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地下工作者八
“人呢？”白子潇心中一沉, 心情也不复刚才的轻松。
是他想的太理所当然了，认为同为日后主角团的一员，林淼肯定不会对他们做什么。
但事实上是, 鬼知道没有加入主角团的林淼是什么性格。
沙僧在被收编成取经团的一员前, 还是个吃人的泥沙河妖怪呢。
白子潇抿唇, 现在有点后悔把自己的三个插件还回去了, 要不然现在就能直接定位杨亦然的位置。
但这会儿说这些也无异于事，他只能把随身带着的手电筒调到最大, 仔细去看被对方留下来的痕迹。
对方能悄无生息地落在他后面，还可以迅速无声地带走杨亦然，说明对方对这里十分熟悉，而且武力值很高。
但只要存在过，就必然会留下痕迹。
白子潇最后找到了杨亦然留下来的一点点脚印，上面的灰尘整体往左边偏了一点，此刻又没有风, 那只能是他被带走的时候带起来的风。
沿着这仅有的一点线索, 白子潇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朝着左边小心行去。
此刻，位于最中心的青铜墓室上。
“你知道吗？你和你祖先长得很像，怪不得能承受住凤凰之心的火焰。”
林淼坐在自己的棺材上, 侧着脸看着下方，眼神淡淡。
“你说什么？我祖先？你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吧。”
杨亦然还没有从突如其来的记忆中缓过神来，此刻还有些迷茫。
“如果除去我沉睡的这些年，我大概在世间行走一百多年了，如果加上我沉睡的时间我算一算”
林淼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带起一连串冰冷的水珠，
“差不多将近三千年了吧。”
杨亦然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杨家最早的模棱两可的记载, 也不过就三千年。
“那你”
杨亦然心中十分好奇，对方这些太神秘而且太反人类了吧，但是贸贸然问好像不礼貌，况且现在对于自己来说，自己身上出现的这些问题更重要一点，
“那你能告诉我，凤凰之心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带我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那些火焰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怀念和哀伤，但很快就又变成了平静如水的样子。
“你问的这些问题，都可以在三千年前找到答案。”
他话音落下的下一刻，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水滴落入水中的声音，青铜铃铛无风自摇，青铜编钟也响起了沉重又古朴的声音。
“哗——”
青色的火焰在壁灯上跳跃，照亮了被保存完好的古代壁画。
杨亦然动了动唇，却发现林淼已经背对着他坐在棺材上，只好先去看那些古朴的壁画。
这些壁画真的存在了很久，不只是能从颜料底色，还有那明显和近古代和近现代和近代完全不同的笔触风格。
画中的人，脑袋很大，手和脚也很大，头上是直接用很浓重的黑色画的云彩，云彩最下面的边缘，几乎贴到了人的头顶。
随后，那画中的几个人选择了不同的方法。
一个人从身体里拿了一颗红色的东西，随后放在了水中，那个人周围围绕着更多的小小人。
一个人挖了一个大坑，自己躺了进去。
一个人杀了很多人，流了很多血，最后死了。
最后一个人化成了星星点点，星星点点变成了无数的小小人，密密麻麻地生存在大地上。
到了壁画的结尾，那浓重的黑云总算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堆密密麻麻的小小人。
“你看懂了吗？第一个，就是你家的祖先。”
林淼冷淡的声音在杨亦然身后响起，把后者吓了个够呛。
“你下次出声能不能给个提示，要不是我心脏够强大，早就被你吓死了。”
杨亦然没忍住吐槽了一句，然后就把目光放在了壁画上，
“第一个是我的祖先？”
“按照古人画壁画的特点，特征会被无限放大，于是那四个脑袋非常大、手脚也非常大的人，肯定在当时属于很强大的那种，而上方的黑云，则表示厄运降临，厄运和人挨得很近，很有压迫感，说明那四个强者受到了很强大的威胁。”
