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见
两人也是时常见面，云月笙也不过问，今天夜里宋或安刚见完霍湘从外面回来，就被飞絮拦住，带进了云月笙闺房
云月笙看着宋或安袖口也遮不住的鞭痕淡淡开口
“这些日子你跟霍湘私混的不错呀，今天霍湘又差人找我要你”
云月笙坐在塌上，一边观察着眼前的棋局一边说
“多亏了殿下的浮梦丹，霍湘现在情深不能自持，只是不知道下一步做什么，霍湘虽然受宠，但是也没能力替宋某掩饰身份，也对殿下没什么助力呀”
宋或安遮了遮手臂，有些疑惑的问
“不用着急，明天就是大考了，你有把握吗？”云月笙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对什么都不太关心的样子
“九成”宋或安多年寒窗，虽荒废了三年，也有信心入榜，毕竟当年若不是宋家蒙冤，他早就入仕为官了
梵音在趴在一旁的桌角听两人谈话，手里还握着从厨房顺走的猪肘子，啃的渍渍作响
云月笙听得手中不稳，指间黑子掉在了地上，她忍不住皱眉看向梵音
“你就不能庄重点”
梵音耷拉着发间的两只耳朵，看起来懒懒的，特别可爱，张了张泛着油光的小嘴，疑惑道
“庄重，庄重是什么？能吃吗？”
随即又咬了一口手中的肘子
“这肘子不行呀，红烧的都吃腻了，改明儿换烤的吧”
云月笙烦躁的一巴掌按在梵音头上，示意他消停点
“吃腻了就别吃了”
宋或安捡起地上棋子下在盘中，调笑着开口
“殿下什么时候得了这样一个妙人？ ”
“捡的”
云月笙刚开口就被梵音的声音压了下去
“胡说，明明是我捡的你，你同那个短命鬼当初都差点死在我家门口，要不是小爷人好，你俩都得完蛋。。。”
云月笙闻言一愣，确实是他捡的她
回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花开千年，聚灵成身，是为漫。
云月笙有个秘密，她不是云渊的血脉，她是霍家嫡女霍姝同一株漫妖孕育的孩子
彼时太后还是皇后，皇祖父云宴礼在位，贤良果决，内政修明
云宴礼文治武功皆了得，南朝也达到了盛世顶峰
他不好美色，膝下只有两子，都是皇后霍君华所出
唯恐霍家外戚干政，皇后多次进言欲将侄女嫁给身为太子的云天明，云宴礼都不松口
最后霍君华剑走偏锋，设计将太子与霍姝灌醉，欲生米煮成熟饭，再抓奸在床，介时就算云宴礼再不愿，也不得不为了保全皇家颜面同意此事
只是谁知中间出了岔子，被应王云渊劫了胡，毁了霍姝的清白
霍姝无奈只得同他成亲，起初云渊对霍姝也算不错，夫妻和睦
直达云月笙出生那日，本是腊月，满城冰封，却突生意象，所有的桃树花朵盛放，粉色花瓣扑满了整个应王府
云渊欢欢喜喜的来看刚出生的女儿，却瞧见云月笙额间妖气四散的红痣
“如此重的妖气，绝不是返祖之人，这分明是个妖孽，非我所出”
云渊长剑直指刚生产完，力竭虚弱的霍姝
院内侍女嬷嬷跪了一地，霍姝撑起疲惫不堪的身体，迎向刀剑
她嘴角扯动，露出癫狂的笑声，笑到直不起身
“哈哈。。是非你所出又如何，当初你趁我醉酒，辱我清白，强取我入府，咳咳。。就该。。就该想到有这一日”
霍姝原本貌美的五官变得扭曲又可怖，她是霍家唯一的嫡女，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大好年华，却一失足，嫁给了文不成武不就，只知道喝酒嫖妓的云渊
她怎能不痛心呢
两人大吵一架，最终云渊不愿意此事传出受人耻笑，杀光了在场的仆人，幽闭了霍姝
从云月笙记事起，云渊就经常半夜烂醉闯入霍姝房中，对其羞辱打骂
“说，奸夫是谁？”
云渊一脚踹倒霍姝，扯住她的头发将人紧按在墙面
霍姝却像失了魂一样，任由其对自己施暴，不愿多说
倒是一旁才六岁的云月笙，吓的哇哇大哭
云渊被啼哭扰的心烦，掐起云月笙的脖子，欲将她丢出去
云月笙小小的身子使尽了全部的力气，也反抗不了云渊的一只大手
她的脸憋的通红，几欲昏倒
云渊余光终于瞧见霍姝涣散的神情有了一丝变化，面露痛色
他转头威胁“你若再不说，本王就杀了这个小畜生”
像是终于抓住了霍姝的把柄，他心中痛快极了
