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其实也很冤
“辛红!”谭凯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个叛徒的名字,然后莫名其妙的看着蒋一凡,问道:“怎么,你能把他换掉吗?”
不过先入为主的思维令谭凯不可能对蒋一凡产生一丝一毫的同情,反倒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说道:“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谁知道是真是假?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又和青龙有半毛钱关系吗?别费口舌了,还是捉摸着如何向上级汇报,把我这个绊脚石拿走才是正事。我离开了青龙,也就安心了,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嘛!”
摘就摘吧,只要不太贪,我们是可以忍的。
“因为你们不配享受青龙的果实,你们的存在将会把青龙的明天彻底摧毁,为了一己之私,而罔顾成千上万老百姓的福祉而不顾,但凡有一丝一毫良知的人都不会允许你们这样做的!”
笑面虎,或许就是这样的吧?
这个蒋一凡不简单啊,竟然如此淡定,难道他认为可以说服我?
当你们破坏青龙的计划破产之后,当你们骤然发现青龙已经成了一块香饽饽,到处充满了商机,到处充满了政绩,青龙的大发展已经无可阻挡的时候,凭什么跑来摘取胜利的果实,要脸不要脸?
之所以敢这样做,是因为谭凯心中还有热血,他实在看不了官场上的蝇营狗苟。
青龙人在高阳,甚至在整个山南被人瞧不起,被人打压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来?
蒋一凡说道:“你是知道的,我本来已经是一个副处级干部了,前途一片光明。最近有传闻说,我马上要调正处,进市直机关做某个要害部门的一把手。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因此很得意,我都已经做好了升官的准备了。可是昨天上午,一纸调令却把我的美梦彻底粉碎了。没有解释,没有商量的余地,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稀里糊涂的来到青龙,当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乡书记。”
“当然,我今天就是来听真话的。”蒋一凡来到门口,竟然出乎意料的把房门反锁了,重新回到谭凯面前坐下,笑了笑说道:“今天只有你和我谈话,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是书记和乡长的第一次交锋,你可以说任何你想说的话,甚至你可以对我使用暴力。但是,我希望等那扇房门开启的时候,你我能够肩并肩,有说有笑的共同离开。青龙必须是铁板一块,党政不和的阴影不允许在人们心中蔓延。”
蒋一凡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来就来吧,我本来已经觉得很委屈了,可是这才几个小时,我就遭到了一连串的打击,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你要向我发泄,可我心中的愤怒,向谁发泄呢?”
谭凯说道:“找我啊,这很公平。”
谭凯毕竟年轻,被蒋一凡三言两语给说的词穷了。
蒋一凡摇摇头,说道:“你口口声声说热爱青龙,可你现在的想法真的只是为了青龙好吗,难道你就能否认你不是以泄私愤才故意这样做的吗?我如果真的和你对着干,乡政府立刻就会变成战场,这对青龙真的很好吗?”
谭凯再次愣住了,差点把心中组织好的词汇给忘记了。
青龙还是高阳最贫穷的乡镇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来?
“为什么不呢?”蒋一凡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的话说完了,我请你听听我的话吧?”
因此谭凯是抱着一种无比悲壮的心情开始战斗的,为了报答雷东和江铃的知遇之恩,成功则保住了青龙的纯洁,失败自己就离开这个乌黑的泥潭。
“什么意思?”谭凯更糊涂了,不是应该暴跳如雷了吗?
谭凯耸耸肩,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蒋一凡是从市里直接掉过来的,也就是说谭凯准备以一己之力抗衡市县两级领导的愤怒。
太奸诈了,休想动摇我的决心!
“那是你来晚了,如果早来一个月,你会看到两个更正直的官员!”所谓的两个,在谭凯心中雷东算一个半,江铃最近的表现勉强算半个。
可良心是我的,谁都无法阻止我拿出来晒一晒。
本来就不曾真正拥有过,失去了也就不觉得可惜了。
谭凯鄙夷的一笑:“你和他们是一丘之貉,你能不满足他们的要求吗?”
蒋一凡问的干脆,却没想到谭凯回答的更干脆,他明显愣了一下,说道:“为什么?”
谭凯显然没有想到蒋一凡如此坦率,竟然一时愣住了。
房间内死一般寂静,只有墙壁上的挂钟发出枯燥的咔咔声。
蒋一凡感慨的说道:“在当今的世界,居然还有你这样的官员,简直就是奇迹!”