杨亦然摸了摸下巴，用自己这么多年学来的知识，简单分析了一下。
“没错，世界的选择，就是让普通的人成为世界的主流，所以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必然就要落幕。当年你的祖先，选择将自身强大的力量分离出来，用湖水掩盖住了凤凰之心的火焰，同时让凤凰血脉的亲人逃过一劫。”
林淼用很平静的声音，说着让杨亦然内心震撼的话语，还没有等后者从震撼中回来，他就对着第二个人扬了扬下巴。
“第二个就是我，我选择陷入绵长又无聊的沉睡，又因为没有子嗣，所以没有太大的势力和影响，也就度过了这个劫难。”
“第三个你听听就算了，也是个好友，但是不信命，硬生生厮杀到了最后一刻，最后消弭于天地。
“第四个则是龙之血脉，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将自身的力量全都捐献给天地，庇佑了他的子嗣，虽然龙的血脉早就稀薄至几乎没有，但是他的子嗣蓬勃发展，也就遍布了大地。”
杨亦然听到最后，一路震惊。
简单分一下，第一个和第四个一样，都有大量的子嗣，但是第一个不愿意让自己的血脉流失，所以藏起了凤凰之心，结果就是子嗣虽然血脉浓度很纯，势力却日益衰败。
第四个是将自己的力量分给了无数人，虽然血脉不断稀薄，但是势力却遍布了世界。
中间那俩人，一个躺平苟活，一个奋起被杀。
“第一个就是我的祖先吗？现在想想，好像那段时间，确实听到过族老说‘家族越来越不行了’‘必须孤注一掷’‘好不容易出现一个高浓度’之类的话。”
尽管杨亦然不想去回忆童年痛苦的回忆，但为了真相，还是不得不在仅存的记忆中翻找。
“我不知道你们家的细节，但是我知道，凡是想让远古力量重现的人，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林淼淡淡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回了他自己的棺材上面。
杨亦然不说话，他本身就是一个极聪明的人，现在这么多证据都摆在面前，还有什么好猜不出来的。
家里人想要重振远古凤凰血脉的力量，所以用他来作为凤凰之心的载体，但是最后却被反噬的火焰给吞噬干净。
杨亦然心中有些难受，理智告诉他，一切都是家里人自己作孽，但是情感上却一直在强调——
要是没有自己这个“血脉浓度很高”的人出生，家里人是不是也不会这么着急进行这个计划。
“你不必想太多。”
林淼活了这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杨亦然心中在想些什么，于是轻轻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凤凰之心太过霸道，一旦成功的话，你的思维全会被消灭，只会变成一个毫无理智的工具人。”
“我嗯，谢谢。”
杨亦然听出对方话语下面的开导，心里面还是有些难过，但已经比刚才好多了，
“过去的都过去了，纠结于过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就好。”
“对了，我想问一下，我经常会出现的一些失忆，还有莫名其妙就度过的那些危机，都是因为我身上的血脉吗？”
“嗯。”
林淼看着青年震惊的表情，唇角微微上扬，
“你也太小看远古血脉的力量了，既然你不信的话，那就自己去体会一下好了。”
“等等——”
杨亦然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就突然涌起了一阵白雾，白雾散去，面前居然是自己第一次下墓的景象。
这段经历是杨亦然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段，既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下墓，也是因为这次他遇见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那是一棵巨大的鬼槐树，有着致幻致死的槐花和长着倒刺的灵活枝条。
“嗖——”
那幽暗的洞中，突然就伸出来一条熟悉的血红色枝干，凶狠又阴森地袭击过来，一下子就打断了杨亦然的回忆。
就算是现在的杨亦然，也根本躲不过上千年的鬼槐树。
“嗷！好疼！”
带着倒刺的枝条穿过了他的肩膀，贪婪地吸取着殷红的血液，仿佛要将人吸干一样。
