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神秘老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敏感的缘故，在伙计提到谢老夫人的时候，谢小桃本能地联想到了尚书府里的那位老人家。她不确定地求证道：“谢老夫人？哪位谢老夫人？”
绿屏装作很痛的样子，揉了揉被戳过的地方，“哪有？奴婢是觉得小姐长得真快，怕是去年的衣服已经穿不了了。”
一旁的伙计却是忍不住质疑起来，看病讲究的是望闻问切，纵然谢小桃医术了得，但只凭描述就能判断病患得的是什么病吗？
“小桃来了，何时来的？”原本许大夫还沉着的脸色，在见到谢小桃以后，赶忙换上了一副笑颜，尽管笑得有些不尽如人意，但还是可以叫人感受到他的友善。
谢小桃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什么病这样严重？”
“好好好，那我以后就喊小桃小姐……”伙计妥协了。
伙计不服气地还嘴道：“不喊小桃喊什么？”难道要称呼其为四小姐？那岂不是就告诉她们，自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其实，就算他真的喊谢小桃为四小姐，估计谢小桃也不会感到意外的，毕竟这种事也是瞒不住的。
转日清晨，苏绍便命管家随二老爷委托的亲信立刻前往了江宁，动作之快，着实令那名亲信感动不已。那名亲信也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硬是在雪地里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就是尚书大人的母亲。”伙计如实地说。他只是随口一说，完全没有留意到谢小桃脸上一闪而过的反常神情。说完，余光便注意到门口的厚帘子被人从外面撩了起来，凛冽的寒风便借此趁虚而入。他抬起头，看了过去。“许大夫回来了！”
市面上以年头划分参类的贵贱，年头越长，价格越高，特别是像千年长成的参，更是贵中之贵。人们觉得只有这样的老参才有药用价值，但谢小桃却不这样认为，在她看来参就参，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如果面前摆放着两棵不同年份的参，她一定会选择年头少的。可能是因为自小在建福庵生活过的缘故吧，在的她潜意识里，总觉得万事万物都是有灵性的，像那种活了一千年的老参更是如此。她又怎么舍得对其下手呢？
看着绿屏越发难看的小脸，谢小桃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放心好了，既然父亲派了管家去，管家就一定能将二婶他们接回来的。”只是接回来以后，恐怕会叫某些人失望了。“好了，开心起来。带你出来，也是想叫你散散心的，你总是这样闷闷不乐的，整个人都会变得憔悴的。”
绿屏点了点头，对上了谢小桃那双璀璨如星辰的漂亮水眸，适才发现她又长高了不少。
谢小桃取了笔墨，在纸上写下一副方子，呈到了许大夫面前，“您看看我这方子开得可有什么纰漏。”因为只是听许大夫口述的缘故，所以她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好，小姐想要个什么年头的？”
这句话也是勾出了谢小桃的回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转眼已经到了泰安二十八年一月，再过一个月，她来苏府就满一年了。想着，她撩开帘子，钻进了济世堂，才一踏进门，里面的伙计便笑脸迎了出来。
“小姐，您说管家能将二夫人和程少爷接回来吗？”走在大街上，绿屏不确定地问。管家离开已经有十天的时间了，她仍是在担心着。
“那太好了。”谢小桃笑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看见许大夫的人影，“许大夫又给人瞧病去了？”
“喊……”绿屏被问的哑口无言，憋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称谓。见伙计的脸上挂上了几分得意，便是双手叉腰，气愤地说，“至少你得喊一声小姐，这是规矩！”
听闻此言，许大夫也像是想到了什么，“是啊，怎么把这种富贵病的征兆给忘了？”看来，他也是遇见过类似的病症。
“刚刚过来没多久。”谢小桃道。
“是啊，不是说普通的风寒吗？怎么就活不过今年春天了？”伙计也觉得十分诧异，但许大夫行医多年，能下出这样的结论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小桃来了啊！”伙计笑得十分灿烂，因为熟识的缘故，他已经不再以尊称称呼谢小桃了。
