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秘制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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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反复搜索查询，我确实没发现哪条法律条文规定，不允许使用历史名人的名字注册商标。也就是说，药企完全不必经过谁的同意，就可以注册葛洪青龙丹商标。
那个叫白芷的请我代言药品的事儿，我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这事儿咱绝对不能干，给多少好处都不能干。话说回来，那位自称药企经理的白芷，除了一通无边无际的猛烈夸奖，还真没一言半语的物质利益诱惑。她这真是把咱当葛仙翁真传子弟了。
话说出身江南名门士族的葛洪，少年丧父，家贫无所依，以砍柴为生，劳作之余借书抄书苦读。谦虚内敛，志在抱朴守拙，遂以“抱朴子”为号。专心研读，不喜交游，不慕虚名浮利。葛洪为葛玄侄孙，葛玄号葛仙公，曾师从炼丹家左慈，葛玄成名后以炼丹秘术传于弟子郑隐。葛洪年方十六时，拜郑隐为师，可谓家学传承。郑隐的遁世思想深刻影响着葛洪的人生之路，从此立意归隐山林，炼丹修道、著书立说。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葛洪不得已入伍，任将兵都尉。所谓一通百通，因与指挥作战得当，战功显赫，被封为“伏波将军”。&34;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34;无意于功名富贵的葛洪，于次年辞官往洛阳搜寻炼丹制药之书，但因有叛军盘据江东作乱，归途断绝，此后一直辗转于奇山秀水，绝弃世务，锐意于松乔之道，服食养性，修习玄静。葛洪先祖当是在这一时期翻阅关山，相中了关山西麓山奇水秀的葛家峡，修习养身成仙之道。
后又师事鲍靓，深得鲍靓器重，以女儿鲍姑许配。再后来，神仙眷侣相携行医，救苦救难，同时修仙问道于名山大川，晚年隐居深山继续从事《抱朴子》《神仙传》等书籍的创作。晚年在罗浮山炼丹，于朱明洞前建南庵，著书讲学，从学者日众。卒于东晋兴宁元年(363年)，享年81岁。
葛洪的一生，按今天的准则看，是完完全全放弃仕途、抛弃权力的学术狂人，他的一生，除了万不得已时那段战果辉煌的从军时日外，把所有的精力都献给了医学和道学，或者说道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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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葛家子孙，身为中医传承人，就算老祖宗不在天上或什么地方看着咱，咱能为一丁点的浮名虚利，做出有辱祖师，有辱先祖的事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代言的事儿咱绝对不能干，可人家要用老祖先的名字咋办？若药效好还好，药效不好的话，岂不是玷辱？
“这个不用你操心，药监局是干嘛的？商标注册成功，药品真正要进入市场，那还有很多关卡，能通过重重审验的，自然各方面都是达标的。当然，假药除外。”甘草一边叮叮当当把一串香薰风铃挂到窗前，一边噼里啪啦教训我。
“好吧，这件事到此为止，就当这个电话没接到过。”我拿起甘草誊写好的葛氏真传方子，认真看了看，还给甘草，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我现在以葛家医药第n代传承人的身份，问你句话，你可要认真回答，不能开玩笑。”
“啊，第n代传人！看起来真是神圣庄严！那我能不能算传人？暂时肯定不是，我说以后？”甘草笑嘻嘻反问。
唉，我现在简直对甘草没一点办法。除了在工作场合，在同事和患者面前，她还能给我一点薄面外，其他时候，完全是她把我拿捏得死死的。不过，这种感觉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不好的感觉。不过我妈说了，有本事的男人都是在家里让着女人，在外顶天立地。听她口气，好像只要在家里让着女人，在外就能顶天立地似的。
