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江夏在屋里转了一圈，在一间堆着各种杂物的房间里找出了一捆麻绳，他将地上的人牢牢的捆了起来。
随后便拉过桌子边的椅子，坐在了那人的对面，似乎是在等人醒来。
手机的振动声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很是清晰。
岑忆飘荡到江夏的身边，看着他掏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着赵思衡三个字。
岑忆松了口气，心想按赵思衡那个操心的性子，肯定会把江夏劝回去的。
江夏按下通话键，岑忆就贴了上去，她想听见对面的人说什么。
“你上哪去了？怎么在医院里头没看见你？”
江夏没有说话，对面也没在意，很快就自己接上了话。
“警察那边已经抓到那个司机了，林警官让我问问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还有，医院这边的情况不太好，可能总之你得赶紧回来，岑忆她可能没多少时间了唉，早知道她跟我打听你的时候，我他妈就不该她来参加什么同学聚会，让她直接去首都找你多好。谁能想到”
江夏没等对方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岑忆看着暗下去的屏幕，感到有些无力。
如果她能和江夏说说话就好了，哪怕就一句也行啊。岑忆飘去了窗台，伸手接着外面飘进来的雨水，水珠从她手掌直接穿过，溅落在木质地板上，留下一摊水迹。
过了好半晌，屋外的雨停了，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人也有了动静。
岑忆站在江夏的身后，直觉告诉她，这个混蛋还是不要睁开眼睛的好。
江国平很快的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眯着眼睛看清了不远处坐着的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不是自己儿子还能是谁。
江国平大怒，吼道：“小兔崽子，你还敢上门来打老子。你他妈的赶紧给我放开，老子是你爹，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生，背祖忘宗的东西，老子当年就该打死你”
江夏就这么淡淡的看着他，眼里毫无波澜，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江国平骂了好一会，见面前的人没有丝毫反应，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你个小杂种，要不是老子把你生出来，你也能有今天？不是老子的基因好，你能这么人模狗样的？你他妈的也别跟我犯浑，我知道你今天来为的哪一出。还不是因为个女人？你老子我还不了解男女之间那点事儿？为了这么个小娘皮，你还真敢找上门来想当初老子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公司地址。结果还没见着你人，就让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给赶了出来。要不是老头子当年把这房子转给了你，我至于大老远的跑去找你要房产证？听说你挣了不少钱，还自己开了公司，你有那么多钱了不赡养父母就算了，我也不和你计较。但是这房子我必须的要，这是我老子留给我的你拿着房产证不出面，我怎么拿到拆迁款？我还得让他们赔我一套房子，不然老子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江国平的怒气在江夏的沉默中渐渐消散了不少，也不再骂骂咧咧，他换了个思路，放软了语气说：“我是真没想过把那小娘皮怎么样，是她自己一见我就跑。她跑马路上被车撞了关我什么事？我知道你看到了我，你不也没和警察说吗？要不然警察早他妈找上门来了吧。怎么？我说的没错吧？你不想让人知道咱两的关系。毕竟我是你老子，我还能不知道你”
江夏终于有了反应，他眸光动了动，缓缓开口道：“你是想绑架她威胁我给你房产证，对吧。”
江国平见自己之前的打算被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带着几分心虚，梗着脖子嚷嚷道：“我就打了她一巴掌，就一巴掌不犯法吧？谁晓得那小丫头反应那么大，乖乖配合我不早就没事了。法律没规定打人一巴掌要坐牢吧？顶多，我道歉。你把我给放了，我也不追究你绑我这一回。”
江夏突然笑了，看起来却很悲伤，他清冷的嗓音十分平静。
“你来找我那次，我让人告诉过你，我没见过什么房产证。后来倒是有人给我打过电话，让我去领拆迁款，我跟他们说都捐了，至于房子里的人赶出去就好。看来他们都没和你把话说清楚。”
江国平一听这话又怒了，大吼道：“这是你老子我的房子，我住了几十年，没有钱没有房子，谁也别想把我赶出去。那些拆迁办的算个屁，你让他们来啊，来啊，我怕那些个狗崽子吗？”
