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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两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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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章:两婵娟

    从冷宫离开后, 我一时间茫然了,不知道该去哪儿。

    我知道,我如今最该陪在李昭身边, 他很需要我,可我真不知该怎样面对他。

    这么多年的夫妻, 我自问还是了解他的,他一旦做了决定, 没人能撼动得他, 如今新政蒸蒸日上,朝中大政需要文宣帝决策, 哪里都少不了他。

    可我呢?

    三五年的光景,这让我如何接受?

    我不能和他吵, 逼他放弃做皇帝;

    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过度劳累而死。

    我恨他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可又心疼他如此病重。

    痛苦之下,我没回勤政殿, 让秦嬷嬷安排了下, 乘马车逃回了府。

    府里花红柳绿,繁华依旧, 可只有我一个人, 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躺在床上睡不着,也不想游湖赏花,更不想宣命妇来一起听戏, 最后晌午的时候,我索性让管事套了车,派人给四姐下了帖子,让她陪我出城去鱼庄散散心。

    我和四姐两个在鱼庄一连待了好几日, 每日家要么同陈砚松说几句话,要么侍弄杜老种的牡丹花,要么就去附近的寺庙和名山赏玩。

    心里闷闷的,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这几天,李昭惦念着我,先后派了许多人劝我回长安,儿子也策马来了好几次,我谁都不愿见。

    我知道,我这个年岁再闹脾气,还和皇帝闹,挺过分的。

    可我……

    四姐也劝过我不少次,说陛下如今身子不适,我这一出走,他更担心,病兴许会更重。凡事总有解决的法子,不能一味的逃避,陛下心里是有你的,经过此事后,想必他会很快立太子,到时候便不会像从前那样全身心地投入朝政,肯定不会如杜老说的那般严重,他定会痊愈的。

    我笑了笑,没有接这话茬,其实四姐的话在理,或许只有这个折中的法子了。

    可我,总是不开心,我要的是他平平安安,身子康健。

    这几日,长安的消息陆续传来,朝

    堂已经正常运转。

    抚鸾司的黄梅数次救驾于危难中,封忠武侯,并赐婚,这是本朝第一个女侯爵;

    北镇抚司那位假扮越国将领的千户申祖雄,还有那晚和我一起顶着人皮面具、潜入险地救李昭的士兵小武,也都相应受到了封赏。

    有赏必有罚,谋逆案已经交到了三司会审阶段,李璋和他的王妃海氏、妾室唐氏、金氏及子女全都圈禁了起来;

    其余的从犯该斩首的斩首、该抄家的抄家、该充军的充军、该连坐的连坐……

    另外,李昭还给云雀赏了个恩典,在蔡居认罪画押后,将蔡居给了云雀,由云雀全权处置。

    ……

    歇了好几日,我紧绷的心绪总算放松了下来,因肚子里还怀着个小的,虽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强迫自己多吃多喝。

    说来也奇得很,当初李昭遭难,我屡屡感到不适,总觉得这孩子肯定保不住了,没想到乱平后,孩子就不闹腾,大夫说胎气平稳,定能平安生产。

    今儿是六月初三,算算日子,就快到旸旸和朏朏的生辰了。

    天朗气清,我叫了四姐和陈砚松一块坐画舫游湖,赏荷花。

    而今正值傍晚,日头将落,天上的云仿佛喝醉了般,坨红一片,湖面上盛开着粉白荷花,草鱼和鲤鱼穿梭其间,偶尔有一条红鲤越出水面,叼走片花瓣,惹得画舫上的小丫头们拍手嬉笑。

    红泥小火炉中坐着只铜壶,里头煮着茶,小桌上摆了数道珍馐美食,还有一壶杨梅酒。

    我坐在金丝篾席上,懒懒地窝在软靠里,轻摇着小香扇,笑着看四姐,此时,四姐坐在船边,正抱着她孙子雲哥儿摘莲蓬玩儿;

