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心的距离
谢小桃看着他，开口道：“我有些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话音一出，刚好缓解了储沂轩的尴尬。说着，她便坐了下来。
储沂轩咳了两声，“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另外一边看看吧。”在他眼中找到出口，才是最为重要的事。
“你觉得我琅少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吗？”琅少反问，抬起手指了指远处被黑暗遮蔽的方向，“那边有一个石门，但是死活都打不开。我正想着去另外一边瞧瞧的，你们就从天而降了。”
“嗯。”储沂轩点了下头，“在大越和融夏交壤的地方有一片草原，那里生活着一群靠游牧为生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活得都很快乐。”
“嗯？”储沂轩没有转头，“是走累了吗？”
“哎哟喂！我看见什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响了起来，一抹婀娜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是琅少。他看着亲密得几乎融为一体的两个人，装模作样的用手捂住了眼睛，可心里却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捏挤，有些痛。
“我还好，只是王爷……”后面的话谢小桃说不出口了，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方才的事情，才不至于越描越黑。
谢小桃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不过庆幸的是没有摔断骨头，或者其他，因为在她的身下还有一个储沂轩，虽然对方的身材并不肥胖、臃肿，但好歹是一层保护。
未等他们完全适应光线，就听见“噗”的一声，一口鲜血自储沂轩的嘴里喷了出来。
储沂轩连忙把谢小桃揽进自己怀中，不曾想还没有完全逃离，身子下面的石块竟然也开始晃动起来，然后，他们两个便毫无防备地向下坠落。
储沂轩看了看谢小桃，又看了看一旁只顾着说风凉话的琅少，便是狠狠瞪了过去。
自己的手再一次被那只温暖的大手包围，谢小桃不经意地皱起了眉头，她严重怀疑自己被对方当成了小孩子，而且还是那种一不留神就会跑丢了的孩子。
“不，”储沂轩否定，言辞干脆，“他们不属于任何一国。”
石壁上的标记清清楚楚地表明了他们又一次走回了原点。
接着，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他们身后面的那块石壁居然向上升了起来。
琅少蹲下身子，将储沂轩扶了起来，一边扶着，一边问他有没有事。
谢小桃连忙抓住他的手腕，把起脉来，不一会儿，脸色大变，“他中毒了……”
这人……谢小桃在心底抱怨着，发现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搜寻了良久，也只好作罢，“王爷……”
她的手离开了，可储沂轩的视线却没有收回。储沂轩也学着谢小桃的样子，在那块石头上扣了扣，才发现那块只有巴掌大小的小东西竟然如同漆在地上似的，一点松动的迹象都没有。“没想到这个东西居然如此牢靠。”一边说着，一边又用手指头往下按了按。
“噗通——”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头一次见到像我这么不修边幅的女孩儿？”谢小桃自嘲地问。席地而坐，的确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举动，但她本来就没有以大家闺秀自居，更何况如果这个时候还故作矜持，宁可站着，也不愿意坐下来休息，又怎么会有更多的精力去寻找出口呢？
储沂轩摇头，称自己没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小桃被储沂轩拥在怀中，甚至连他的心跳都可以听得真真切切。她想要挣扎，却是明白这个时候乱动无异于自寻死路。
虽然关于那群人的描述只有寥寥数语，但谢小桃还是可以想象一二，忽然觉得很羡慕，甚至有些向往，“没有烦恼，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真好。”
就这样，三人便向着另外一边走了起来，果然如琅少预料的一样，路的尽头真的有一扇门，而且是轻轻一推就开了，一室明亮扑面而来，刺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他们全都是被两国遗弃了的子民。”储沂轩解释，说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他们有一部分是从融夏往大越行商的商人，爱上了大越的女子，从而选择了在异乡定居、生子，后来又因为战祸被驱逐。他们想要重新回到自己的国境，但融夏无法接受他们的妻儿，所以就成了被遗弃的人。反之，还有一部分是因为遭遇了同样事情的大越人……”
谢小桃想起了净空师太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她承认自己就是那总爱自寻烦恼的庸人，却也坚信如果有人和她经历过相同的事情，也一定会选择做这样一个庸人，“他们是从融夏来的牧民吧？”她想可能融夏来的牧民活得都比较简单，比较快乐。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琅少暂时收回了神伤，关切地询问。
