事?

    两家各自回府商议,结果还是得确定勤政殿里究竟怎么个情况,若李昭真“病”重了,务必得抢占先机。

    于是,朝廷要员在下午的时候再次集结勤政殿外,问圣躬安。

    郑贵妃面色如常,若有所思地笑着说:既然各位大人都担心,那行吧,进殿面见陛下就是,不过陛下着实不适,不宜惊扰,单请礼部尚书袁文清觐见。

    袁文清闻言,立马入殿,约莫半盏茶后出来,冷着脸对众人说:“陛下吃了药就歇息了,请诸位大人各司其职,该干什么干什么,莫要“太”过担忧,也莫要大惊小怪,陛下若是想见谁,自然下旨宣,一窝蜂似的堵在勤政殿外,成什么体统。”

    袁文清素来中正,从不参与任何党派或偏向哪个皇子。

    他这么一说,那陛下说不定……真的仅仅身子不适,亦或是单纯想试探一下某些人是不是对储位有不臣之心。

    好么,有些人原本想要跪守在勤政殿外,这下也不敢跪了;

    有些人想打听点什么,也不敢打听了;

    有些人想为皇子抢个先机,这下也不敢动了;

    ……

    内有郑贵妃守着,外有袁文清镇着,原本乱的苗头忽然被遏制住了,风平浪静,居然什么事儿都没有。

    密探来报这些事的时候,李昭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边饮着茶,一边笑,什么话都不说。

    而我佯装没听见,躺在儿子跟前假寐,心里却怕得很。

    这就是李昭素来惯用的手法,他总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将人心里的诈出来,然后敲打敲打,虽说张曹两家今儿只是想“探病”,并没有什么实际动作,可他们事后回想一下,估摸也是背后阵阵冷汗,日后会更小心谨慎。

    宫里波云诡谲,宫外也是热闹得很。

    如意今日出殡了,据说梅濂在送葬的路上,由于悲伤过度,体力不支给晕倒了,被下人猛灌了些参汤,才救了回来,这不,众人都感慨梅侍郎是个念旧情的人,叹那如夫人年纪轻轻就没了,是个没福气的;

    还有,今儿异象连连。

    首先是今儿早晨红霞漫天,实在罕见;

    然后是如此冷的天,长安城东的牡丹花居然一夜间开放了,牡丹素来象征着富贵安泰,众人议论纷纷,说陛下素来施以仁政,此前又平了三王之乱,故而花王选择在“开平元年”盛开,预示着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不仅如此,城南的一户普通民宅,院中忽然陷落,露出黑乎乎的洞口,隐隐有金光闪烁,那家主召集邻人一起挖掘,原来是一处古墓,当即挖出大量形制精美的钟鼎礼器和大量的长短不一的竹简,那家主没敢再挖,忙报了官,长安令匆匆赶到,拿起竹简略看了眼,大惊又大喜,说瞧着像《尚书》和《论语》,这可是事关五经的大事,得赶紧上报朝廷……

    说实话,我儿子出生在这天,真的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但我隐约觉得,这些祥瑞异象是有人刻意而为之,可我实在想不出谁会帮我,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和手段。

    牡丹花倒罢了,说不准真凑巧或者人为,但民宅古墓这个,可不是能轻易伪造出来的,不论是礼器还是竹简,那都是活生生的古物重器,民间不许私藏,豪贵之家有一两件,也是极难得的。

    不止我懵了,李昭听见这一宗宗的祥瑞,抱着儿子,疑惑地问:“小子,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什么都不懂的臭小子听见这话,居然咧了下嘴,像是在笑。

    想不通的事,就不要想。

    若是背后有人暗中替我谋划做事,那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若没有这么个人,那就当是天意吧。

    我和李昭这天过的,又惊又喜又累,然而在入夜后,我们的小院忽然迎来个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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