对于一个年纪只有二十二岁,参加工作一年多的新人来说,谭凯这几天所承受的压力已经超出了他这个年龄的极限。
管帽是你们家的,你们可以随时拿走。
蒋一凡说的很真诚,谭凯不怀疑他在作秀,因此心中升起一丝怜悯,觉得这个蒋一凡也的确是倒霉。
谭凯心中警觉顿生,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对不起,我们不能合作。”
许久,蒋一凡突然站了起来,后退两步,一躬到底:“谭乡长,请接收我最衷心的敬意,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最正直的官员,我蒋一凡钦佩不已!”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人,却发动了一场针对新任书记的战争。
公然和书记撕破脸,这样的场景以往在梦中都不曾出现过,因为谭凯升的太快,从普通办事员到正乡长不过两个月时间。
他到现在都还不能完全适应自己已经成了一个乡镇的行政首脑这件事实,总以为这不过是雷东或者江铃看着他顺眼,把他提拔起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想听真话吗?”谭凯开始整理思路,他认为此次谈话之后注定会是暴风骤雨,而自己失败的可能性最大,因此他渴望在离开乡长位置之前,把憋在心里的话都倒出来。
真要是遇到了大事情,谭凯应付不了,他也没准备应付,因为他身后站着雷东和江铃。
想象中的战斗不是这样的,这个蒋一凡应该大发雷霆才对,他怎么可能请求我呢?
作为一把手,而且是在县委组织部的刻意安排下已经事实上把谭凯架空了的一把手不应该如此软弱,无论是利用规则还是利用强力,他都不应该对谭凯示弱才对。
“我也认为这家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心思全部放在了如何钻营上,对工作却丝毫都不热情!”蒋一凡点点头,走到谭凯面前,郑重其事的说道:“换掉他,希望能够成为我们愉快合作的开始!”
“我知道,那就是你们一再在我耳边提起的雷乡长。”蒋一凡笑了笑,重新坐在谭凯对面,说道:“可是,你怎么就确定我不能是雷东那样的乡领导,我不能像雷东那样为青龙人谋福利呢?”
雷东来了,江铃站起来了,他们呕心沥血,想尽一切方法要改善青龙落后的面貌,你们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制造麻烦,难道就看不得青龙人过上好日子吗?
蒋一凡的脸色更黑更紫了,胸口剧烈起伏着,但显然不是因为愤怒,因为他的双眼在闪烁着一种兴奋地莫名其妙的光芒。
蒋一凡问的很坦率,语气平和,表情不见喜乐,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威胁和挑衅,就好像他说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别人。
谭凯心中愣了一下,竟然升起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年轻就是本钱,大不了不在体制内混了,一顶乡长的官帽而已,还不能让我背弃良心和入党时候的宣言。
一旦开始,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怨言就不可遏制的爆发了,谭凯站了起来,冲着蒋一凡不断地挥舞着手臂,语气也越来越严厉。
“看来,要想获得你的信任和支持,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蒋一凡再次站起来,盯着墙壁上悬挂的青龙乡组织结构简图,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谭乡长,你认为乡政府的中高层领导当中,谁最不称职,谁最应该被换掉?”
还可以使用暴力,难道我打他两个耳光,他会无动于衷吗?
“谭乡长,我来青龙是奉了上级的命令,我对青龙没有恶意,对青龙乡政府的任何人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做好我应该做的工作,想把青龙建设的更好。难道,这不就是我们合作的基础吗,我们就不能真诚的合作吗?”蒋一凡继续说着,目光很真诚,甚至有一丝请求的意思。
“可你们不但要摘取胜利的果实,还要把栽种果树的功臣给挤走了,把果树给看了,太歹毒了。我谭凯虽然不是什么能臣干吏,但良心还没泯灭,热血还在沸腾,我怎么可能和你们这样一群卑鄙无耻的家伙和平相处?”最后,谭凯双手按在桌子上,死死地盯着蒋一凡,说道:“我刚才这些话,你可以一个字不差的向上级汇报。就让他们把我撤了吧。不过,在撤职的命令到来之前,我还是青龙的乡长,哪怕只有一天,一个小时,我也不会让你们祸害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