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行凶者抡板斧误伤自己 李天牛向慧子和盘托出
锋利的斧头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直奔天牛的后脑砍来,在这千钧一发之即,天牛脚下一滑扑腾一下摔倒了,应了那句‘人不该死总有救’的古话,车主抡起的斧子砍个空,身体失去了重心,惯性使然斧子在空中划了个半圆,结结实实砍在他自已的右腿膝盖上,疼得他妈呀一声倒在江面上,就地打滚哀嗥不止。
天牛这一跤摔得很重,也是饿得没劲了,半天才爬起来,他看到车主在地下打滚,血从他棉裤腿里汩汩流出,把附近的江面都染变了色,慌了:“师傅你咋了?”看到地下的斧子,再看车主紧捂住的右腿,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捡起斧子拿在手中掂量着。
车主见天牛拿起斧子吓坏了,拖着伤腿向后退去:“饶了我吧,不是我,是别人让我杀你……”车主不打自招了。
天牛还有点懵头懵脑,思维跳跃着:“你的腿是自已砍的……你想砍俺?”他蹲在车主身前,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俺?俺和你无怨无仇,俺也不认识你,你砍俺做么?”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遇到被人砍杀的事,他迷惘了,想不出和谁会结下如此大的仇。
车主疼的周身打着哆嗦:“不是我要杀你,是别人雇我杀你……快救救我吧,我要死了。”说话都变了声。
“救你也行,俺李天牛从来也不害人,你说谁让你来杀俺?说了俺就送你回家……”天牛现在要问明白一个事,谁要杀他?为什么?
“我不能说,说了我就没命了……”
“你不说是吧?!”天牛急眼了,对差一点要了他命的人发出怒吼:“日你奶奶的,让你喂王八去!”扯着他的棉袄领子往冰窟窿拽,流出的血形成一条歪歪曲曲的线,染红了洁白冰面,在月光下十分醒目。
“我真不知道是谁啊……”车主还在嘴硬着,眼看自己的半截身子就要掉进冰窟窿,这位叫段结实的凶手吓得尿了裤子——招了……
天牛听了他道出的真相,惊得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天牛想不明白龟田为什么要杀他?假如不是龟田特定要把他沉在江里,有十个他也早就死了。刚刚砍向段结实大腿的那一斧子是恶有恶报,是冥冥之中神明对他李天牛的佑护。他想要逃,因为龟田要杀他易如反掌,今天杀不了不代表他明天还能活着!他思想激烈斗争着……
段结实失血过多、在冰面上躺的时间过长快被冻僵了,开始胡言乱语,满嘴都是谁也听不懂的胡话,正走向奄奄一息。如果丢下他必死无疑,救还是不救?天牛很矛盾,毕竟段结实是想杀他的仇家,还有天牛此刻饿得头昏眼花,自己走路都成了问题。天牛抓把冰雪贴在脑门上让自己冷静冷静,几分钟后他做出决定——把这个人送回家去。天牛把他抱到车上,半车猪头也没舍得扔掉……
午夜时分天牛把段结实送到远在市郊的家中,天牛把事情的经过说与他的父亲听,父亲十分感动,见天牛饿得走不动了,留下天牛吃饭,剁了一个猪头给为天牛抄了几个菜。就是这个时候天牛才知道车主叫段结实,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平时就以为商铺、饭馆拉货送货为生。姓付的汉奸是段结实的姑家表哥,他发现李天牛在八大市拉小套后,拿出八十块钱让表弟去做这事,段结实为挣这笔钱在八大市蹲守了三天,结局是自食了恶果,那一斧子砍伤了膝盖,那条腿怕是永远残了。
段父执意要给天牛十块钱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天牛不肯要,不是嫌少,说没有要钱的理由,还诙谐地说要感谢段结实的斧下留情。段父让段结实的老婆给天牛跪下了……段父答应过问这件事,让当汉奸的外甥就此住手。
把仇家变成了朋友是天牛意想不到的大好事,少个仇家就少了一堵墙,他非常高兴,觉得没白来一趟。
从段结实家里出来天已经大亮了,天牛仗着酒劲大清早敲响了慧子的房门。慧子穿着睡衣披头散发出来开门,见到天牛愣了一下:“这么早的,你的有事?”闻到天牛一身酒气,有些不悦,“这么早的,你的喝酒了!”
