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你我都只是棵草
“放你走！”
“徐州将稳，可惜又要动荡。不知多少无辜百姓，会死在动乱之中。”
“徐州乃某治下。”袁旭说道：“某若逗留城门，与兵士太多聒噪为姑娘解脱。若姑娘为守城兵士，可会心存疑虑？”
“莫非姑娘以为，你我不是茫茫众生中的草芥？”
“辩解有用吗？”袁旭慢慢站了起来，面朝公孙莺儿：“姑娘若想杀某，无论某说什么，都将一剑划开某的喉咙。姑娘若不想杀某，无论某说不说，今日都是死不成！”
“某当然想活！”袁旭说道：“还有许多事没做，怎肯轻易赴死？”
“姑娘莫非是要放某走？”袁旭问道。
“你想活？”公孙莺儿突然问了一句。
“姑娘莫非怕鬼？”袁旭淡然一笑：“放心，人死如灯灭！灯灭了，什么都没了，何来冤魂一说？”
“公孙姑娘，可以把剑拿开不？”手指搁在剑锋上，袁旭将它稍稍往外推了推：“阴冷冷的剑锋，让人怪怕的。”
“不让你做出辩解，即便将你杀了，你死的也是心存怨气！”
当日若是兵士上前搜身，她必拼死一战！
“姑娘说的，可是当日城门那一把？”
“姑娘家破人亡，却在乱世之中活了下来，还习得一身好武艺。”袁旭说道：“某生于袁家，陷于兄弟争斗，也是活了下来。我俩更像草芥，而非其他。”
“你话中虽是有理，可杀人终究不对。”实在找不到辩驳的理由，公孙莺儿说道：“将人命视为草芥，莫非便是你脱离袁家自成基业的根本？”
“莫非你是要……”
“你死了，自会有人接管徐州。”公孙莺儿说道：“用不多久又将大安！”
“苍天大树终有一死，死而复生者乃命数注定。园中花草更是娇嫩，热不得冷不得、旱不得涝不得，反倒是杂草，无论如何糟践它们。它们都会顽强的活下去！”
公孙莺儿一愣。
“淫贼，人人得而诛之……”长剑搁在袁旭脖子上，公孙莺儿咬牙说道。
“别动！”公孙莺儿将剑锋往他脖子上又顶了顶：“说这些话，没见你磕巴。少跟本姑娘耍花样！”
怒目瞪着他，公孙莺儿并没言语，只是把长剑往她脖子上压了一下。
“姑娘为何还不动手？”袁旭问道。
“既是怕死，因何不做辩解？”
公孙莺儿越是羞于正面谈及此事，袁旭越是把话挑的明白。
“姑娘一身男儿装扮，兵士心存狐疑，可会搜身？”
“因为你死了？”
被他问的一愣，公孙莺儿狐疑说道：“此话何意？”
眸中露出迟疑，她的长剑再次离袁旭脖子远了些。
“袁公子未免过谦。”公孙莺儿语调怪怪的说道：“天下何人不知袁家五公子？击破易京、平定太行，连曹操也惧五公子几分。怎可说是无足轻重？”
“因为某死了……”
“姑娘说的是，某无足轻重……”
“并非借口！”袁旭说道：“海西受灾，某亲临坐镇，调拨各地物资前来赈灾，只因百姓何辜，要受苍天如此诘难？然而当日某屠的村子，却是一帮得而不觉、贪得无厌之人！给了他们一，他们还会要二。若是要不到，便去伤害他人！倘若一二再再而三的退让，只会令他们更加嚣张。各地若都如此，不知将会乱成何等情状！杀一儆百，不过为长治久安！”
“你不怕死？”公孙莺儿诧异问道。
“为何？”公孙莺儿面露诧异：“我屡次三番要杀你，因何将我放走？”
长剑架在袁旭脖子上，公孙莺儿冷冷的轻声一哼。
“杀你，机会太多，何必在意一时。”公孙莺儿冷冷的说道：“放你，不过还了上回人情，若再被我擒住只是一剑！”
“说的好听！”公孙莺儿语气陡然变冷，长剑再度贴回他的咽喉：“既无杀人之心，因何屠杀无辜百姓？”
“莫要回头！”抵在他脖子上的长剑又用了些力气。
“他们无辜？”袁旭微微一笑：“某屠了一个村子，却救下徐州无数百姓，姑娘莫非看不出？”
俏脸含霜，公孙莺儿说道：“有话直言，不必欲言又止！”
想了一下，公孙莺儿说道：“半成也无！”
看着公孙莺儿，袁旭放下手。
她的脸颊再度泛红，虽在夜晚也可看出红的犹如擦了胭脂水粉。
看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长剑，袁旭问道：“姑娘当日被兵士拦住，若是强行出城，有几分成算？”
“我不愿欠他人人情。”收起长剑，公孙莺儿说道：“尤其是欠你的！”
“杀人，竟还有如此诸多借口！”
“没有杀你的理由！”袁旭说道：“姑娘屡次刺杀，无非为父兄复仇。可屡次都为杀成，却无意救过某数次。非但无仇反倒有恩，某因何杀你？”
公孙莺儿一愣，俏脸通红，长剑也松了些，低声喃喃说道：“谁要救你了……”
“可惜什么？”公孙莺儿狐疑问道。
望着远处四散奔走的火光，他淡淡的说道：“真可惜！”
冷冷看着袁旭，公孙莺儿没有应声。
“草芥？”袁旭微微一笑：“敢问姑娘，你我是什么？”
无论袁旭说什么，公孙莺儿都有话给他呛回来。
结果只有一个……
满头黑线，袁旭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怕！很怕！”袁旭说道：“我很怕死，我不知道死后会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当我闭上眼睛，眼前一片黑暗。死后或许也是如此。我怕黑，怕凄冷，怕身边没有相熟相知的人，所以我怕死！”
“并非欲言又止，只是想告诉姑娘，你我也是苍生中的一棵草，也是沧海中的一滴水。”
冷然一笑，公孙莺儿还是没有言语，长剑却并未再向袁旭脖子靠近。
看了一眼几乎只是搭在肩头的长剑，袁旭问道：“姑娘不打算杀了？”
“姑娘无心之举，却成了救人之实。”袁旭说道：“某非屠夫，也非杀人不眨眼的恶鬼，实是对姑娘下不去手！”
同样的话，流苏曾对公孙莺儿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