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游走在黑暗中的夜莺四
那天晚上过后, 卡斯特公爵就陷入了高热和昏迷，据宫廷医生说，对方被老鼠女巫诅咒过, 所以才会有这种症状。
于是卡斯特就推却了所有的舞会和宴席，安安心心在家里躺着, 让王都许多倾慕他的男男女女心碎了好一阵。
诅咒啊.....
白子潇坐在角落里，摸摸下巴。
反正他是不相信卡斯特会被诅咒, 女巫和对方对上，指不定输的是谁。
所以卡斯特很有可能是装的, 决定了, 等舞会结束后，就去瞧一眼。
白子潇心中还在琢磨，就被热闹的声音打断, 他抬眼看过去, 是一群年轻的人们, 大约四五个，有男有女，十八九岁的样子, 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
“检察官大人！”为首的人探出一颗金灿灿的脑袋，笑嘻嘻道, “听说您前几天晚上工作时遇到夜莺？还重伤了他？”
“啊....嗯...确实有这么一件事...我不太确定是不是夜莺.....”
“哦，检察官阁下, 夜莺阁下虽然有些行为不符合帝国法律，但他一直在保护平民，还请您——”
“翠丝, 不要再说了, 那是检察官大人的工作, 话说您居然能重伤夜莺，那您的的剑法一定很不错吧。”
白子潇说了一句被打断后，就再也没能插进这群少男少女中的谈话。
而在他们口中，自己已经成了“为了工作不得不重伤自己所敬佩的人。”
等等，他什么时候敬佩夜莺了？而且那也不是真货啊？
白子潇还没解释，就被他们拉去，说是要比试一下剑术，好多贵族好奇问过来，于是这件事被添油加醋传播出去，连故事开始结尾都有了。
他有心想说，但又不知道说什么，露西小姐也在，但是她的存在只会让假夜莺的身份更实了而已。
白子潇无奈，他现在“语言不通”，又不能和人辩解，只好先跟着一群人去比试剑术，等好不容易脱身后，才发现黄昏已到。
这么晚，要是再去卡斯特公爵那里的话，说不定会耽误工作时间。
白子潇心里衡量了一下主角和工作带来的金钱，最后还是选择后者，毕竟这个世界的身份真一穷二白，还是先赚点钱吧。
“你知道吗？那天检察官和露西小姐一同去卡斯特公爵那里，告别时却猛地窜出那么————”
收摊的胖大叔对着一旁买糕点的妇人夸张地说，同时手中还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那么大一只大老鼠，黑色的皮毛，红色的眼睛，大大的獠牙，检察官当时就拔剑而上——”
白子潇面无表情地从一旁经过，顺便买了两根面包。
那是狗头人，不是大老鼠。
他内心反驳了一句，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次看上去是给他增加了名声，但好像又一次让卡斯特和“夜莺”给隔开了，毕竟大家都知道他是当着公爵的面去追夜莺。
白子潇又不能说那是假的，露西小姐认为那个是真的。
嘶，这么一看，包括假夜莺当初让自己刺的那一剑，兜兜转转下来，好像最后都只是为了这个目的。
白子潇停住了脚步。
即将沉没的夕阳已经带不来多少光亮，唯有暗沉，吞噬一切，寂静的黄昏中，突兀地出现一声笑。
“真是....好久没遇见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而被他所惦记的卡斯特，此刻正美美地窝在自家城堡里，手中还端着一杯鲜血。
“卡斯特大人，一切就和您预料到的一样，就是辛苦您被老鼠咬了一口。”
金发的少女在一旁欢欣道，同时血红的眼瞳狠狠瞥了一旁的狗头人一眼，嘴里轻哼一声。
要不是这个家伙，当初假扮大人的埃尔就不会受那个人类一剑。
狗头人被瞪得莫名其妙，它想了想，最后也只能从不大的脑子里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它果然搞不懂吸血鬼少女在想些什么。
于是它指了指自己被敲断的半颗门牙：“我也很辛苦好吗？说好的当初只用装尸体就成，结果牙也没了。”
“你哪里辛苦了！天天就知道吃吃吃睡睡睡！”