江夏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会，走向门后放着的汽油桶，拎一瓶拧开瓶盖，便在屋内泼洒了起来。
木质的桌椅、沙发、柜子屋内的可燃物都被泼洒了汽油。
江国平一见他的动作也开始慌了，他脸红脖子粗的喊着：“你想干什么？啊？兔崽子，你要干什么？你敢放火你就得去蹲大牢。敢毁了我的房子，我不会放过你。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有种你他妈就试试”
江夏路过窗户的时候，顺手关上了窗户。似乎是嫌江国平的吼叫声太吵，转身去厨房拿了块抹布，想要将人的嘴堵上。
江国平挣扎的厉害，江夏卸了他的下巴，将抹布团成一团塞了进去。而后他打开另一桶汽油，缓缓的倒在了地上不断扭动着的肥胖躯体上。
“知道吗？没有她你早就死在我手里了。你觉得我不和警察提起你只是因为嫌你丢人吗？不，归根结底，我们才是一样的人，都是阴暗里的蛆虫，见不得光。”
江国平那双浑浊的三角眼此时透出深深的恐惧，眼前的人再也不是他可以任意拿捏，随便打骂的小孩子了，可悲的是他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呜咽声从他喉咙里传出，没人知道他想说什么。
岑夏在一旁急的团团转，她不论说什么，也没有人听到。她尝试去阻止，但和之前无数次一样，她碰不到任何东西，也不会有任何人看得到她。岑夏只能一遍又一遍从江夏的身体里穿过去，然后游离在他的身边。
“你要是杀了人，以后怎么办？以后你该怎么办”岑忆慌得不行，但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江夏四顾环望了一圈，眼里露出些许茫然。在这个七八十平米的屋子里，他不记得挨过多少次打。或许在妈妈被这个畜生打跑的时候，又或许更早的时候，他就想杀了他。但那时候的自己根本打不过这个人。
每次挨打他都不会去反抗，因为只要他稍微反抗一下，必将迎来更加猛烈的拳脚。爷爷在世的时候，还有人会护着他。但是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也不是那个畜生的对手，往往也会被他连累的一起挨打。
为什么会被打？无非是为了钱。老爷子就那点退休金，给了江夏，就没办法供养吃喝嫖赌的儿子。好不容易等这个畜生进了监狱，爷爷却因为操劳过度而撒手人寰。小江夏还没过两年安生日子，这个畜生竟然就这么出狱了
这些年他努力掩藏自己心里的怨恨，努力向阳光里靠，他就这么一点光，又让这个畜生给毁了。早知道，就不该放过他
江夏再次看向地上不断扭动着身躯的江国平，眼底浮现出深切的恨意和不加掩饰的嫌恶。他从自己外套里摸出打火机，点燃以后毫不迟疑的扔了出去。
江国平瞬间被火焰吞灭，熊熊烈火中，还能隐约分辨出不断挣扎扭动人影。
江国平嘴里的抹布在挣扎中掉了出来，凄烈的惨叫声穿透人的耳膜，震的岑忆直往后退。
屋里的火光越来越大，火焰不停蔓延。江夏却走到窗户边坐了下来，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
岑忆急的不行，她鼓起勇气，径直穿过火墙，楼道里回荡着江国平的惨叫，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岑忆慌乱的穿墙而过，来到筒子楼的外面。
下过雨的地面上一片潮湿，昏暗的街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岑忆抬头往上望去，六楼的窗户里火光一片。
她急的不行，立马从那道映满火光的窗户飘了进去。火舌已经蔓延到了窗帘上，江夏像是没看到，依旧靠坐在窗下。
岑忆急的上手去拉他，但是连江夏的衣角都没碰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笼罩着岑忆，她无论如何也不想看着江夏死去，就这么死在一场他自己制造的大火里。
她的心口发烫，但眼睛里干干涩涩的什么也没有，很难受又哭不出来。
岑忆蹲在了江夏面前，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才能阻止他的死亡。
“为什么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活下去为什么不能好好的活下去？”岑忆喃喃的念道，捂着自己发疼的心口，满眼哀伤。
火焰吞没了江夏的大半个身子，江夏似是感受不到疼痛，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
透过火光，他依稀看见了一个模糊但熟悉的影子，眼尾染上笑意，嘴角也勾了起来。
“我看到你了”
这几个字轻飘飘的，却瞬间浇熄了岑忆发热发烫的心口。
她抬手抚上江夏的脸，指间不再是一片虚无，而是皮肤上滚烫的温度。岑忆擦去江夏眼角的泪，投身到炽热的火焰里，嘴唇印上了江夏的唇
与此同时，医院里岑忆的躯体也停止了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