这很可能是她对我爸的一种心理控制手段吧。按道理，相反才对——在外顶天立地的男人，在家若不让着女人的话，那女人岂不时刻是面对大人物的战战兢兢？那家庭生活也未免太严肃，不够温馨。至于我自己，只求婚后的家庭生活中，男女平等，互敬互爱。我绝不羡慕夫唱妇随的家长权威，也希望甘草不要像我妈那样太专权。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咱说正事儿，这个方子你到底用不用？”我按住对瞬间汹涌澎湃的家庭生态的重大课题的探究欲望，坚持问甘草。
“……用，那是违背自然；不用，违背了公婆，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事儿就随你啦！”甘草笑得有点狡猾。
“你随我？我随谁？啊，我自然要遵从老祖宗教导！甘硕士你听好了，《抱朴子》有言：天上多尊官大神，新仙者位卑，所奉事者非一，但更劳苦，故不足役役於登天，而止人间八百馀年也。——神仙都说了，神仙也没啥好羡慕的，新神仙要伺候老神仙，所以彭祖宁肯在人间当个八百岁的老寿星也不上天当神仙！”
“噢，原来彭祖是自己不想当神仙！”甘草把挂好的风铃轻轻一晃，一缕药草的清香伴着清脆的铃声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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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一口气，继续给甘草卖弄我的特殊记忆：
“实在想当仙人的，也要讲究成仙之道。‘古之得仙者，或身生羽翼，变化飞行，失人之本，更受异形，有似雀之为蛤，雉之为蜃，非人道也。’，意思就是长出翅膀飞行的，变换成鸟雀龙蛇后成仙的，都是失了人的根本。不提倡！人道当食甘旨，服轻暖，通阴阳，处官秩，耳目聪明，骨节坚强，颜色悦怿，老而不衰，延年久视，出处任意，寒温风湿不能伤，鬼神众精不能犯，五兵百毒不能中，忧喜毁誉不为累，乃为贵耳。咱先人说了，真正的人道、人的修炼之道，就是好好生活！吃好穿暖，饮食有节，起居有常，阴阳平衡。”
“这神仙也说人话嘛，物质决定意识，身体健康，啥都好说，我得把这些话写下来，当作座右铭。”甘草说着坐到了书桌前，打开笔记本。
“哎呀，你真要写下来啊！”我大为感动，“你真喜欢的话，我去找个写书法的写了，装裱好挂客厅？”
“写啥？我有重要事儿，本来准备给你个惊喜，等杂志到了，往你眼前一拍！熏蒸的那篇论文通过初审了，编辑让发几张照片，他们的公众号要同步推出。”甘草说，“哎，你记得大闹中医馆的那个人吗？”
“就是他老婆得黑变病的那个？记得！记得！咋，他还在纠缠？”
“那天过了后，这人再没闹，人还挺不错。啊，你不要用这种目光，要用发展的目光看待人和事。认识到他老婆的病情后，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两口子确实也没钱，马山花的病不敢耽误，马金顺的生意也耽误不起，我就试着用药浴代替熏蒸，药取上让他们拿回家自己泡，费用降低了大半，治疗条件肯定不能和熏蒸室比， 因陋就简，特别是需要恒温浴池，也不知他们怎么解决的，总之做到了。”
“那还好！”我由衷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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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还在后头呢！”甘草继续轻声细语往下讲，“马山花那病，一半在于用药，一半在于情绪，马金顺这一转变，马山花的肝气也顺了，效果比在医院里时还明显，还快，皮肤白里透红，像换了个人似的。可能是她的亲戚邻居有问方子的，总之，马金顺从我这里取的药很多，小心得很，一直陪着个笑，乐呵呵的，我就起了疑，把马山花叫来，问来问去就问出来了，你猜咋啦？哈哈！”
“咋啦？他这是滥用药物啊！不过一般人用点补脾养肾通气血的药还是有好处的，只要不过量……”我大吃一惊。