眼瞅着两个下属就要吵起来，卡斯特轻轻咳嗽两声，果然两人就不说话了。
“抱歉，当初本来想给你接上那半边牙齿的，但是我回去的时候，牙齿已经不见了，可能是被清理走了。”卡斯特安慰可怜巴巴的狗头人。
“那....那我还能找回我的牙齿吗？”
狗头人抬起头，泪眼婆娑，它想卖个萌，但可惜因为外貌，反而看上去更丑了。
“呕——你正常点。”金发少女做了个呕吐的姿势。
“嗯.....我尽力给你去找，但不要抱有太大希望。”卡斯特委婉说道。
于是狗头人哭着就躲到了一旁的黑暗角落，一个人默默哀悼它逝去的半颗长门牙。
“卡斯特大人，不要管它，反正它平时也不出去觅食，门牙也没啥用，它就是怕以后找不到美貌的雌性狗头人罢了。”
金发少女抱胸，傲娇地哼了一声，随后语气又变成了半是抱怨半是期待的，
“这次我的任务居然就是去舞会上说闲话，卡斯特大人，有没有难度较高的任务给我啊。”
卡斯特闻言失笑：“这不是怕你遇到危险吗？既然你这么想的话，我这里有大型鼠人的尸体，可以和女巫做个交易，你愿意替我去一趟吗？”
后辈有这种想要进取的心，他当然也是赞同的。
虽然女巫和他们吸血鬼有些不对盘，但在这种黑暗生物被打压的大环境下，对方也不想起冲突，让少女去试炼一下也不错。
卡斯特心中盘算着，而这时，窗户发出一声响，一个黑影钻了进来。
“卡斯特大人。”黑影单膝跪地，红褐色的长发上面满是泥土。
“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你提着我的后脖颈，揪掉了我多少日夜精心养护着的毛毛！”
暗自神伤的狗头人听到声音凑过来，一脸控诉地看着对方。
“那是因为你太重了。”黑影一脚踹开控诉着的狗头人，神情凝重地望向卡斯特，“大人，黑暗集会又要开始了。”
“消息确定吗？”卡斯特目光也沉下来，脸上没有了刚才的轻松。
黑暗集会，顾名思义，就是黑暗生物们聚集在一起进行买卖的大型活动，在里面可以交换药水尸体金钱奴隶......还有人类。
卡斯特一直是反对的。
第一个原因，是因为黑暗生物本来就少，万一聚集在一起，一出事就全覆灭了。
第二个原因，是因为现在人类发展壮大，而那群老顽固们的思想还停留在黑暗生物大肆发展的年代，公然挑衅人类的话，很可能会落得一个很凄惨的下场。
卡斯特想起自己被火焰活活烧死的堂弟，叹了口气。
那个孩子不过是心高气傲了一点，结果不小心把自己身份说露了，就被送上火刑架，卡斯特当时还年轻，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被烧死。
“既然他们已经决定重开黑暗集会，那我也去看看吧。”
卡斯特伸出手，金发少女为他递过去一个斗篷。
“那您要用的身份是——”
“海曼家族的掌权人好了。”
“是，那我可以充当您的护卫。”
往外走的卡斯特脚步顿住，他转过身，摸上了少年人红褐色的长发。
“埃尔，你的伤还没好，就先留在这里吧。”
“可是——”
“没有可是，那天我闻到了好多鲜血的味道，不要想着掩饰，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翠丝会帮我看着你。”
埃尔还想辩解，但望着卡斯特血红的眼眸，最后还是萎了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去。
时隔415年，黑暗集会再次开启。
“嗨呀，真是热闹啊。”白子潇坐在笼子里，伸出手，“我饿了，我想吃西瓜。”
“麻烦死了。”一旁看守着的羊角人递过去一盘水果，同时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对方是个珍惜的恶魔之子，它才不会搭理他。
白子潇接过西瓜，美滋滋地开始啃。
话说进去这个地方的方法可真复杂，要不是他灵机一动，用自己的黑发黑眸充当恶魔之子，还真进不来。
“阿潇，你真的能带我出去吗？”一颗小脑袋从他的领口突然探出来，黑豆一样的眼睛瑟瑟缩缩看着周围。
“放心好了，不只是你，还有你的朋友，我都会带出去的。”白子潇伸出一根手指，将长耳跳鼠的小脑袋瓜子给摁回去。