“您有没有试着往药里加山楂，或是其他开胃的药？”谢小桃复又问道，“也许是老夫人平日里大鱼大肉吃惯了，染上风寒以后更是碰这些荤腥的东西，久而久之才会不想吃东西的。”这样的推测不是没有根据的，在净空师太留下的册子里就有过相似的记载。
“还是小姐开明。”伙计附和道，虽然明显是得了便宜，但也不敢再直接小桃小桃地喊了，“小姐，今日怎么有空到铺子里来了？可是要查账？”说罢，他作势要去后面拿账册，却被谢小桃一把拦下。
“是，如果能吃下去东西，身体骨硬朗了，这病自然就能好了。”许大夫也是同样的愁眉不展。谢老夫人不肯吃东西，总不能掰开她的嘴巴强行塞进去吧？
声落，谢小桃也是转过了头，亲眼看着许大夫将药箱放到了桌上。
听闻此言，绿屏更加担忧了。纵然苏乾已经明确表明过要将妻儿托付给苏绍，但如果宗室那边的人抢在管家之前就到了，也是可以顺理成章地将那对可怜的母子接回去的。
“原本我也以为是风寒，但吃了一个月的药了，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是越发严重了，现如今已经发展到吃不下去饭的地步了，这样下去，再健朗的身子也有熬不住的那一天。”许大夫又是一声叹息，是在为谢老夫人感到可惜。
府上众人也都为苏绍的有情有义所感动，只有谢小桃明白，苏绍之所以这样积极无非就是为了赶在宗室动手以前，先一步抢占先机。
“好了，就是一个称呼而已，犯不着如此计较的。你就算喊我是王母娘娘，我该是谁，还是谁。”谢小桃打趣道。
“不用特别老的，只要长成就可以了。”谢小桃回答。
未等谢小桃纠正，屋子里便又钻进来一股劲风，应着寒冷，一名发须全白的老人走了进来，矍铄的目光从众人的身上依次扫过，最终停在了谢小桃的身上，“小姐可以不用出诊就能帮人看病？”他没有给谢小桃回答的时间，“能否帮我医治一个人？”
那一日，绿屏将自己哭成了泪人，谢小桃在房间里陪着她一直到了晚上，只是陪着，什么都没有问。
住在江宁的二老爷苏乾虽然只是个庶出的支脉，但也是一块大大的肥肉了，拥有富甲一方的万贯家财不说，现如今又死了主事的，还不是最好的吞并时机？谁能将苏乾留下的遗孀孤儿接到手，谁就拥有掌握那笔财富的权力。
见绿屏发呆，谢小桃伸出手，戳了戳对方的脑袋，道：“又在想什么呢？才答应我说要开心的，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以她现在的身高，做起这个动作来，一点都不费劲。
这话一出，便遭到了绿屏的白眼，她埋汰道：“小桃是你能喊的啊？”
“对啊。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很多，不少人都因此而病倒了。”伙计应着，又从药柜里取了新的一味药材，然后继续道，“就连身子骨一向硬朗的谢老夫人也病倒了呢。”
许大夫也是明白她的顾及，认真地审阅起来，然后赞许地点了点头，将之交给了伙计，“去按这个药方抓三副药，然后赶快送到尚书府去。”
伙计也没有多问，便是走到了药柜前，开始按其吩咐，抓起药来。
“应该会吧。”谢小桃不确定地答着，心里却是早已知道了答案。
谢小桃震惊的说不出来话，在脑海里反复地搜寻关于谢老夫人的记忆，奈何一点印象都没有。她不禁对自己问：这是命吗？不，那样一个慈祥的老人怎么可能会熬不过这个春天呢？我不相信！“许大夫，能否给我描述一下老夫人的病情？”
“不是的，我是想抓一些药。”谢小桃解释，与伙计报了十余味药材的名字以及各自的份量。
“嗯？”许大夫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或许自己治不好的病，眼前这位小女孩可以治好，毕竟她是净空师太的徒弟。许大夫点了点头，将谢老夫人的病情完完好好地向谢小桃复述了一遍。
伙计将药材包好，放到了一侧，“我们方才还提到您了，您就出现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走到许大夫身边，把药箱收好，然后询问起谢老夫人的病情，“许大夫，老夫人那边怎么样了？”
这十余味药材配比出来是给霜姨娘安胎用的，当然，她不会直接煎好，端到霜姨娘面前，而是会选择较为隐蔽的方法——将之放进饭菜里。“对了，要是遇见了山参什么的，记得帮我留一下。”
陷入了沉思的谢小桃并不知伙计心里在想些什么。她紧皱着眉头，向许大夫问道：“老妇人吃不下去东西？”
大抵是被绿屏的哭声感染，入夜的时候又飘起了雪花。片片白雪在寒风中簌簌落下，成为了最后的记忆。
伙计利落地接过药方，然后不忘对谢小桃拍起了马屁，“小姐真是厉害，不用出诊就能帮人看病。”
伙计没有再继续询问，“您这个要求简单，铺子里前些日子就到了两棵小山参，等一会儿抓完药，我就给您拿去。”
许大夫不再笑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恐怕活不过今年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