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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他根本不可能被我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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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

    长方形的餐桌,我与商牧枭坐一边,方麒年与商芸柔坐一边,空出最顶头的主位,是留给商禄的。

    商芸柔当真是教养良好,脸难看成那样都没赶我出去,照旧招来佣人摆上碗筷,像待一名正常客人那样待我。

    我其实不想留,但我连大门在哪儿都不知道,想走也走不了,便只好暂且咽下尴尬,静观其变。

    “死人妖,谁准你动我东西了?”由于还没有开餐,佣人只上了些充饥的水果,商牧枭咬下一块苹果,将金属叉对准了对面的方麒年,语气很有些阴测测。

    “它自己跑过来找我的。”方麒年无论穿着、打扮都挑不出毛病,往楼梯上一站,都可以去拍民国风美女挂历,偏偏一把嗓子男腔十足,让人颇为出戏。

    他如果见杨海阳时也是这么说话,那我只能说杨海阳果然是个直男,这样竟然都不怀疑他的性别。

    “还你好啦,小气鬼。”说罢,方麒年举起蛋黄,将它放到地上。

    只一瞬间,原本乖巧安静的小土狗便化身惨叫鸡,拖着两条后腿无头苍蝇似的满地乱转。

    商芸柔哪有见过这种狗,一脸震惊道:“它怎么回事?”

    “之前腿不好,被惯坏了,现在娇气的很,一点路都不肯走。”商牧枭抬抬手,扬声道,“王嫂,过来,把狗抱上去。”

    王嫂答应着,忙上前一把拎起蛋黄抱进怀里,蹭蹭几步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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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了小土狗鬼哭狼嚎的惨叫,餐厅一时安静下来。

    商芸柔看了眼时间,道:“爸爸应该也快回来了,上菜吧。北教授,你有忌口的吗?”

    同第一次和我见面时相比,她明显客气不少,甚至都改口叫起我“北教授”,可以说态度相当明确。

    “没有。”我说。

    商芸柔点点头,招来佣人,通知厨房上菜。

    冷菜陆续上桌,商禄迟迟不归,商芸柔烦躁地拿起手机,似乎是要打电话,这时,客厅里的座机响了。

    王嫂跑去接听,没两句就挂断了,随后过来通知大家,商禄临时有个应酬脱不开身,不回来吃饭了,让大家不用等他。

    商牧枭冷嗤一声,冲方麒年道:“大年夜都不回来,你说他在外头是不是另外成家了?或者找了个比你更像的……女人?”

    方才还笑意盈盈,对商牧枭的恶言恶语好似全不放心上的男人一下子沉了脸,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声道:“谁惹了你你找谁去,别把气撒在我头上。”

    “那不是人没回来吗?”

    “哦,那我明天等着看你这么跟他说话。”

    “你……”

    “好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火药味渐浓,商芸柔看不过去,直接出声呵止。

    四下重新恢复寂静,商牧枭虽脸色不豫,但仍是听话地没再与方麒年发生争执。

    “他既然不回来,那我上去把衣服换了。”方麒年站起身,径自往楼上而去。

    我注视着他的背影,心里生出种无处可说的荒唐感——商禄简直是疯了,正常人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你在看什么?”一旁传来商牧枭不快的嗓音,下一秒,脸就被掰了过去,“很好看吗?”商牧枭脸上吝啬着笑意问道。

    往日里我总会哄着他,让着他,毕竟我比他年长许多,可今日我突然就有些腻了。

    于是我回道:“嗯,好看。”

    他眼角一抽,瞪着我的表情着实可怖,仿佛不敢置信我竟然会觉得方麒年好看。

    我不再看他,移开视线,专注于面前的茶水。

    他还想再说什么,被商芸柔一声轻咳打断。

    商芸柔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看见一样,举起酒杯,微微笑道:“我们先吃吧。来,祝大家新年快乐。”

    商牧枭不得已只能收回钉在我身上的目光,举起酒杯。

    “新年快乐!”不怎么走心地说完,他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白葡萄酒。

    我迟疑片刻,也举起杯子道:“新年快乐。”话毕,同样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液。

    商家吃饭没几个人,菜却不少,模样更是道道精致。可惜我实在没有胃口,只是一杯杯的喝酒,很少动筷子。

    眼看一瓶干白都要被我喝完,方麒年才姗姗而来。脸上已卸去浓妆,身上也换上了居家的毛衣长裤,彻底变作了我在学校见到过的俊雅青年的模样。

    而随着他的到来,寂静的餐桌才算有了话题。他询问商芸柔最近的工作情况、感情生活,商芸柔一一作答,两人交谈流畅,看着相处融洽。

    “北教授是教什么的?”方麒年可能怕我这个客人感到沉闷,忽然将话题转到了我的身上。

    哎,其实他可以当我不存在的。

    “哲学。”我两口把酒喝完了,道。

    “哲学啊。”方麒年惊喜道,“我很喜欢柏拉图的《理想国》,这是本充满智慧和哲理的书,有机会我们可以探讨一下。”

    我笑了笑,问:“如果真有理想国,你想去吗?”