    我对面坐着陈砚松,老陈依旧穿华服,戴美冠,他喝着梅子酒,用玉佩逗雲哥儿,哈哈笑道:

    “这小子肥美极了,太逗了。”

    我笑着啐道:“我孙外甥又不是羔羊,你这老不休的竟说他肥美。”

    陈砚松嘿然一笑,叹道:“出来这么久了,我真想我闺女和那四个小孙子了,这些天老夫游遍长安,给他们娘儿几个买

    了十几车的礼物,对喽,你们长安有家铺子的芝麻糖做得好,我小孙儿阿笠最喜欢吃,可惜洛阳卖的总不地道,我想着要不将店主买走,将他全家都带回洛阳,专门做芝麻糖给阿笠吃,到时候还得请娘娘出面,帮老夫解决一下这家人户籍的问题。哎,带回去又怎样呢,盈袖那臭丫头不让孩子们吃糖,因为这事,说了我好多次。”

    我心里不禁慨然。

    陈砚松也老了,当年那个无情狠绝的男人,如今也变得唠唠叨叨,嘴里三句不离女儿和孙子,其实我也能想来十年前他为何要做那个局,左良傅乃封疆大吏,如今眼看着得圣宠,若哪一日遭忌惮……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我抿了口红豆醪糟,笑着问:“打算什么时候走?”

    “后儿吧。”

    老陈小指抓了下头,羞惭笑道:“明日我也去寺庙,给陛下烧个平安香。”

    “嗯?”我不禁疑惑。

    老陈挑眉一笑:“你还不知道罢,自打传出陛下龙体抱恙后,这长安内外的老百姓纷纷自发去庙里,替他祷告求平安,哎,百姓眼里他是好皇帝,那他就是。”

    说到这儿,老陈给我碗中夹了筷子鱼,笑道:“妹子,你也该回去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姑娘似的闹别扭,哎,真不是老哥给你泼冷水,你觉着陛下爱江山还是爱美人?他这些年对你够好的了,兴许老杜在那儿瞎吹呢,哪里就那么严重呢。”

    “嗯。”

    我应了声。

    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岸边有人高声呼喊。

    我让秦嬷嬷打起竹帘,扭头看去,只见岸边站了十多个卫军,还有几个穿着内宫官服的太监,为首的那个仿佛是施周,他不伺候李昭么?怎么来了?莫不是宫里出什么事了?

    我忙吩咐侍卫划船返回,刚靠岸,就看见施周疾步匆匆跑来,他面颊绯红,跪下给我磕了个头,急道:

    “启禀娘娘,陛下今儿晌午昏倒了,又开始发烧,嘴里说胡话,一直念叨着您呢,您快回去看看吧。”

    发烧了?

    我什么也顾不上,忙让侍卫安排套车,着急忙慌地往长安赶去。

    这一路,我恨得直埋怨自己,怎么越活越回去了,明知道李昭现在离不开我,却狠心出走这么多日。

    沿路经过三两道观、佛寺,我的确看见了许多老百姓和达官贵人在上香祈福,而乱平后,长安亦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城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瓦市中时不时传出鼎沸笑声,肤白碧眼 的胡姬在高台上拼命旋转,跳着胡旋舞……

    我无心观赏,也来不及回府换衣裳,直接进宫。

    入宫时,天空最后一抹红霞落下,弯月升起,夜色降临。

    我忙不迭地往偏殿行去,发现殿外守了许多卫军,亦站了数位朝臣,我心里的不安越发重了,急忙走了进去。

    抬眼瞧去,偏殿一如往日般富丽堂皇,诸文武重臣皆在,文臣有六部的袁文清、梅濂、姚瑞,御史台的孙储心等,武将这边五军营、龙虎营、威风营还有三抚司的官长也来了,皆是熟面孔。

    怎么回事?

    我接着往里看,发现郑贵妃和张春旭皆穿着后妃吉服,打扮得相当隆重,坐在拔步床边的小杌子上;而睦儿和李钰也换上了朝服,默默立在一侧。

    李昭呢?