可霍姝只是过了一瞬，就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低下头
“我亦不知他在哪里，你若要杀，便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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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杀吧！”
“便杀吧！”
“杀吧！”
云月笙常常午夜梦回，忆起最后一幕，霍姝决绝的放弃声，戳进她幼小又脆弱的心灵
深深的埋上一根刺，她是被母亲放弃的孩子啊
她无数次被这句话惊醒
呵！她的好母亲，大概不仅恨云渊，也同样恨着她的亲生父亲吧
那天的最后，霍姝被打的半死，事情闹都太大，惊动了宫里
云宴礼斥责了云渊，霍姝也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
她眸中再无半分喜悲，日日在后院的佛堂吃斋念佛，焚香祷告
再没有踏出那里一步
云月笙也从未踏进过佛堂，再没有见过她
云月笙从小也是终日幽闭在院子里，却不是因为真的不愿出门，而是身体的妖力太重
妖气蚕食着她的身体，她的神智，她那时无法控制，王府中接近她的侍女，总会有些因为她不经意的催眠，或疯或傻，时间久了，便没人再敢靠近她
十二岁那年，她突然从太后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大梵山有妖物作祟，是一株能惑人心的漫妖，常有人误入深山，就再也没出来过
她一摊死水的生活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夜里，她一个人背着行囊，畅通无阻的离开了应王府，直奔大梵山而去
小小的身子像不知疲惫，在山中寻寻觅觅许久
“早知道这山这么深，就多带点吃的了”
云月笙一屁股坐在地上，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嘴巴憋的难看，好饿啊，好饿啊
话音刚落，草丛中窜过一道小小的灰色身影
她眸光一亮，弓起身，垫起角尖，小心翼翼的朝那处异动的草丛靠近
扒开长长的杂草，果然一只灰色的小兔子蹲在那，嘴里还咀嚼着嫩草
她一把薅起兔子耳朵，将它提起来
“小兔子呀，不是我想吃你，实在是我太太太饿了”
语气天真又俏皮，十二岁的她，还保留着几分活泼
她提着兔子晃啊晃，思索着从哪一步开始收拾它
正沉浸喜悦的眸中突然一愣，奇怪，她怎么感觉自己的后背有点凉飕飕的？
她径直转过头去，顿时面如菜色，发出高亢的尖叫
“救命啊！！! ! !”
声音冲破云霄，惊得周围的鸟四散飞走
她拼了命的朝前方跑，身后一只身体庞大，肌肉发达，头顶‘王’字的老虎紧追不舍
她边跑边在心里暗骂
“小兔子呀，你可真是祸害，不仅招来了我，还招来了这么大一只老虎”
跑出去老远，却还是没有甩掉，她渐渐有点力竭，没一会就被老虎追上
云月笙再跑不动，站在原地剧烈喘息
老虎冲过来作势就想扑她，她伸出手挡住自己的身体，强装镇定的大喊
“等等！等一下下。。。。。”声音吓得结结巴巴
云月笙身体的妖力四散了一瞬，眸中带出一片血红
老虎被催眠，真的就僵在原地，木木的盯着她
云月笙看机会来了，转身又想跑
谁知老虎摇了摇脑袋，又冲她扑过来，巨大的虎口长开
云月笙看见它猩红的舌头，尖锐的獠牙直逼自己的脑袋
她面露绝望的闭上双眼等待死亡
一秒
两秒
三秒
以为的疼痛没有席来
她奇怪的睁开眼，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寒风刺过，那人身姿欣长，素白锦纹衣袍，脚踩长靴，一头青丝整齐的束入冠中
光洁白皙的面庞，眉眼浅淡却不失俊逸，唇角微微勾起，笑容和煦又温柔
云曦琅手持符咒召出清风，裹挟着猛虎悬在半空
他衣带飘然的站在那，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小姑娘，嘿，回神了”
