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无声语言
虽然只是虚幻的影像，但能量盒循环转换机的出现立刻将四处游走的远征队员们拉回到一起。到目前为止‘天神’们始终没有露面，也从没发出过一声问候，大伙儿只得全神贯注地盯着影像，渴望能从对方的画面语言中找到未来的保障！
“嘿！怎么是你？还挺上相的。”虎贲的形象跃然‘幕布’中，立刻引发了蓝波充满惊疑的调侃。
影像中的虎贲走到画面中央，盘腿坐下后便一动不动了。五秒钟后，他和转换装置的形象慢慢地淡化直到消失。
就在队员们一头雾水时，一位头部扁圆——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副宽大、扁圆的透明头盔中罩着颗几乎是正圆的脑袋——的生物进入画面。那颗被罩住的脑袋表面大部分是焦黄色的皮肤状组织，但面向观众们的头顶正中有一块呈现出银灰色的区域明显不像天然生物组织，看着倒有些像工程塑料或者碳纤维之类的材质。它脸部中间左右对称、上下排列长着四只眼睛，眼部之下部位的皮肤有一道裂隙，看不出是什么器官。它头盔的底部露出一对类似镜头的装置，乍一看就像一对大眼睛，一时间也判断不了是普通的照明灯具还是光电装置。总之，这生物的整个头部天然生物组织的占比很小，粗略看去，那颗宽大扁圆的头盔倒是更显得“五官协调”。
头盔之下就完全没有天然生物组织了，那是一部类似香菇柄的暗灰色金属装置。‘香菇柄’的周围分布有折叠在表面的几道条状凸起，其中一条凸起展开，那是一只机械臂，端部的三根机械手指中正擎着一束向日葵。
总之，以地球文明的审美来看。这颗‘大蘑菇’的生物脑袋长相有些慎人，不过整套蘑菇状外壳却在散发着工业美感的同时显露出些可爱的气质。
从轮廓看，这只‘大蘑菇’与远征队在雪特城神庙里见过的那尊雕像高度相似，只是外形比例和表面细节上有些不同，应该是雪特城人雕刻技艺过于粗陋造成的。这肯定就是远征队盼着与之对话的‘天神’真身影像！
这位‘天神’的影像不是走进画面的，而是以悬浮状态飘进了视野。它没有腿、脚构造，也没有机械行走装置。只见它停下后又展开了另一条机械臂向远征队们挥动。令虎贲惊喜的是，它挥舞的姿势正是他刚才在‘冥想’中向石雕摆出的那套地球式的礼仪手势！这证明潜伏在虎贲内核中的智慧粒子们将他意识模块输出的思维数据准确传达给了‘天神’！也意味着对方愿意以和平的方式与远征队对话！
“哈！那就是！”虎贲拍拍蓝波的肩膀：“那就是我刚才修身养性时想的！算是冥想！明白没？和平！他们接受和平对话！”
“看意思，是提示我们用冥想的方式对话？”蓝波盯着画面，也伸出手臂朝画中人摆摆手。“嗨~”
“具体要怎么做？”沙王急问。
“很简单，把你想要说的转换成画面。”虎贲解释道：“说白了就是在系统里自导自演情景剧！”
“赶紧先把能量盒转换机要回来！”
队员们纷纷摆正姿态，现场很快恢复了宁静。为了让沟通顺畅、高效，虎贲被指定为代表进行冥想沟通，队友们则专注‘球幕’上影像的实时变化，及时解读‘天神’的回应，好在数据链频道中反馈给虎贲，以及将想法组织成语言让他用冥想传达给对方。
“好在有意识模块。”虎贲的系统评估后输出了一句感叹。
远征队得再经历一次与外星人磨合的过程，只不过这次变成了以冥想为媒介的意识流沟通！双方的意图通过虚幻的影像直接呈现，让交流更加直观。但对虎贲来说能耗可不小，他得时刻绷紧意识模块的‘神经’、并在系统数据库中搜肠刮肚，以合成适宜且准确的画面素材，再将它们组织成深入浅出的直白影像，尽量确保文化、语言背景并不相通的‘天神’们理解无误。