“没有……”天牛连睏带醉站在那里身子直打晃。
慧子被他的酒气熏得捂住嘴直往后退:“你……”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天牛让进屋。
天牛进屋盘腿坐下,低着头不说话,在想是来辞行还是说明问题……慧子跑回里屋穿上和服,简单梳理了头发,过来跪在他对面:“你的找我的有事吗?你的为什么不高兴?”
“慧子掌柜的……俺不想在你这里干了……”天牛吞吞吐吐说。
“你的是说不想在这里的烧锅炉了?”慧子翻译着他的话,“为什么的?”
在慧子面前天牛乱了分寸,本来是想全盘托出却张口结舌了。龟田是日本人,她也是日本人,她能解决这件事吗?她能向着中国人吗?
“你的说话,你的为什么要走的?”见他不说话慧子有些着急了,“发生了什么事的?”
“龟田……龟田狗日的要杀俺!”他气愤的一字一句道。
慧子大吃一惊:“龟田的要杀你?你的说龟田的要杀你?!他的为什么要杀你?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还不可能,昨晚上俺差点让他找来的人砍死!”
“什么的事,你的慢慢说……”慧子紧张地抓着他的手,像亲人般,又有说不清楚的情份搅在里面,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深深扎进了天牛的心里。
天牛把发生的一切向她细细道来,慧子的表情发生着变化,由平静向惊恐、向愤怒转化……
“你的不要走,我的去问他,你的一定不要走,你的等我的……”慧子急急跑出去,可能是怕天牛走了,在外边把门锁上。
一夜未睡喝了一夜酒,此时天牛脑袋很乱,最让他不舒服的是危难当头要向一个女人救救,他有自尊被伤的感觉。他突然又不明白为什么跑到这儿来?本来是可以一走了之的,一切也便迎刃而解了,为什么犹豫不舍……
慧子很快跑回来:“龟田他的没有杀你的,你的误解了。”
天牛急得大喊:“你要是不信俺带你去那个段结实家去看,看他腿上的伤是不是真的?他那腿都砍到骨头了,还能假了!”
慧子按住他挥动的手:“我的明白,我的让你放心,你的不会再有事的,我的让龟田保护你……”
天牛哭笑不得:“让他保护俺?你真能开玩笑,就是他要杀俺!”
慧子握住他的手,一脸诚挚,尤如在对一个老朋友说话:“你的不要走,你的不要走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天牛不知如何是好了,坚持说走显得胆子太小,有失男子汉的形象。本来他也不想走,一个月十几块的工资离开这里再无处去赚,“大不了一死!他说,“俺不走了,看他能咋的!想杀俺的人还没下生呢!”他给自己提着气。
交接班的时间过了,冯喜子等得着急了,天牛一跨进锅炉房他就发起了牢骚:“几点了?我今天有事跟人家说好了早去,你看看耽误事不。”看天牛心事重重一反常态,“怎么了大李子,谁惹你了?”闻到他一身酒味,脸上泛出坏笑,照他胸口擂一拳,“你小子喝花酒去了!是不是?”
“狗屁花酒!还喝花酒,喝一肚子汽(气)酒!”天牛沉思了一会儿,把发生的事简单说给他听。冯喜子不信:“你可别瞎说,瘸龟田要想收拾你还用找中国人?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你送到宪兵队去,你想到了那里怎么收拾你还不随人家!”
天牛想想也是这个理,龟田真是犯不着雇中国人害他,但他却实实在在雇了杀手,又是为什么呢?
冯喜子说一定是他搞错了,说这事一定是别的仇家干的。天牛说他在北城没有仇家。天牛的脑海里跳出一个个和龟田有过交锋的场景,可以肯定地说,所有的交锋都是他在挨打受罪……他想起除夕夜砸慧子房门那件事,有可能被龟田发现吗?或是被别人看见告发了?他想不明白……
锅炉房的门被一脚踹开,龟田气囔囔进屋,阴着脸四处看看,停在天牛面前,轻蔑加挑衅的看着他。
冯喜子见事不妙,冲龟田点头笑笑:“龟田太君,我下班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把墙边立着的铁锹塞到锅炉缝隙处,是怕龟田抓过铁锹打天牛,“大李子,一会儿打扫打扫这儿的卫生。”使个眼色走了。
天牛被龟田盯得直发毛,想找个理由离开,就说:“没什么事,俺去挑煤了……”还没转过身,龟田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吼道:“你的八嘎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