“嗯？”起初，谢小桃没有反应过来，后来反应过来了，发现很难告诉储沂轩实情。她总不能说，不知道这是什么，就是闲的没事随便抠着玩的吧？她抬起头，看向了储沂轩，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已经有些脏了的小手，不由得有些心虚地缩了回去。
看着面前这个貌若神祗，却异常冰冷的男人，谢小桃忽然有些看不懂他了，就好像当初看不懂储沂烨一样。她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专注地用手抠着石壁下面的一块凸起却很圆滑的石头，摸起来的感觉和玉倒是有几分相似。
“不，我还好。”谢小桃如实回答。说一点儿也不累，那是假话，但还不至于到累得走不动道的地步。
这是一个伤感的故事，听过以后，谢小桃的心情变得分外沉重，“他们一定特别怀念自己的故乡。”
这话倒是叫谢小桃听不懂了。人从生下来就决定了归属，生在大越就是大越人，生在融夏自然就是融夏人。那些存活在两国交接处的人自然也是如此，只要他们有父母亲族，就一定会有归属国，除非他们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
“我不赞成战争，可一旦大越和融夏再次交战，我会第一个冲上前线，责无旁贷。”储沂轩一字一顿地说，言外之意是在说，他是大越人，是大越的荣王爷，大越的荣辱兴衰都与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倘若大越需要他，他会贡献出自己的全部。
“是，第一次见。”储沂轩大大方方承认，然后对着谢小桃笑了起来，而谢小桃也用同样的笑容回应他。两人就在这个极有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去的洞穴里相对而笑，没有人知道他们在笑什么，甚至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见着谢小桃迟迟都没有说话，储沂轩的目光这才被她的动作吸引了过去，“这是什么？”
“说到底，还是战乱使他们流离他乡的……”谢小桃隐约听见了储沂轩的叹息声，有了片刻的恍惚。这个男人也一定不喜欢战争吧？“如果可以，真的希望融夏和大越永远没有纷争。”
储沂轩呵呵一笑，“你不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他们没有烦恼呢？只不过他们比其他人要想得开一些。”
“累了的话，一定要说出来。”讲完这句话后，储沂轩便重新迈开了步子。
又是一圈。
谢小桃想笑，但为了琅少的颜面，还是强行压了下去。“那么说，你一直都在这里呆着了？”
多么天真的想法，可配合上谢小桃那认真的神情，就是另外一番感觉了。储沂轩微微勾起了唇，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面对那些战争、灾祸，我们无法选择，亦无法逃避。”
“我们刚刚从上面摔下来了……”谢小桃解释。
谢小桃不再笑了，眼底多了一丝好奇，“你说的是那些草原女子吧？”以前，她在书上看过有关于其他地方风土人情的介绍，上面说草原女子奔放、热情，与大越女子那种腼腆内秀的性格完全不同，敢爱就爱，敢恨就恨。
储沂轩坐到了谢小桃的身边。两人就这么靠着墙坐着，两颗心的距离也仿佛近了许多，“我在边陲也看见过很多奔放的女子，但还没有见过像你这般的。”其实，奔放和不修边幅完全是两个性质的，但为了叫谢小桃觉得不怎么难堪，他还是强行将它们混淆成了同一种。
储沂轩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谢小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个琅少，明明看见他们很狼狈的摔下来，不但不知道同情，还从那边取笑，真是欠抽的很！
储沂轩没有回答，抑或是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所见过的那一群放牧人，都很快乐，每天都有唱不完的歌，都有止不住的笑声。然而，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自己的故乡呢？
谢小桃应了一声，跟着他继续走了起来，走着走着，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好像被对方拐跑了。她明明是想说叫他松开自己的，哪曾想竟然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别的。她张了张嘴巴，想要表明态度，却发现那些话竟然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根本说不出来。
“你的意思是……”
“我？这就说来话长了！原本我和你们走的好好的，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机关，就被卷进了另外一间密室，那间密室更黑，我就摸索着向前走，也不知道哪个缺德鬼居然在路上放了一截石阶，黑灯瞎火的，我就被绊倒了，然后滚到了这里。”这种经历恐怕只有琅少才可以体会吧？
挫败之感如同被大雨浇灌过的杂草，肆虐的在储沂轩的心头生长开来。他从小便在战场上拼打厮杀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又有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只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小小的石穴困住，而且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以后，谢小桃连忙从储沂轩的怀抱中跳了起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