一浑身黑色劲装，同样高束发冠，面容英武的男子伸出手在云月笙眼前晃了晃
“莫不是吓傻了？”
云曦琅驱走虎兽，走上前拉开黑衣男子
“景泰，不可无礼”
他蹲下身，朝云月笙温和的开口
“姑娘别怕，老虎已经逃走，需要在下扶你起来吗？”
云月笙回过神，轻点了一下头
云曦琅并未伸出手，只是举起胳膊，示意她抓住自己的胳膊，带起了坐在地上的云月笙
“小丫头，你一人”景泰把目光移像云月笙怀中的兔子，语气有点好笑
“来大梵山抓兔子”
云月笙闻言看向自己手上的兔子，皱眉
自己刚刚慌乱的时候下意识紧抱着它跑的，也真是蠢过头了，刚刚把兔子丢出去不就好了，说不定老虎就追着兔子去了，她面露懊悔
对面的两人想是看出了她所想
景泰更是忍不住的笑出声
引得云月笙怒瞪“你在笑我？”
景泰笑声更大了，他惯喜欢开人玩笑“我不笑你笑谁，你也太有趣了，我刚刚还听见你冲着老虎说，等等，哈哈”
景泰用手肘压在云曦琅的肩膀上
“曦琅，你刚听见没？她说等等。。等等。。”
景泰学着云月笙刚刚的样子，惹得她笑脸泛红，心中暗骂景泰神经病
云曦琅见小姑娘不虞的脸色，眉头轻皱，忍不住出声告诫
“景泰，别没个正形”
又望向云月笙“姑娘，需要我们送你回去吗？”
云月笙摇摇头，她不想走，她想找到那株漫妖
“小丫头，这山里可有妖怪，吃人的”
景泰说着举起手，拌了个鬼脸，试图吓她
云月笙看着他的傻样，翻了个白眼，面露嘲讽
“吃人？那你们不是人吗”
景泰就喜欢有人跟他拌嘴，他整日在云曦琅身边，太子殿下一整天不是之乎者也就是礼仪规矩
烦都烦死了
“我们呢，可跟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不一样，我们是来打妖怪的”
说着指了指腰间的佩剑
云月笙思绪一转，开口试探
“那可以带上我吗我也想看妖怪”
她眨巴着大眼睛，一张还没长开就已经能窥见半分绝色的小脸此刻满脸懵懂
仿若一个不谙世事天真的小孩
景泰冲她伸出食指摇了摇
“当然不行，你当春游呢无聊回家玩儿去”
云月笙闻言哦了一声，转头朝深山走去
却没走两步就被景泰拉住了衣领
“你这小孩怎么说不听呢这可不是你玩的地儿”他语气有点着急了，这小丫头怎的这么任性
景泰提溜起云月笙，她就开始四肢并用的挣扎，反正就是一副我不听的样子
突然一双细长的手掌落在她面前，手中摆着一串黑色的佛珠
“既然要去，就同我们一道，带上这串佛珠，不可摘下”
云曦琅说完就将佛珠递给了她，转身向山里进发
景泰面上闪过诧异，放下小姑娘，追上云曦琅
“曦琅，你没搞错？带上她，我们还要分心思保护她”
云曦琅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确定小姑娘跟上来了，才淡淡开口
“无事，我来护着”
景泰瞪大双眼，也转头端详起小姑娘，半天才回过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曦琅你禽兽呀，这么小的姑娘，就看上了？”
云曦琅却面色不改，只是出言制止他
“莫要胡言”
景泰好笑的挑眉，这就护上了？这云曦琅平日里什么贵胄千金，绝色美人没见过，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疏离又冷淡
他当他就是入世的和尚，这辈子都不会开荤呢
没想到有一天会对这个没长开的小丫头这么纵容，真是称奇
三人走了大半夜，也没发现什么妖物，渐渐的都有点体力不支，就准备休息一下
“此处实在不像有什么漫妖的，是不是查探的人搞错了，那些人只是迷路？”
景泰盘腿坐在火堆旁，手里烤着云月笙之前抱着的兔子
云月笙眼巴巴的望着面前渍渍冒油的烤全兔，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她前面就已经觉得饿了，又走了一路，肚子早就瘪了
云曦琅观察到小姑娘的神色，见她望眼欲穿的盯着景泰手里的东西，心中微微发笑
他从怀中掏出一包锦帕包裹的东西递给小姑娘
“饿了就先吃这个垫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