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他是我的伙计，从皮到骨头都是我的，所以他答应的不算。」

    月姬震了一下，苦笑：“你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哦？”

    “那明天跟本大爷回去吧，好想睡锦棺坊那张软死人的榻。”

    窗台上搁着的药已经凉得差不多了。

    白清明喉咙一滞，低声笑起来：“不敢。”

    也仅仅是似的。

    “所以，就算你真死了，也不能忘记我。”

    “我不是来拿麒麟角的，怎么可以用别人的痛苦来换取自己的安逸舒适呢？我师父应该也是这么想的，何况他那么爱你，更是不舍的。”

    “他是我的伙计，从皮到骨头都是我的，所以他答应的不算。”

    师父是喜欢月姬的。

    “我不会允许的。”白清明稍稍歪头，虽然是笑着，眼神却危险又狠毒 。

    “你不信？”

    耳边是清脆的银铃声，还有月姬的声音：“清明，你明明知道我已经没有麒麟角了，知道自己这次八成没救了，为什么还会来这里？”

    “不要吵，他睡觉被吵醒会骂人的。”

    “白莲他爱的是别人。”

    “就算死了，我也绝不会忘记你的。”

    “………”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白清明不等月姬问什么，已经转身进了屋子。

    月姬如此对他，就算他是块石头，也应该要发芽了。

    “我只是想来告诉月姬小姐一件事。”

    “啊？”

    月姬轻哼一声：“我毕竟活了几千年，怎能叫你当成无知小儿哄了。”

    白清明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美丽的凤眼荡起动人的波纹。

    白清明在门口听见小麟说的那句话，迈进一半的脚又退了回去。外面的夜色漆黑如墨，将那么洁白的雪都能深埋，好像连真相都能深埋似的。

    柳非银顿时清醒过来，用力拽过他的领子，靠那么近，连眼睛里的愧疚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倒是少有这么有良心的时候，顿时手劲儿也松软了些。

    “………”

    小麟气得用力踢了一下脚桌，用力拉开门跑出去，风猛地卷着雪花吹进来。

    小麟扬了扬下巴：“我知道你听见了，那个交换条件，他同意了。”

    “喂，清明……”

    “或许吧。”白清明微微一笑，“不过师父去世前告诉我，假如我哪天被有情泪所伤，我可以做出一个决定。来找你交给你一样东西或者就瞒你一辈子。你知道的，我现在也活不成了，即使有麒麟角也活不成了，所以我来到这里，完成师父的遗愿。”

    柳非银半合着眼，像是睡着了。小麟坐在炉火边上守着他。白清明走过去摸了摸那渐渐发凉的额头，不自觉地笑了。

    狼骨袖剑附上了最恶毒的诅咒，再加上情人泪，怕是回天乏术。

    白清明轻轻抿起唇，眼神里带了几分无辜。

    那张小脸如此自信，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喜欢上柳非银，不过白清明很清楚，只要谁真正看见他虚孚外表下，那颗比云朵还柔软干净的心，都会毫不犹豫地爱上他的吧。

    更小一些时，他看见师傅跟月姬在一起下棋，师父每次都会输上了一子半子，明明月姬小姐的棋艺也不是多好的。师父吩咐他折几枝栀子花送到月姬小姐的屋里去，只是那花树可是他自己亲手栽培的，上心的很。师父在月姬小姐的面前连眼都不肯抬一下，背后却只看着她的背影，偶尔露出那种会让师兄弟们走路碰到墙的笑容。

    柳非银一下子就醒了，眼前是白清明那张带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