    李昭他此时好端端地坐在床上,脸色比数日前要好些,虽虚弱些,但根本不像高热昏迷之样,他手里端着碗汤药,看见我来了,精神一震,身子略微前倾,笑道:

    “皇后,你回来了。”

    我一脸的茫然,竟忘记行礼,大步走到拔步床前,仔仔细细地看他的脸、唇有无异样,紧接着坐到床边,手覆上他的额头,担忧地问:“施周说你发高热了,如今怎样?”

    “没发热。”

    李昭莞尔,抓住我的手,轻打了下:“若不这么着,怎么将你骗回来。”

    “你……”

    我气急。

    “莫恼,先听朕说几句。”

    李昭拍了拍我的手背,他环视了圈朝臣,手忽然指着地上的蒲团,看向睦儿,正色道:“瑞王,你跪这儿。”

    睦

    儿不知爹爹要做什么,还这般严肃地叫他瑞王,儿子愣了下神儿,噗通一声跪到蒲团上。

    李昭喝了口药茶,长叹了口气,对众臣道:“朕执政后期,的确犯了不少错,太宠幸厂、卫,对群臣掌控太过,以致今日之乱,险些酿成大祸。”

    话音刚落,诸文武大臣忙跪下,连声道:“陛下何出此言,是您的励精图治,才有开平这十多年的繁盛。”

    李昭挥了挥手,打断诸臣的话头,指头轻点着玉碗沿儿,叹道:“朕如今力有不逮、精力不济,且双目因中毒而模糊不已,思量了数日,若朕以如此病躯继续执政,恐于国于民皆不利,故而朕深思熟虑后决定,今后由太子李睦监国,六部阁臣同为宰相,共同辅佐,但大政仍决于朕。”

    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李昭这是……提前“退位”?

    我扭头,正好与李昭四目相对。

    不同于我的木然震惊,他坦然自若,唇角上扬,笑得温和,那儒雅如玉之样,让人如沐春风。

    他冲我略点了下头,转而看向地上跪着的袁文清。

    袁文清此时并未穿官服,穿着身月白色圆领直裰,面容凄苦,只是数日未见,他眼角的皱纹仿佛更深了。

    “洵直哪。”

    李昭手伸向袁文清。

    洵直是袁文清的字,当年三万之乱平息后,李昭亲赐下的,出自《诗经》,“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舍命不渝”,寓意为穿着羔裘的大臣,正直且相貌堂堂,为了大义舍命不渝。

    袁文清见李昭唤他,赶忙跪着上前数步,抓住李昭的手。

    李昭反包住袁文清的手,他眸中似有晶莹闪烁,满脸的愁容,叹道:“朕晓得你因为逆子之事自责不已,屡次递上辞官的章奏,原本朕是想让你返乡休养几年,再命太子将你请回来。只是如今朕身子不适,太子又年幼,朕还是要挽留你。”

    李昭挣扎着要下床:“洵直,还请你答应朕。”

    “陛下、陛下。”

    袁文清早已泪流满面,双手扶住李昭,低下头痛苦不已,跪下重重给

    李昭磕了三个响头,转而又给睦儿磕了个头:“臣,袁文清定不负圣恩,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太子,快、快把首辅扶起来。”

    李昭急忙催促睦儿。

    待袁文清起身后,李昭环视了圈四周,正色道:“五年后太子大婚,若那时朕还未驾崩,届时将传位于太子。”

    说到这儿,李昭转而望向床底跪着的郑贵妃,深深地看向女人,良久,招招手,让睦儿跪到他跟前来,笑道:“贵妃郑氏素慧敏多智,若是日后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她。”

