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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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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他的际遇。

    如果你喜欢保持你的性格,那么你就无权拒绝你的际遇。】

    -----------罗曼·罗兰

    我不喜欢我的名字。

    我叫雷嘉树。

    我特别不喜欢这个名字,尤其是我的姓。

    “嘉树”取自屈原先生的《楚辞》“后皇嘉树,橘徕服兮。”意思就是说“你这棵漂亮美好天地所孕育的树啊,你天生就适应这片土地。”

    我觉得这两个字,特别好听。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加上爸爸的姓啊!我本来就是一棵树了,你还要向我打雷,你是什么意思嘛?要劈死我啊!

    同学们也笑话我,小学的时候总是叫我雷公,雷公长得那么丑,他们肯定就是想笑话我丑。为什么别人连名字都这么好听,李呀、苏呀

    而且因为他们总是笑嘻嘻地样子,没法理直气壮地制止他们,偶尔一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换来一句怎么开不起玩笑了。

    我对于自我形象一向管理地特别严格,还不用别人来说话,我已经自我批判和矫正无数次了。

    但在家里面,从我懂事开始,就时不时撒滚打泼、有意无意地想换姓,直到被一向好脾气的爸爸骂了一顿,才稍稍消停了一会。

    “什么嘛,现在都是新时代了,怎么还会有人坚持一定要跟爸爸姓啊,跟妈妈姓不行嘛?而且就算我不跟爸爸也不跟妈妈姓,我就不是你们的孩子吗?”

    一旁躺在沙发上正在弄减肥器材的妈妈嫌弃“你要是无聊,就练大提琴去,别胡言乱语了,哪有不跟爸爸妈妈姓的。你这话说出去就是想被骂的。”

    我还有一点不服气,这样的对话思路似乎重复了好几遍。“不是,难道我现在跑去改名,不跟爸妈姓,我是不是就不是你们的孩子了?随便找个孩子跟爸爸姓,就是你们的孩子吗?”

    “我懒得跟你废话,你是不是没事,练你的大提琴去,高中了你又没时间学了,不抓紧练绝对要忘光。”

    青春期就是炮仗,一点就炸。

    我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了!天天就催我拉琴,烦死了,本来就是嘛!等我成年了,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你们可再也管不到我了。”起身就往房间里走,回头撇嘴,又加一句“天天就搞你这个减肥器材,从来就没瘦下来。”

    “你一天就嘴巴多,快去练琴去。”

    “砰--------”又是关门一声。

    青春期每天都像复刻的纸,不论和父母聊什么,最后的结局好像都是不欢而散。

    关于自我的感知来得太过于突然和强烈,充满了我的脑海和理智,让我只能在我自己的视角中。烦恼来临的时候呢,觉得是天大的事,旁人都应该理解自己。

    尤其是父母,拜托,我现在的人生可是复杂又迷茫,每天的烦恼都绕成旋律在脑海里打结。

    虽然这些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并不总是说出来。

    但你们不也是这个时节过来的吗?为什么理解不了我?为什么总是忽视,总是说着不相关的话。世界上只有好朋友才能理解我。你们别想走进我的世界了。

    当没有话语权时,音量的增大会给予人力量感,好像这样才能被听见、被尊重、被理解。砰的关门声,仿佛越大越能代表我的愤怒与不愿,好像是胜利时的号角声。

    我坐在桌子前,拿出暑假姨姨新买的书包,整理翻看着今天上午和妈妈出去买的新笔袋、文具、包书纸、漂亮的本子。一边感叹自己的眼光正好,选得可真好看,一边期待着崭新的高中生活。

    啊!那些小说里描述的美好的高中生活,甜蜜的美好爱情,将要发生在我的身上了吗?!我真的超级无敌大期待!!

    我明天就要迎接我崭新的高!中!生!活!啦!这都是满满的仪式感,我也将是全新的我!