“聪明！两口子把我开出的药碾成粉末，分袋装了，当作美白秘药，给人卖呢！都说效果还不错！”
“啊、啊！这算啥？秘制药？”我语无伦次。
“正是！葛馆长不必紧张，他们这样做是不对，但未必不是好事。这不，咱这篇论文马上就发表了嘛。下一步，马山花两口子已自主做了药性检测、效果检测嘛，单等论文发表，就请示馆长、报告院长，开始走相关流程，以医院秘制药的形式批量生产。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甘葛祛黑膏！”
“那你还不如叫干妹子祛黑膏！”震惊之余，我好像还有点小小的嫉妒，看来人家硕士的研究创新能力就是比咱强。加之这多半年来事务繁杂，除了在屠呦呦班旁听期间侥幸发表的那篇论文，个人学术方面还真乏善可陈。
“不识好人心！你没听出来啊，咱俩的名字合成的药名，也对，甘葛——干哥，哥呢妹子呢听着都俗，要不就叫葛洪祛黑膏？这个你完全可以代言！呵呵。”甘草说。
“咳咳！照片选好了么，你赶紧给人家选好弄过去，论文先发出来再说。药名儿，还是朴素实在才大气，中医馆秘制祛黑膏，咋样？”
“好了！”甘草说着合上笔记本，“暂时只能叫祛黑汤。本来也没这个汤，为了能让马山花在家里用，配好药后，药方粉碎分装后带走的。 要作为秘制药，还是膏状的高大上。”
“呃，我妈给你的那罐、 那罐面膜呢？”我脑子里灵光一闪，赶紧问。
“所剩无几，咋，咱妈又做新的了？”
“都快用完了，没啥不良反应吧？”
“咋对你母亲这样不信任！不但没有不良反应，效果还奇佳！咦，你没发现我最近肤色好多了？白里透红，与众不同！”甘草满脸的不满。
“发现了，早发现了，我还以为你是在熏蒸室待的时间多的原因。给马山花的药是治黑变病的，那两口子当美白药给其他人转手卖，效果还好？”我继续问。
“对啊，对啊，马山花治疗初期以内服汤剂为主，药熏为辅，脾肾功能好转后，药熏为主，情志调理为辅。所以，这药浴方子也可以作为单纯的美白方子，除了有特殊过敏体质的，都可以用，不会有副作用，放心！”甘草耐心解释。
“这个我倒放心，按流程规定走，该检验的检验，该测试的测试，肯定没啥问题。我突然想起我妈做的那美容膏，也不知是我奶奶传给她的还是咋一回事？能不能归到秘制药？用不用也让我爸妈申请个啥许可证之类的？”
“哈，你操的这闲心！那叫祖传秘方，和医院的秘制药像也不像！又没成批生产，难道开几副药还要有批文！”甘草诧异地看着我，“噢， 明白了，关心则乱！你放心，你们葛氏传人千秋百代地传下来的，咱不必操心。噢，要操心的是，进药时从正规渠道进，现在市场上有速成的草药，咋速成？说是有喷激素的，有打催熟剂的，听听多可怕！疗效低不说，还有毒性。”
“这个你放心，我爸鼻子比狗鼻子都灵……呃……总之只要药材好不好，他不用看都知道。”听甘草这样说，我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月底，中医内科的业绩又飙升了一截，远远超过了外科、针灸科等常霸绩效榜首的股室。需要说明的是，中医馆建成后，我这个中医内科主任虽兼任了馆长，原来的针灸科也入驻中医馆，针灸科受中医馆的统一管理，但绩效单独核算。这样是有点麻烦，但适度的正当竞争还是有利于彼此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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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草个人的绩效工资首次跃居全院首位。让很多人大吃一惊。付院长甚至开玩笑问我，是不是我把自己的业绩让给她了。当然绝无此事。院长这样一问，倒提醒了我一件事，我准备等我和甘草完婚后，郑重和她商量商量。
为准备医院中高层会议上的总结发言，我调出相关科室、个人的绩效核算单，经过仔细研究，发现甘草这个月高出来的效益八成来自汤药。中药房、煎药室的绩效也有了一定比例的提升。这几组数据，让我看到了中医馆的大好财路，这个突然迸发的点子，让我激动难捺。若直接在医院总结会上提出来，无疑是扔了颗炸弹。还是提前跟院长沟通沟通为好，也不等甘草的论文发表，简单做了个策划方案，就去找付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