经过几轮意识流对接，‘天神’终于确认了能量盒循环转换机对远征队的重要性——虎贲用锈蚀、解体、化为残渣等阴暗的画面素材告诉对方远征队失去这种设备的后果。对方则用几位蘑菇人在日光普照下与远征队进行转换装置的交接影像回应。这足以证明它们并不想消灭远征队。
但是，‘天神’也亮出了他们的要求：画面中，电磁炮、导弹、激光枪，甚至包括队员们的随身微型无人机都化为了碎片。他们明显是要彻底消除远征队的武力威胁。
全体队员都松了口气！当即表示绝不使用武器装备。但‘天神’似乎并不急于归还设备，而是话锋一转，询问起远征队的来历和来意。
“怎么表达？能不能把老底兜给它们？”螺旋满口疑虑地在频道里咕噜。
“模糊控制，只给概略的画面。”静默了片刻后，蓝波斩钉截铁的说。
“突出友好相处的原则。”涡轮跟着补充。
“老底估计早被他们摸透了，不然哪能实现意识交流。”盘坐着的虎贲忍不住打断队友们的讨论。
“那就稍微强调一下底线，或者秀一秀地球的肌肉。”沙王轻声建议。
“不行！”、“千万别！”他的提议被集体否决。这时候可不能用强硬外交方式去沟通！
“哇~，得想想！”虎贲起身活动一下机体。交代远征队的来龙去脉可是有点儿史诗意味的大工程，哪些能说、哪些忽略、怎么体现？必须得好好组织一下情节和画面。‘天神’似乎也不着急，它静静地飘在画面中央盯着远征队。两排小眼睛轮番眨动着，让这朵‘大蘑菇’闪现出不少灵气。
远征队七嘴八舌讨论了七分钟，最终决定概略地展示一下地球的建筑奇迹、凤凰号飞船概况（反正如今飞船已在对方手里）、飞船遭遇不明力场的情形、在小行星带中挣扎、偶遇并迫降巴隆星以及盐湖降电龙这些内容。探索飓风之墙之后的情况就不用费事了，对方肯定一清二楚！
虎贲又酝酿了五分钟，编排好剧本后再次盘腿入定开始‘冥想’。将地、月、火星河山的绚丽、征途的凶险以及在巴隆星的奇遇一股脑儿展现一番。整个过程也令他自己五味杂陈。实在难以对这几年以来经历这么多奇异、跌宕的经历，算是莫大的幸运还是悲哀下个定论。不过与巴隆星人和‘天神’的相遇让这一切都意义非凡。“探索无穷尽、英雄不好当啊。”他的意识模块不由得开了片刻小差。
再次开启视觉系统时，虎贲眼前的时间数据显示他制作的这部记录长片时长达到了四十分钟，此时距远征队进入这巨厅已经一个半小时了。他随队友一道凝望‘球幕’上的影像，‘天神’代表仍旧静静地飘在正中没有任何反应，估计是信息量比较大，对方也得花点时间消化。
“你是怎么编排的？”沙王好奇地询问。
“一言难尽。”虎贲解释：“要是意识模块数据能进频道，大家就有眼福了。”
“真讽刺！我们自己都访问不了意识模块，它们的粒子军团却可以，这叫什么事儿！”蓝波有些羞恼地推断道：“这些‘天神’的文明基础很可能与人类类似，至少编码制式很相似。不然这意识流怎么对接得上？”
“谁知道呢？也许物质的固有形态和基本运行方式不会因为种族差异而变质？或者意识流是某种力量创造的普世交流渠道？”螺旋接茬放飞了想象：“要么茫茫空间的万物本就是意识流的产物？”
“你是想说造物主嘛？”蓝波问。
队员们在频道中七嘴八舌两分多钟后，‘球幕’画面又动了起来： ‘天神’代表退居画面一隅，它挥了挥机械臂，巨厅很快又变回了深邃的星空。