    这天晚上迟迟没有入睡,在日记本里写着自己全新的目标。

    第二天一早。

    “嘉嘉,你好了没,周尔肯定等你很久了,你快点。你怎么还在磨磨蹭蹭,你高中生活第一天就要迟到啊!”

    一言不发,愤愤不平地把刚找到的眼镜戴上。“走了,走了。”

    “今天你可就是高中生了,要变得完全不一样啦。还穿漂亮的小裙子。”妈妈一张脸露出门外,笑眯眯地调侃。

    有些恼羞地拍了拍裙子,电梯门开,走进去。瘪嘴“有什么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是每天被你催。

    根本就没有长大

    公交车站离小区门口两分钟,出门即车站。到了车站发现空无一人,拿出手机打电话。

    对方接得很快:“来啦来啦,我马上出门!”

    “周尔,我已经到啦!”

    “来了,来了,两分钟。”

    抿抿嘴,坐下。晃晃自己白白胖胖的腿,有点焦急,本来就有点迟了,怎么还这么慢啊-----

    眼睁睁地看着一辆要坐的车从眼前路过,没有停留地向远处驶去。

    正是夏日,太阳早早地到达了它的地方,灼眼晒着还没有上车的雷嘉树。

    “嘉树!”

    看了一眼周尓,和她身上简单的牛仔短裤,以及露在外面纤细的双腿。

    刚好公交车也到了,车上开了空调,所以大人要两元,学生一元。

    两人找好位置坐下。

    “周尔,你知不知道你那个班啊?”

    “不知道诶。”

    “我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发书啊?我想早点包书纸。”雀跃地对着好友叽叽喳喳说一通。

    不需要过脑,不需要构思排序,不用符合逻辑,想到什么就可以说出来,哪怕颠三倒四,哪怕前后矛盾,好朋友都会理解到你想要表达的意思。就是这样默契地不讲道理。

    周尔也是一样,两人就这样聊了一路。

    不知所谓,没有主题,但正在兴头。

    上车了,被稍稍掩埋的激动欣喜又冒出了头。我悄悄地把旁边的窗户打开一点,公交车开的不快,但还是有温暖又带着清凉的风轻轻拂过耳朵,嘴角洋溢的笑容也飘了过去。

    想到前些天才刚过完的15岁生日。三年初中生活转瞬即逝,自己再回想,就是像一个时间节点,时光和生活都藏在里面,但若只是往回一看,就是那样简单的一个点,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

    又跟周尔感叹了一句“我们竟然已经15岁了,我觉得我好老呀!”两个人从小学一年级开始认识就成为了好朋友,因为家住得很近的关系,一直是一起回家,初中了也没有改变,这样的时光一日复一日,竟然也有了九年光阴。

    时间用它的消失证明了它是会消失的,彻彻底底。

    师大附中有初中部和高中部,自己和周尔都是直升,初中部和高中部学校是在一起的,中间只堪堪隔了一个不高也不矮的墙。

    但就是这样一个不高也不矮的墙,自己这三年从来没有自主地去到墙的另一边。现在看着这面墙,自己才感觉到奇怪,自己以前也不是刻意,就是下意识地会选择不过去,好像冥冥之中又一条权威线,现在来看它并什么特别。可能还是初中生的自己又擅自赋予了它一些属性和标签,让它变得遥远又神秘。

    自己设置了一道需要刷卡的门,直到现在,拥有了“高中生”身份卡的雷嘉树,才对墙的另一边有了归属感,才能心安理得地走过去。

    我总是常常这样做,仿佛每件事都有它的意义和属性,自顾自地赋予了万事万物意义和属性。

    啧

    “公告牌在那里,快过去看看看。”公告牌前已经挤满了人,这个点全是学生。两个人默契地分开两头寻找名字。

    “嘉树,我找到我的了,567。你找到了没?”

    “没有!怎么没有我的!”

    周尓眨巴眨巴她的大眼睛“啊?不会吧。”

    我把眼前566班扫视完,还是没有,声音不自觉就带上了焦急“真的没有,你前面看见了没?”

