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断了根儿
军官也没多问，向众人吆喝道：“手脚都利索些，今日将军须带领我军赶往广陵。路途遥远，在此耽搁不得！”
葱翠的山岗已化作一片焦土。
熊熊烈火升腾而起，眼看火焰吞噬着附近的枯叶和树木，他举起长槊，发出临死前的怒吼，随着兄弟们冲向曹军。
手持羽箭的天海兵士瞬间被射成了个刺猬。
没人应声，唯有喊着听见号角声的天海兵士微闭眼睛，好似十分陶醉。
人数不多，大约三四十人。
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队曹军。
黑压压的曹军披着残霞往山岗上爬。
被烈火吞噬的山岗上，传出无数惨嚎声。
躲藏在灌木中，目睹曹军掩埋了尸体，直到他们离开，朱煜才踉踉跄跄的走出藏身处。
天空一片湛蓝，初升的朝阳普照大地。
山岗沐着斜阳，蒙蒙的橘色中，活着的天海营将士侧耳聆听。
烈焰吞噬着他们的身躯，大多数人跑不多远，就会倒地而亡，成为一团燃烧着的火苗。
血污染红了战袍，红色与蓝色相糅，他的衣衫已是一片紫红。
“还以为山上是蓬莱大军。”到了溪边，拖起一具曹军尸体，一个曹军说道：“竟然只有百十人，两位将军可是恼的不轻。”
朱煜正要说话，山下飞来无数箭矢。
“我等死了，曹军也活不了！”额头青筋凸起，朱煜喊道：“兄弟们，我对不住你等！听见号角的可以走，我绝不拦着！没听见号角，来生还愿做兄弟的，随我杀！”
耳边尽是风声、树叶摩挲的轻响声，哪里有号角的声音？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脸上被冲刷出两道白痕，他双膝一屈向着山岗跪了下去……
眼角肌肉痛苦的抽搐了几下，他缓缓睁开眼睛。
莫说他已身受重伤，即便完好如初，也绝不是三四十名曹军的对手。
“谁听见了号角？”满身灰土，朱煜向众人问道：“还有谁听见了号角？”
“都别说了！”带领他们的军官喊道：“找寻散落尸体，都掩埋了！”
“号角？谁听见了号角？”朱煜放声喊道：“你们他娘的谁听见了号角？”
浑身没有一处不疼，朱煜却紧咬牙关，紧张的盯着正望向这边的曹军。
不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才恢复意识的朱煜赶忙向有人说话的方向望去。
此时的山脚下，一条小溪旁静静的躺着几具曹军尸体。
钻进灌木，忍着伤口的剧痛，他望向走到小溪边的曹军。
一场大火，烧死曹军无数，也把他手下的兄弟们烧的断了根儿。
“石头！滚木！能用什么用什么！”朱煜喊道：“把他们给老子打下去！”
“没箭了！”射了两轮箭矢，一个天海兵士喊道：“箭都射光了！”
他只记得山上起了大火，与曹军厮杀中，莫名的他就到了山脚下。
“娘的！”眼看朱煜等人冲进敌军，五子骂了一句，掏出火折，将附近浇了油料的枯叶点燃。
人、衣甲、兵刃都成了焦黑一片，根本无法辨别究竟是曹军还是天海营将士。
“没听见号角，大军尚未撤远。”朱煜喊道：“我等不能撤！兄弟们，随某杀下去！”
曹军在溪边挖着坑，其中一人走到朱煜刚才躺着的地方。
与他们躺在一处的，还有个浑身染满鲜血的天海营将士。
朱煜记不清他是怎么来到的这里。
“怎了？”军官走到那曹军身旁，向他问道。
黎明降临，天边浮起一片鱼肚色。
“百十人守着山坡整日，竟还放火与我军同归于尽。”另一个曹军说道：“我只巴望着日后厮杀，可别遇见这等疯子。”
烈火熊熊，卷起滚滚浓烟。
“百夫！”蹿到朱煜脚旁，抱着他的小腿，嚎啕的天海兵士喊道：“快撤吧！再不走，兄弟们全得死在这里！”
“嗖！”一声轻响划破宁静，聆听号角声的天海兵士脖子被一支羽箭贯穿。
许褚、徐晃带领曹军登上山岗。
挣扎着爬了起来，朱煜踉跄着跑向小溪对面的一片灌木。
一个天海兵士拔出地上的箭矢。
没人回应，包括抱着他小腿的兵士也没敢说听见了号角声。
地面被烧的滚热，走在其上还很是烫脚。
“五子，放火！”左手持盾右手提槊，朱煜喊道：“把林子给老子烧了！”
喊声才落，朱煜已纵身冲向快到近前的曹军。
数十名天海将士见状，把心一横，紧随其后杀入望不到尽头的敌军。
“没了！什么都没了！”离他最近的天海兵士嚎啕着喊道：“我们死定了！”
“传令下去，无论敌军我军，但凡战死者，均予厚葬！”许褚向亲兵吩咐：“虽为敌对，他们却也都是汉子。”
或许是残留的血渍吸引了他，蹲在溪边检视片刻，他向朱煜藏身的地方望了过来。
“兄弟们都在林子里，放火就死定了！”叫五子的天海兵士喊道。
虽是初春时节，阳光照了身上还是暖融融的。
捏着断了的羽箭，他茫然看向朱煜。
“从地上拔！”朱煜喊道：“用他们的箭，把他们射下去！”
面朝遍地焦黑的山岗，朱煜眼窝滚落两行泪水。
“没什么。”曹军起身说道：“不过是些血渍。”
到处都是烧焦了的尸体。
“敌军来袭！”朱煜猛然蹿到大树后，高声喊道：“兄弟们，把他们给我赶下去。”
有着溪流阻隔，烈火并未燃烧到此处。
大火整整燃烧一夜，悄然降临的夜晚好似也被熊熊火焰点燃，半边天空都映上了橘红。
“都是些什么人？”走在遍处焦黑的山岗上，徐晃说道：“自家尚在山中便敢纵火，显然未曾想过可活着离开！”
一头倒在地上，口中涌出鲜血，他还大张着嘴巴，像是想说些什么。
留下阻截的天海营将士，可战者不过余下数十人。
曹军太多，杀了数人之后，他也倒在了小溪边。
当箭矢离开泥土，他才发现羽箭落地时已断做两截。
浑身燃烧着火焰的曹军将士，盲目的四处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