    “去啊。”方麒年毫不犹豫道,“我很好奇,哲学王是否真的能统治好一个国度。”

    苏格拉底始终认为哲学家才能当好君王,否则人类将永无宁日。可事实是,哲学家往往过于理想化,又很天真,从政惯来凄惨,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能,哲学家做不好政治家。”我不看好。

    方麒年大笑:“所以是理想国嘛。”

    捧着酒瓶的佣人又要给我倒酒,商牧枭一掌盖住杯口,让她换成水。

    我没理,只作不知,但也没再碰那杯水。

    撇去糟糕的开场不说,这顿饭其实不错,菜不错,酒不错,方麒年也不错。不过商牧枭应该觉得不怎样,一餐饭下来,他那边气压越来越低,到最后简直要凝出实质的阴云。

    喝完餐后清口茶,还不到八点。正常来说该再坐坐,但我这身份来吃饭已经很奇怪,再坐保不齐商芸柔心里要怎么骂我。

    我正琢磨着怎么走,那头商牧枭却开始让佣人准备客房。

    “准备客房做什么?”商芸柔问。

    “我喝了酒,不能开车,这么晚了,又不放心老师一个人回去。”商牧枭看向我,眼里好似都是柔情,话里挑不出半点毛病,“就想让老师今晚住在这儿,明天再走。”

    不是,你才不是不放心我,你就是没气到你爸,心有不甘,想让我留下来明天继续表演“甩面”。

    “老师,好不好?”他过来拉住我的手,又是那幅故作哀求的模样。

    他知道我吃这招,知道我会惯着他,会难以拒绝,所以越发肆无忌惮,恃宠而骄。

    我完全可以甩开他的手就此离开,或将“不好”两个字冷冷甩在他脸上,看他如何作答,但我没有。

    或许,酒精对我也不是那么不起作用。我注视着他,突然也变得疯狂起来。

    “好。”我点头应允,想看看事情能发展到哪一步。

    商芸柔的表情变得很精彩,方麒年还是一贯镇定,只是唇角多了抹看穿一切的哂笑。

    “那就住楼下吧,楼下方便。”方麒年端着茶杯道,“还好去年商先生骨折时装的那些东西都没拆,也算是命中注定吧。”

    商芸柔深吸口气,显是忍到了极致。

    “那我也住下吧。”她说。

    之后方麒年提议看电影,问有没有人和他一起,无人响应,他耸耸肩,自己一个人去了地下室。

    佣人很快整理好客房,与商芸柔打过招呼后,商牧枭推着我穿过客厅,走了小段,进到一间宽大的套房。

    如方麒年所说,松软整洁的大床旁,方便起身的扶手都还没拆,看来商禄去年伤得是腿。

    “好了,你出去吧。”我直接下逐客令。

    身后静了半晌,商牧枭没有出去,反倒从身后轻轻怀抱住我,用一种甜腻又乖巧的口吻道:“老师,你生气了吗?”

    他的唇就贴在我耳边,每说一个字,我就感到一阵麻痒。

    “你们家已经这么精彩,实在不用我添砖加瓦。”我偏了偏脸,躲过他的纠缠。

    他一顿,收紧手臂,锲而不舍地再次靠上来:“我的确想借由我们俩的事气气我爸,让他知道我不是他手中的玩偶,也会反抗,但这只是其一。最主要的,还是想带你见见我的家人,和你一起过除夕。”

    “没有事先告诉你,是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如果你为此生气,那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原谅我吧。”

    他每次道歉都特别爽快,似乎也知道只要他放低身姿吐出“对不起”三个字,哪怕再盛怒的人对着他这张脸也不好继续生气。

    而原谅来得太过轻易的结果,就是让他很难生出愧疚感。“道歉”只是他用来平息矛盾的一种简单便利的工具,他并不会真的觉得“对不起”。

    他才20岁,别人想要拥有的一切他都唾手可得,金钱、外貌、关注。来得太轻易,所以他全不在乎,包括我。

    他只会珍惜那些他难以拥有的,得来不易的,比如亲情,比如商芸柔。

    这一领悟让我从内而外的感到疲惫,头都痛起来。

    恶枭始终是恶枭。我怎么会以为他乖了一阵后就会完全转性呢?他根本不可能被我驯服。

    暗暗叹息着,我道:“你先出去吧,过会儿你姐姐该来敲门了。”

    我没有做好接受他道歉的准备,也不想和他在这里吵架,于是决定抱着鸵鸟心态,暂时将此事搁置,过了今晚再说。

    “牧枭,房间还好吗?”商芸柔果然不放心我们,几乎是我话音刚落,她就到了外头。不过还算克制,没有破门而入。

    “看来是被‘教导主任’盯上了。”他笑着在我腮上印上一吻,直起身道,“等她睡着了我再来找你,记得给我留门。”

    我回头看去,商牧枭几步走到门边,拉开门见着商芸柔,半开玩笑道:“姐,你要监视我吗?”

    “胡说什么呢!”商芸柔快速往我身上扫了一眼,仿佛在确认刚刚我们有没有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

    门被商牧枭轻轻带上,谈话声隔着门板逐渐远离。

    确定两人都走了后,我控制着轮椅来到门前,将门上了锁。

    床上摆放着干净的睡衣,看上去像是新的。我拿着进了浴室,一进门就被镇住了,里头的无障碍设施简直比我自己家的都要到位。

    好好洗了个热水澡,再出浴室时,人都轻松几分。

    路过房门,不经意瞥到门锁,想了想,到时候商牧枭进不来说不定要撬门,不知道又要弄出大多动静。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没锁门。

    带着点微醺,我早早上了床。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到有人在摸我。睁开眼,眼前仍是黑暗,只看得到床边有个模糊的人影。

    我以为是商牧枭,没有出声,任他微凉的大掌抚过我的脸和脖颈。半梦半醒的大脑尚来不及回忆起与他的不愉快,身体就已经下意识地偎向他。

    那个人影也更近地靠过来,身上带着陌生的香水味。

    我蹙了蹙眉,意识一点点复苏,觉得有哪里不对。

    就在我努力思索到底哪里不对的时候,黑暗中忽地传来一道低沉的,充满磁性的嗓音。

    “今天怎么睡在下面?”

    我猛然惊醒,整个人都僵住了。

    什么哪里不对?完全不对,这根本不是商牧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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