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简纯
“简纯。高三十一班。”简纯淡淡回答，手依然插在兜里。
“简纯同学真漂亮呀，怎么读了三年高中，我就是瞎了狗眼，没发现我们学校还有这么个漂亮的女孩？”一向自称不近女色的韩胖子，肥脸都笑出了褶子。
我们学校六千多人，瞎了狗眼也不奇怪，我他妈狗毛过敏，让到一边。
韩胖子走向前：“简纯同学，你是一个人吗？”
“一个人吧。”
我和张克对视一眼：“一个人就一个人，怎么还‘吧’？”
“你们怎么知道这里有人？”围墙挡住了烛光，要不是爬到树上摘樱桃，也发现不了简纯。
“进去再说。”韩胖子一边大嚼樱桃，一边吊儿郎当的往屋里闯。
“干什么，这是我的地盘！”简纯伸手挡住韩胖子。
韩胖子像肉坦克继续发力，他比简纯高了大半个脑袋，眼看简纯说什么也挡不住的。
咻咻咻
简纯插在兜里的手拿了出来，果然有一把短小的冷兵器，卷起一团寒光，把韩胖子逼得连连后退。
等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我跟张克才看清，原来她手里一把蝴蝶刀。蝴蝶刀上下翻飞，简直跟活了一样。
“老师没教过你吗？不经别人允许，不要乱闯别人家里。”简纯甩了两下刀，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酷！”吕雪忍不住叫了一声。
“什么别人家。”韩胖子咧嘴，“这明明是程老师的公寓。”
“现在归我了。”
“回去吧，人家不欢迎。”张克微微蹙眉，不愿意跟女人一般见识。
“咳咳。”我清了下嗓子，“简纯同学，我们能进去吗？”
简纯瞥了我一眼：“不能。”
我尴尬了一下。朝吕雪使了个眼色：“女孩子跟女孩子容易说话。”
“简纯同学打扰你了。你既然不愿意，那我们走了。”
我微微一愣，简纯却道：“进来吧，只是屋里其实比外面还糟。”
我们走进屋里面，她还真没撒谎。
客厅空空荡荡，中央一堆烧过的灰烬，就只一张小凳子上摆着两副碗筷，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白墙被火烟熏得都看不见本来的颜色了。
韩胖子发出啧啧的声音：“这进屋和没进屋，是一点差别都没有啊。”
简纯一脸无所谓：“没电没燃气，家具都给我煮饭烧光了。”
“简纯，你不是一个人？”灰烬旁边铺着被褥，我们在被褥上坐下。
顺着我的目光，简纯看了眼凳子上的两副碗筷：“我没骗人，我真是一个人，摆了两副碗筷，是是因为寂寞假装还有一个人。”
“哦。”我了然，严博说教师公寓这边的女孩脑子有问题，但她其实只是孤独，假装有一个人陪着自己而已。
“简纯，谁教你使刀的。”吕雪挽着简纯的胳膊。
“小忍。”
“小忍？”吕雪跟着恍然的表情，“啊啊啊对，我知道了，是蝴蝶忍，我也好喜欢她呀，她杀鬼田的时候，姿势酷比了。”
“你还记得啊，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小忍就一直是我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偶像，她坚强勇敢，冷静自信”
“你很想成为她？”
简纯微微一笑，蝴蝶刀在她左手绕指翻飞。
两个女孩找到共同话题，越聊越带感。
我跟张克三个人却是面面相觑，听得出简纯是因为一部动漫而迷恋上的蝴蝶刀，而且此后初中三年，高中三年，一直在刻苦练习，但是哪部动漫就摸不着头脑了。
简纯转移话题，“你们四个现住哪里？”
“女寝食堂那边。要不”吕雪发出邀请，“你加入我们，大家抱团求生好不好啊？”
“好呀。”
我没想到简纯答应得十分干脆，和她刚才的冷酷判若两人。
“简纯，你一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吕雪对一个女孩子仅仅靠着自身活到现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简纯凝视着眼前的空气，似乎进入一种魔怔的状态。月光涌进窗户照她的脸上，像是照着一尊没有生命、轮廓分明的大理石雕像。
在她缓缓的讲述中，我们了解到。
她在末日发生那天，翻墙逃进程老师公寓，程老师是个钓鱼迷，钓回来的鱼又不吃，就那么养在池子里面，简纯就靠着鱼儿和一些米面活到了现在。
食物紧缺还在其次，最主要是太孤独了。那种孤独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孤独，而是仿佛置身远古蛮荒，全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个活人的孤独。
“幸亏我们一开始就有四个人。”吕雪眨了眨眼。“简纯，你好可怜。”
“不，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可怜。”简纯目光中闪过一丝冷冽，“我靠自己能活下去。”
这个女孩，我在心中说：她和方青有些像，两人都很坚强，只是方青的坚强是藏在内心中的。而简纯是锋芒毕露，灼灼逼人。
“该回去了。”我站起来。
“宵夜时间到了啊。”韩胖子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难道就只有我惦记水池里面的那四条大鱼？吃了鱼再走不香吗？”