    郑贵妃听见这话,也是惊得嘴张的老大,她忽然泪如雨下,伏地叩头,哭出了声。

    我明白李昭的意思,她并没有让郑贵妃参与到朝政中去,但却格外开恩,让她听政,于她,真的是毕生难求的梦,而于睦儿,身后有个与爹爹不相伯仲的女诸葛教养,更是助力。

    这个狗东西啊,真是算无遗算,一个都没拉下。

    末了,李昭挥挥手,让诸文武大臣和后妃退下,并让太子也退下。

    忽然,他给施周使了个眼色,施周会意,上前拦住了张春旭。

    张春旭这些年久居深宫,虽说未得李昭宠幸,但到底养尊处优,依旧貌美非常。

    “陛下。”

    张春旭忙跪下,给李昭磕了个头。

    “春旭。”

    李昭怅然一笑,转动着大拇指上戴的扳指,道:“你儿子很争气,明理而懂事,这两年数次求朕,想要将你接出宫奉养。过些日子你便离宫,与儿子一同住吧。”

    张春旭仿佛没听清般,忽然如梦初醒,她哭得像个泪人儿般,咚咚咚以头砸地,给李昭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都红了一片。

    “妾、妾谢陛下隆恩!”

    张春旭抽泣不已,手举起立誓:“妾阖族忠于陛下和太子,如有违逆,永生永世堕入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李昭笑着点了点头,让施周将张春旭带了出去。

    满殿的人忽然走了光,此时这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们两个。

    金炉中燃烧着

    春宵百媚香,月色仿佛也温柔了起来,偷偷从纱窗中钻进来。

    数日来的郁闷一扫而光,老陈下午还劝我,让我看开些,帝王必然爱江山强过爱美人,瞧瞧,现在应该打他的嘴了。

    想到此,我食指搅动着衣带,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竟笑出了声:“嘿嘿。”

    李昭凑过来,眨了几下眼,盯着我,学我笑:“嘿嘿。”

    忽然,他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带着我一齐跌倒在了床榻之上。

    那种久违的温暖和安全感再次包裹住我,我枕在他颈窝,狠狠地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小龙涎香,一下子就落泪了,不过呀,这次是高兴的。

    “为什么忽然做这个决定?”

    我抚着他的侧脸,轻声呢喃:“真的,刚才听的时候都吓着我了。”

    李昭拧了下我的脸,笑骂:“因为舍不得你啊。”

    转而,他手抚摩着我的小腹:“还舍不得她,朕决定了,再他娘的多活十年。”

    “不行。”

    我勾住他的脖子,佯装生气:“二十年!不对,三十年,反正我什么时候死,你就什么时候死。”

    “好好好。”

    李昭摇头苦笑,他摩挲着我的背,柔声道:“明儿咱们去汤泉行宫吧,不行,先去那个鱼庄略住几日,朕倒要看看,那儿有什么美景,让你这些天流连忘返。”

    “嗯。”

    我此时心花怒放,忽然,我看见床上摆了许多画卷和信,略微发黄,显然有年头了,正是我和他当年的情信。

    我噗嗤一笑,亲了口皇帝老爷的侧脸,取笑他:“原来某些人这几日把我私藏之物偷到宫里了呀,想必见不到我,只能借此来解相思之苦。”

    “去。”

    李昭白了我一眼,笑骂:“朕那是想看看朱九龄的字画,什么想你,美的你牙疼。”

    我来了兴致,脱下鞋子,盘腿坐在床上,一封封打开情信,一卷卷打开画,过去的事如潮水般涌来,犹记得当年我还未成为他的后妃,因为睦儿被他抱走,一气之下从那个小家中搬离,进而做了丽夫人,遇到了朱九龄。

    当时我被朱九龄奚落,郁闷不已,李昭化身为骚断腰的风和先生,替我出主意,和老朱拼酒,带着面具骂老朱。

    “笑什么呢?”