    “没事,肯定是我们俩都看漏了,再看一遍。”周尔淡定安抚着我。

    “好。”表面勉强淡定,稳住表情,稳住声音,不让慌得过于明显,毕竟现在人挺多的。

    不是吧,我超了分数线这么多分,不会没录上我吧。

    电脑还会出这种错误吗?这么小概率事件会发生在我的身上?那我等下要找谁呢,招生办老师办公室是在哪里哦,我要一开学就轰动全年级吗?!

    停在了“雷嘉树”三个字,极其清晰的印在白纸上,总算止住了自己的想像。松了一口气,微不可觉地还带着一点遗憾。

    ?为什么突然出现了遗憾?

    一看班级,正是566班。

    ………

    有时候自己也不是很懂自己

    “刚读高中就觉得自己蠢读不下去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找到班级后喜悦又重新回到了心房,平日里很讨厌的文案梗,也在脑海里小小地使用了一次。

    一边脑海里自娱自乐,一边拉着周尔的手腕进去。

    两人站在边上看了半天,迟迟不敢动。

    “那嘉树我先进去了。”周尔的班主任还没有来,学生随意地坐在教室里聊天。

    我看了眼自己班上,老师已经来了,来的学生全部排好队一列在写着什么。点点头“行,你先进去吧。我在这里排队。”

    直升上来的学生很多,原来生活圈的朋友都考上了,所以并不是陌生的环境。

    “诶!嘉树!”

    “符琪,你在565吗?”抬头望了眼班牌号。人很多,排队都到了隔壁班来了。

    符琪笑着点点头,附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般在临近的两个班老师都有些是相同的,也是方便老师的教学吧。符琪是自己在初中班上唯二的好朋友,就在自己附近,心情更加愉快了,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

    光懒懒散散地在墙上舒展,稀稀疏疏的斑影晃动着,上上下下,像在唱我高中生活的序幕曲,欢快地、跳跃地。

    对了,昨天因为太生气了,还是没有练琴。

    随意发呆了一会,把思绪抽出来的时候,定睛看前面只剩下两三个人了,以及坐得稳稳当当的班主任,长得有点凶的样子

    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怎么突然有点紧张

    “来,看下你的信息,核实一下,然后写个名字就可以了。”

    意外地温柔

    连忙点点头,偷偷瞄了眼老师,认真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雷-嘉-树是吧,名字很特别啊。”

    树的一横还没写完,又抬起头眯眼笑了笑。

    这种时刻总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写完进了教室,教室里人已经来了大半,随便找个坐下。嗯今天只报道,就坐前面吧。

    默默地坐下

    虽然年级里大多都是眼熟的人,但是熟识的朋友没有在一个班的,随意望望四周,有好几个初中一个班的,但是都不是很熟络

    她并不是什么交际花,也没有什么好人脉圈,简简单单三四个朋友已经花费掉她全部的精力了。

    但是真的有好多人都面熟,我们班上已经看见四个同学了,还有初中跟周尓交好的女生蒋肆月、有隔壁班上一个很帅的男生,但是他怎么变胖了

    回身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诶?好眼熟啊

    视线之中有一个男生,坐在第一大组靠墙的位置,短短利落的寸头,正在和人说话,男生也看到她了,有些惊讶地停住。

    两个人抿嘴微笑打了招呼。

    是在哪里看见过来着?回身,猛地想起,啊!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是在电梯里见过,好像是住在五楼的男生。

    原来不认识啊刚刚还打了招呼

    “叭--”

    纤细漂亮的手指在眼前打响,抬头,见一个男生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略前倾,弯弯地眼睛看着自己,满载着笑意,甚至溢到了左边的酒窝中,让映在左脸的阳光看上去都迷人一些。

    “想什么呢?雷嘉树。”

    最后念自己的名字还是熟悉的上扬的声音。

    啊脑袋空白了一下。

    身体往后退了退,笑着打了招呼“好久不见,谢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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