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银子插曲
此时，在酒楼的三层阁楼处，站着一位青衣薄衫男子，纵使我见惯了师父师兄这般样貌绝佳之人，也不得不感叹他生得极好的一张脸，说来也奇怪，我竟从他身上看出了几分师父的影子。不过最让人惊讶的并不是他的样貌，而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我想了许久，总算想到了两个词，寡淡，淡漠，或许还不够贴切，但他当真有一种视世间为无物的感觉，眼里的清冷是那样显而易见。
风吹的那人衣摆飘摇，他却在寒风中屹立不动，我脑海中突然展现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他不是东战国的人。
于是我扯了扯成袭的衣角，用眼神询问他知道这人的身份吗？成袭摇摇头，他也从未见过。
这时，那男子再次开口了：“回来吧。”
只淡淡的几个字，左因几人低声应是过后，才敢起身，细眼看过去时，竟发现左因额上冒出了细微的汗水，我心下无不震惊，这人……这人这般厉害吗？
我正想凝神观察一番那男子时，却发现他已消失不见，连着左因几人也瞬间消失，不见了踪迹，好像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围着的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他们就这样走了好吧，确实是走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我与成袭两两相望，无语凝涩。
罢了罢了，都是不相干的人，师父说过，为了旁人浪费自己的精力，实在不值当。
当然，我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想着，若下次还能见着这几人，可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去。
——
我与成袭转头又晃晃荡荡走在集市上，别的不说，这几日的长赤当真热闹非凡，卖糖葫芦的老伯都是一个挨着一个，我看得直瞪眼，手伸进口袋，得嘞，空空如也。
我顿时委屈极了，眼巴巴望着成袭，成袭曲唇一笑，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从怀里摸啊摸，终于摸出几两碎银子，他眉毛耷拉了下来，也有些委屈道：“只有这些了……”
我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说好要带我游遍长赤的，那我买了糖葫芦，还怎么去听曲儿，游湖赏灯呀？成袭你也太抠搜了，师父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不可如此行事，知言善言，言而有信，方为大丈夫……”
成袭看着前方不停念叨的人，她甚至将幼时少给她一块糖的事都翻了出来，得嘞，且受着吧，本就是他错了，不过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委屈，因为他辛辛苦苦攒了一年的银子全用来买如意佩了，到最后，连如意佩都让暮华赢了去，真真气人，也恨自己不争气，怎可将如意佩用来做赌注这下可好，啥也没有了，过几日就是阿盼生辰，该上哪去找一件称心的礼物啊！
越想越郁闷，连带着步伐都沉重了许多。
许是见他没跟上，就见前方那个小姑娘回头，凶巴巴道：“成袭你干嘛呢？你不看着我，我走丢了你可怎么办呀？”
成袭加快步伐跟上，一板一眼道：“无妨，阿盼不会丢的，阿盼会自己回来的。”
说完两人脸上都带有止不住的笑容，尤记得那是在阿盼五岁时，也是成袭偷偷带她下了山，却不想在集市上被人群冲散了，成袭哭着找遍了一条条街，后来在角落找到阿盼时，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遍遍念叨着：“阿盼你走丢了我可怎么办呀？”
小小的阿盼一本正经道：“没事没事，成袭不哭，阿盼不会丢的，阿盼会自己找回来的。”
一朝往事从前，阿盼就要到十五岁的生辰了，这时成袭就想到了暮华曾说的话，世间万物，行也匆匆，转瞬即逝，应珍惜当下。
于是成袭一拍脑门，叫住了阿盼：“阿盼，等等。”
我不明所以地回头，眼睁睁看着成袭闪身进了一家包子铺。
这家包子铺……里面的老伯倒是熟悉之人，我们曾帮过他许多忙，老伯每每见了成袭都春光满面的，要不是知道成袭不可能是他的儿子，我真以为成袭是老伯流浪在外的私生子。
我还在思索着成袭去做什么呢，就见成袭通红满面的出来，拽着我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好似身后有猛虎似的，我好奇的往后看，他便一把拽住我，低声道：“走走走，赶紧走。”
这下我更好奇了，止不住的问道：“咋啦？你不会真是王伯的儿子吧？”
“想什么呢？”成袭险些气笑了，一巴掌拍我脑门上，但是不疼。
“那你跟见鬼似的，王伯又不是恶人。”不但不是恶人，还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每次见了我们都笑眯眯的，还送包子给我们吃。
成袭有些苦恼道：“不是这回事……王伯他……他……”
他怎么了呢？成袭磕磕巴巴的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焦急喊道：“咋了呀？王伯咋了？”真是急死人了。
大抵是被逼的急了，成袭视死如归道：“王伯要我娶他家女儿!”说完，如释重负般垂下脑袋，不过，脸色却更红了，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啊？我眨巴眨巴眼，回味着他说的话，好半晌，总算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所以从前王伯对成袭的热情也有了解释，原来他是要成袭当他的女婿啊。
刹那间，王家姐姐的样貌一下清晰地在我脑海里呈现出来，那是个模样姣好之人，行为端庄，笑起来时眉眼如画，我看着都极为喜欢。
那成袭……
我试探性地问：“成袭你……可喜欢王家姐姐”
成袭刷一下抬起头，手舞足蹈般同我说：“我当然不喜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是向往江湖儿女，王小姐人是不错，可我与她不合适，也没可能。”
江湖儿女，王姐姐是与之不符，行吧，那果真是无缘了，我憋着笑，但又不想过于明显，便背过身子宽慰他：“你定会遇到比王姐姐还要好的人。”
“那是自然。”成袭接过我的话。
“所以你去找王伯伯做什么呢？”
“本来想借一些银子，王伯伯说愿给我银子，但要娶他的女儿，给我吓得话都不敢说就跑了……”
真笨呐！我低低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