他不知道黑暗生物里有没有眼神特别好的，还是小心点好。
“谢谢，还有，对不起，我不该偷吃你的玫瑰花。”小跳鼠小声说了一句后，缩了回去。
“没事，要不是你，我还进不来。”
白子潇托腮，无聊地看着外面。
几个小时前，他回家发现当初买的玫瑰花全不见了，然后就在角落里找到了这只长耳跳鼠。
一开始对方还死命不说，后来白子潇用一根狗尾草挠它的脚板底，经过严刑逼供，这才让小家伙开口。
它是千里迢迢来救自己即将被卖掉的小伙伴，结果太饿了，所以才偷吃了玫瑰花。
而长耳跳鼠的小伙伴，是一只珍惜的幼年独角兽，此刻正在他们隔壁的笼子里。
话说独角兽的血能干什么来着？
无聊的白子潇已经开始漫无目的地思考，起死回生？禁锢灵魂？穿越时空？
而长耳跳鼠完全不知道自己寄予希望的人在想什么恐怖的东西，它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惊恐地看着走来的好几个狗头人，而这些狗头人伸出覆盖着毛发的大爪子，将他们的笼子给运了出去。
“终于，要开始了啊。”
而在外面的一个类似观众台的地方。
“感觉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卡斯特打了个哈欠。
“是的，很多大家族都还在观望状态，他们压箱底的好东西可多着呢。”真正的海曼家族掌权人在一旁恭敬道。
“那确实，看来今天会很无聊.....嗯？？”卡斯特放在栏杆上的手不由握紧，台上羊角人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过来。
“众所周知，恶魔在一千年前就已经被屠杀干净，但我们这次找到了疑似恶魔之子的家伙，很有可能是当年恶魔和人类的孩子，他们的后代出现了返祖现象！”
说完，他的手伸进笼子里，撒了点东西后，又大声道，
“大家应该看清了，我刚刚撒的是真身粉末，也就是说，他的黑发黑眸都是天生的！”
此话一出，观众台先是沉默了一瞬，随后又热闹起来。
“让我亲自验证一下。”为首的一个狗头人观众站起来，居然直接上前打开笼子，想去拉白子潇的手。
“噗嗤”一声。
白子潇缓慢地把手从对方胸膛里抽出来，还嫌弃地在对方衣服上抹了抹，他真的好久没有过直接上手的经历了。
看见同伴被杀，在场的黑暗生物们更兴奋了，这么凶残，是恶魔的后裔没错了。
“恶魔只会臣服于更强的人。”
白子潇慢条斯理站起来，一脚踢开狗头人尸体。
他脸上还有着溅上去的鲜血，瑰丽的血红色下，是带着满满挑衅的笑，那双黑色的眼眸环视一圈后，他抬了抬下巴，
“那今夜有谁，能做我的主人呢？”
话音一落，现场的气氛瞬间燃起来了。
让一个高傲又强大的存在，心甘情愿做你的狗，只要是想一想，就足够让所有黑暗生物血脉贲张。
一个又一个的黑暗生物跳上去，温热的鲜血飞溅，血液混在一起形成溪水流下去，现场已经控制不住，到处都是尖叫声、兴奋的呐喊声、助威声、嘶吼声。
卡斯特按住了一旁跃跃欲试的小辈，皱眉。
白子潇这是想干什么？通过这种方式来消耗黑暗生物的力量吗？
这个方法也过于愚蠢粗暴了一点。
卡斯特这样想，然后他悲哀地发现，好像大部分黑暗生物还就吃这一套，短短几个瞬间，对方脚下就堆满了高高的尸体。
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了，不然黑暗生物中低层指不定会断层。
卡斯特拉紧斗篷，瘦削的身影如同蝙蝠一样落在上面，而白子潇的手正好要去抹一个羊角人的脖子。
“放弃它，我和你打。”卡斯特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声音沉下去。
“哎呀，居然是难得的吸血鬼。”白子潇等来了目标人物，他望着对方血红色的眼眸，笑得欢畅。
卡斯特突然有一种不祥预感，果然，下一秒。
“您比我想象中的强多了，我打不过您，所以现在——”
那个人凑上来，突然就靠在他怀里，脸上还带着温热的血，黑色的眼瞳中满是笑意，
“请把我带回家吧！”
卡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