杨亦然被无数枝条刺入身体，动弹不得，只能感受到不断有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身体里的血液逐渐流失，气力也逐渐消失，脑子也变得昏昏沉沉的，意识已经丧失得差不多。
在这半昏迷的状况下，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凤凰血脉的传承者，想要什么，就去抢过来就好了】
想想要什么？
杨亦然茫然地眨了眨眼，每次睫毛落下又起来，都能看见那一次比一次发红的瞳孔。
他现在好饿好渴，好像吃东西。
他想活下去，他不想死。
苍白的手指抓住了染着血的枝条，随后直接塞进了口中。
那原本强硬凶残的鬼槐枝条，却在令人生寒的咀嚼声中，化成了一滩叶肉汁水混合体。
“嘎吱，嘎吱”
剩下的鬼槐枝条也清醒过来，开始疯狂逃窜，却被一抓一个准。
“食物，不错。”
青年垂眸遮住毫无理智的血红眼眸，抓住了那逃跑的枝条，直接吞入腹中。
不断有鬼槐枝条混着鲜血成为美味的食物，埋藏在身体中的凤凰之心开始兴奋起来，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红，隐隐约约有血红的火焰在上面燃烧。
【就是这样，高贵的凤凰就应该拥有一切、吞噬一切、占据一切】
【我们生来就是天下的王者，我们拥有高贵的血脉、强大的实力、无与伦比的灵魂，我们天生栖居在高空、飞翔在天际、于烈火中涅槃。】
【凡是想要的，都夺过来，凡是讨厌的，都烧死——】
“凡是想要的，都夺过来吗？”
杨亦然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手中幻化出来的鬼槐枝条，已经消失不见，面前又出现青龙墓室中的一切装饰。
天花板上悬挂着的青铜铃铛，角落里放着的青铜编钟，刻着青龙图纹的酒樽和烛台，以及突然出现在主墓室入口的白子潇。
“呼，我的天，我总算找到你了。”
白子潇看着毫发无损的杨亦然，靠在门框上，长长松了口气。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躲过毒蜂的追杀，躲过毒蛇的撕咬，上和粽子厮杀，下和鬼树周旋，甚至还游过了一段长长的地下暗河，还差点被鳄鱼吞了！
鬼知道为什么这个墓里面有这么多东西。
白子潇想起这一段路来的艰辛，自己都想给自己点一根蜡烛。
不过看到杨亦然现在还完好无损站在这里，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不过白子潇在说完后，却意外地没有听到杨亦然的回答。
这不对啊，这家伙不是挺能说的嘛，现在不应该抱着他哭诉这里是多么多么危险又恐怖吗？
“你真的还好吗？”
白子潇上前一步迟疑道，借着手电筒的光，他打量了一下对方。
杨亦然依旧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站在那里，低头好像在说着什么。
于是白子潇又往前走了一步，更加仔细观察了一下。
身上没有任何痕迹，就是头发有点乱，眼睛有点红嗯？？？
而这时，他也听到了对方呢喃的话。
“你说什么，什么凡是——唔呃——”
距离极近又没有任何防备的白子潇，直接就被某人抓住了衣领，猝不及防就顺着对方的力道摔在地上。
手电筒滚落在地上，发出金属碰触地面的响声，那明亮的光芒闪了好几下，随后就消失不见。
整个墓室都陷入了一片黑暗，白子潇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感觉有什么压在了自己身上，同时衣领处传来异样，有什么灼热的东西触碰到了脖颈处的皮肤。
白子潇第一反应是，杨亦然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力气，居然能把他给甩地上。
第二反应是，这手电筒的质量也太差了，摔一下就坏了，等回去就投诉。
最后才反应过来，他险而又险度过了墓道中那么多鬼东西，结果在最后翻船了？
“你温度好高，是不是烧糊涂了。”
白子潇伸出手，在黑暗中，杨亦然的眼眸带着一丝血色，倒是暴露了对方的位置。
指腹触碰到对方的侧脸，白子潇还没有说话，就感觉手指被人握住，随后上面传来湿润又温热的触感。
白子潇：？！
“凡是想要的，都夺过来”
血色的眼眸中，露出捕食者嗜血又兴奋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