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他更瘦了，瘦得不食人间烟火。

    那只小狐崽在人群中巡视了一圈，看到同类撒欢跑过咿咿呀呀地蹭着我的腿。我只能叼起他的颈毛甩到背上，我并不是月辉狐，可是这小狐崽却是。我的命不要紧，可是若吃错药，舜华就真的活不成了。

    过了半晌，耳朵萦绕的是重重仙乐，鼻翼间也都是清仙之气。那人把我放在地上，便兴冲冲地喊：“主人，我我我我……”

    “哦，，你放心，我这里的人嘴巴紧得很。”

    可我并不是月辉狐。

    “你你你你这是翻了天条的！”

    “青溪，你啊，别因为我救了那毛团儿你便对所有的狐狸都有深仇大恨似的。”

    那人仔仔细细地抬了了我的下巴看了看说：“嗯，不错，瞧这样子应该是月辉狐没错。不过这天上人间月辉狐的总数不超过百只，又藏得深，看来这趟狐隐山，你是没白去。”

    “慢慢说。”声音冷冷清清的。

    百花仙喜欢喝清晨花瓣上的露水，尤其爱一线峰悬崖边上那野牡丹上的。于是天未亮我便拿着水晶瓶出门，这个极其繁琐，忙活大半天也不过才小半瓶，让人不免有点泄气。

    这下连那个冷淡得像个冰雕人似的青溪也瞪大眼睛无比惊讶，想必这人人都上天入地想得的仙兽，他一并得两个。

    我的良心严重受到谴责，这时坐在亭子里的舜华突然掩着嘴猛咳起来，我看看背上天真的孩子，觉得我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啊，那位大人啊。”那人想了想说：“这么说还要感谢那位大人啊。”

    原来这天庭也会有万恶的流氓的，真不知道这位怎么飞身成仙，难道是仙官收了贿赂？我正胡思乱想着，只见水仙亭台里走出一个人，深紫的眼睛，黑发用白玉簪随意地绾着，面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一袭淡紫色的软袍裹着他的身子。

    “主人，我抓到一只月辉狐，舜华仙君的病有救了。”那金色毛团儿从小仙童的怀里跳出来，抖了抖俏丽的耳朵，身形优美，每根毛都像是金缎，面孔也长得漂亮还带着天真无邪——竟是只月辉狐的小狐崽。

    “青溪。”他先叫了那人一声，又转头看我“咦”了一声，我踉跄着紧走几步，他自然地俯身把我抱起来搓着皮毛，“唉，你真找来了这月辉狐，瞧这样子真可爱的紧，怎么能那躺在做药引？“

    ｛我的良心严重受到谴责，这时坐在亭子里的舜华突然掩着嘴猛咳起来，我看看背上天真的孩子，觉得我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

    突然，我听见背后有琐碎的衣服与枝叶摩擦的声音，一回头却被布袋罩了个严实。这布袋是用冰蚕丝织的，任我怎么挠都纹丝不动，只能被一路扛着不知道去什么地方。

    我说：“你们别挖我的心，挖他的。”

    我便闭口不言，正瞅着他，却见门口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八九岁模样的仙童怀里抱着一只金色的毛团儿。

    “我好像捉到一只月辉狐。”这天上的神仙不会做杀害生命的营生，怕是这位仙君座下的仙侍只是想讨好主子，我刚要舒口气，却听那仙侍接着说：“这下仙君有救了，只要用无垠地狱的魔灵芝和月辉狐的心脏煮了汤喝了便能痊愈了。”

    “可爱？哼，我就看不出这东西哪里可爱，都长着一张勾人的脸，不做些正经事。”

    “我看你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连命都不要了。”

    我仔仔细细把他看了好多遍，不会错的，我绝对不会认错。

    舜华和这个小狐崽，我只能选一个。

    舜华抱歉地看了我一眼，把我放下便随那个青溪在亭子里坐下，仙童立刻取了件羽衣给他披上。其实仙人去凡间历劫是常事，我想着舜华定然也不是凡人了。他如今这个样子八成是那次撞翻炼丹炉的后果。他为我差点儿魂飞魄散，可他已经认不出我了。这也是好的，一颗心脏算什么，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他救下的。

    我差点儿喷出血来，眼前一亮，竟是从袋子里被捉住后颈的皮毛拎起。

    这一对主仆什么眼神啊，我极其淡定地打击他们：“这位仙君，我不是月辉狐，我是风眠大人手下的随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