    李昭柔声问。

    “想起了老朱。”

    我摩挲着这些有了年头的画,笑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老朱看破红尘要出家,还是你给他剃度的呢。”

    “当然记得。”

    李昭手撑在下巴上,侧身躺在床上,摇头笑道:“他最近还俗了。”

    “啊?”我登时来了精神,催促李昭快说怎么回事。

    李昭从枕头下拿出封信,对我柔声道:“这封信今早八百里加急到的,是老朱从江州寄给你的。里头有两封信,一封是张韵微写来的,这丫头看到六郎去了江州,便猜测长安定出了事,忙写信给你,说她过去曾在澄心观密道看见过一个与朕一模一样的男人,让你务必要小心应对。”

    我叹了口气:“真是个聪明绝顶的姑娘啊,当初存了一点孝心,有所保留,没给我说全,如今她渐渐从泥潭里走了出去,也看开了,终究选择了另一条更光明的路,希望她以后能好好过日子。”

    转而,我笑着问李昭:“老朱写什么了?为什么还俗啊?”

    李昭抬手,刮了下我的鼻梁,笑道:“老朱准备娶媳妇儿了,在信中臭不要脸地说,什么和尚娶道姑正合适,真是死性不改,风流了一辈子。”

    道姑?

    我略怔住,不过瞬间就懂了。

    “别说,除了年纪外,他俩还真挺配的,我记得老朱从前还教过她写字呢。”

    我钻进被窝,躺到他怀里,举起老朱的来信反复看,扭头面对李昭:“对了,你说我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

    “一定得是女儿。”

    李昭像想到了什么头痛的事,嗤笑了声:“那两个孽障不在跟前,朕的耳朵都清静了许多,若是女儿,就叫沁圆,圆圆满满的。”

    “嗯。”

    我点点头,叹道:“今儿我还感慨呢,肚子里这个小鬼头简直是她爹娘的平安符,当时蔡居拿着假

    谕旨宣我入宫,恰好这孩子闹腾,我身子实在不适就没进宫,若是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了?所以不论是男是女,咱给她取个好意头的乳名吧,你有没有主意?”

    李昭思量了片刻,笑道:“就叫幸儿,万幸的幸,幸运的幸。”

    “这个好。”

    我连连点头,忽然打了个哈切:“困了。”

    “得嘞,风和先生伺候丽夫人就寝。”

    李昭帮我将发髻拆开,除去耳环和发钗,又轻手轻脚地帮我将衣裳脱去,搂住我,柔声道:“睡吧妍华,咱三个一起睡。”

    长夜寂寂,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人间应有两婵娟!

    ……

    很多年后。

    李昭退位了,睦儿也大婚,六郎七郎也成婚生子了。

    睦儿并未杀大哥李璋,但也没有轻易原谅,他让太监每日去圈禁之地找李璋,命李璋跪着听训,其妻妾子女在旁看着,并嘱咐那些刻毒的太监好好教李璋五常五德,骂他忤逆不孝,一骂就是两三个时辰。

    时日久了,李璋双腿得了风湿,疼痛不已,加之海氏等妻妾深恨抱怨,成日家辱打,日子很难过,自尽了好几次,可都被救回来,三十左右头发就全白了。

    当初李璋谋逆前,将心爱的女儿明珠送了出去,嘴上说是平凉,其实暗中另外选了地方。哪知他事败的消息传出去后,那些管事嬷嬷心一横,索性将珠宝金银给瓜分了,后更是将小明珠卖进了暗门子。

    过了几年,朱九龄和韵微游历江南时,偶然发现个弹唱小姑娘偷客人银子,正被鸨母抓住打耳光,那小女孩容貌肖似李璋,脖子里戴着个银锁,锁里暗藏着小姑娘的生辰八字,正是明珠。

    问她叫什么,不知道;

    问她父母是谁,头摇得像拨浪鼓,说隐约记得母亲名儿里有个微字。

    韵微和老朱商量了下,把明珠赎了出来,改了个名儿,叫朱娇娇,说你就是我俩失散多年的女儿,这一家三口过起了日子,倒也乐呵。

    而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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