韩胖子的提议立即得到了我跟张克的赞同。
“可以吗？”我问简纯。
她耸耸肩：“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当然可以。”
我们五个人立即分工协作，我、张克、韩胖子杀鱼。
简纯和吕雪刷锅。
不一会儿，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完成，简纯看着我们四个：“你们谁会烧鱼？”
“我们也不会。”吕雪怂怂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简纯叹口气：“我也不会，这段时间我都是白开水煮鱼。”
“白开水也行。”韩胖子咂嘴，“能最大限度保持原汁原味。”
张克突发奇想：“加一把樱桃进去，说不定味道更鲜美。”
简纯直摇头：“我从没听说煮鱼放樱桃的。”
“那是你以前没遇见我。” 张克用斧锤劈开最后一张木凳，生起了火。
“煮鱼还要一会儿，出去一趟怎么样？”韩胖子看着我跟张克。
“干嘛？”我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韩胖子把两根手指放在嘴唇上。
“切，要去自己去。”
“你们真不陪我去？”
张克翻了个白眼：“我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好吧。”韩胖子往被褥上一靠，翘起二郎腿，“我的变身器，指向天空，光之国英雄，迪加戴拿和盖亚那天晚上谁唱歌五音不全又跑调呀”
“走走走，出去溜达溜达。”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跟张克猛地跳起，一人架着韩胖子一条胳膊，拖出了门。
五音不全唱歌跑调不丢脸，丢脸的是唱歌内容。
“韩胖子，你想死？”关上门，我恶狠狠瞪眼。
“两个大哥。”韩胖子抱着脑袋，“我们不出去，就在这个单元碰碰运气该好了吧？”
张克生无可恋，率先走上楼梯。
楼道静悄悄的，台阶上一层灰，二三楼每间公寓的房门都关着，到了四楼，403室的房门虚掩着。
我从门缝里面看进去，里面没“人”，再检查卫生间和卧室，也是空空如也。
“哈！”韩胖子眼睛猛地发亮，茶几上摆着一包烟。
他立即点上一根，美滋滋的吸了一大口。一副飘飘欲仙的讨打模样。
我以前认为他吸烟只是装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出都出来了，我们三个都不想马上回去。
我走进卧室，在书桌前坐下，拉开抽屉，借着月光随意翻弄着。
张克走进来：“有什么好看的？”
我回答不上来，也许是好奇，也许是无聊打发时间。
一次，老爸出差，因为事情不大，最重要的是有公费报销，于是带上了我跟妹妹。
老爸买了不少零食，妹妹就乖乖的坐着吃零食。
而我则从第一节车厢开始，慢慢溜达到最后一节车厢，再从最后一节车厢，溜达回第一节车厢，反反复复走了三遍。
按道理说，这比无聊更无聊，但我就是乐此不疲，我看着车厢中那些人的脸，猜想他们有什么样的生活经历，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而到地头后，老爸开了房，把我跟妹妹留在酒店，自己出去办事了。
妹妹玩着手机，我能把整个酒店都逛遍了。而且是一层层的逛，不乘电梯那一种。
“窥私欲是病，得治。”张克说。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如果这个房间的主人我认识，我就失去开盲盒的兴趣了。
我把抽屉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一个指尖陀螺，两包细支黄鹤楼，眼药水，润喉糖，两本集邮册，一个铁盒子。
集邮已经落伍了，那说明公寓的主人很有可能是个70或者80后，因为60已退休，而听我老爸说，90后的年轻人，早对集邮失去了兴趣。
铁盒子里面是打印机墨水，而此时，书桌上也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旁边是打印机。
四十分钟后，我们回到一楼，樱桃鱼汤黑暗料理已新鲜出炉，没有调料，就只放了一点盐。
也不知道是不是樱桃真能提味，扑鼻一股清香，我们四个吃得津津有味，最后连鱼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我记得好像有一道名菜，就是把樱桃核掏掉，然后嵌入禾花雀的肉。
简纯已经吃腻了鱼，只吃樱桃，她是左撇子，夾樱桃的时候用的是左手。
“舒服啊！”韩胖子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脸满足，“我说呀，末世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吕雪翻了个白眼：“啊对对对，你说得对，再胖一点，丧尸吃起来不咯牙。”
韩胖子面色一僵。
半个小时后，我们从教师公寓出来，经过人工湖的时候，远远听到水花溅起的声音，那些掉进湖里面的丧尸还在扑腾。
“啊，小心！”简纯忽然低低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