这回的星空可不空虚，上面赫然显示出太阳以及她的十颗行星——竟然包括近些年前才发现的祝融星，这颗灰暗的远日行星是人类通过冥王星和海王星的轨道异常进行反推，十多年前才好不容易探测到的——而且各行星轨道十分准确，而这都是虎贲在刚才的‘纪录片’中未曾展示的！
“它们比估计的更了解我们！”虎贲吃惊之余忍不住在频道里提示队友，生怕有人没意识到这一点。
没人应答，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祝融星的发现在当时可谓是家喻户晓的大新闻。‘天神’对老家的了解大大出乎队员们意料！这倒证明了远征队的确被它们摸了个底透！队员们的数据库早就被彻底展览了一遍。
接下来的画面更加震撼！一架扁圆的银灰色飞行器正在漆黑的雨夜中飞行，它的姿态很不稳定，船体摇摇摆摆地极速下坠，下方的地面迎面扑来！一道强光过后，飞行器化作了满地的残骸！天很快亮了，几辆军车拖着残骸向远方驶去。
“哇~哇哦！”蓝波仔细分辨画面中的地形地物后几乎是叫了出来：“这是罗斯维尔吧！和霍兰德跟我讲的情况一致。看！不远就是当年的空军基地！我和霍兰德沟通时看过他展示的老照片和资料，他老人家业余可是国际外星人研究组织的成员。那架坠毁的ufo是真的？难道是它们的飞船？它们去过地球！这是在向我们强调呐！”
“肯定是，这些我可没告诉它们！我们也没去过罗斯维尔！我的基础记忆数据库中没有这些信息。”虎贲补充印证蓝波的判断。
二百多年前的罗斯维尔事件是颇具争议的神秘传奇。多少亦真亦假的报道、自述都被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中，没想到在这里才真相大白！当年的那个强国政府机构讳莫如深，背地里肯定没少获取超前的技术，难怪他们的技术实力能引领世界一百多年而无人超越！万万没想到‘天神’竟然是地球的‘老朋友’！
蓝波也学着虎贲刚才的样子盘腿坐下，拉直腰板一动不动。他要借‘天神’聊到这些的档口进一步和对方深入交流。毕竟，只要‘想象力’够丰富，谁都能成为编剧、导演，至少在‘脑海’里自娱自乐是没问题的，只是没想到这种以假乱真的娱乐方式能在这种关键场合下派上用场！
“哈哈，又补充了一些ufo事件让它们认领！”八分钟后，蓝波笑呵呵的起身，不无激动的解释了他冥想的内容。
片刻后，‘天神’果真演绎了它们的回应，答案是：所有诱拐或伤人的事件都不是它们干的，曾在东亚地区出现的‘掌中宝’微型飞碟也不属于它们——对方直接表示目前它们也没能力研发这么迷你而且皮实的飞船。
“看来老家从来也没太平过。”沙王发出一声轻叹：“地球已经被参观过不知道多少遍喽！”
这的确让人细思极恐，人类竟然不知道自己就像展柜中的物品一样任人查探，而且‘天神’还不是参观者中最强大的！
确定双方是老相识后，对方的画面停顿了片刻。看着飘在画面正中的‘天神’微微摇晃，感觉他好像进入了沉思，显得比之前更可爱些。
十五秒后，画面继续。流动的影像显示‘天神’在五万多年前开始，陆续有几十艘空间探测器和探险飞船抵达过太阳系。貌似经过一系列的探测，对地球的物理参数以及资源、生态已有所了解。
他们用在背景中叠化地球四季轮回的手法显示，最初阶段的‘天神’探测器得花费三百多年才能到达太阳系，最近一次的飞船探测在路途中也花费了几十个地球年的时间才到达地球，所以在两百多年前暂停了对太阳系的探索。
“哇！我们离老家得有多远！他们的飞船得飞那么久！”蓝波丧气地哀叹。
‘天神’显示，他们最后几次光临太阳系时没有再去地球，而是在漆黑的太空中播散了由大约十几艘巨大弧形装置——因为画面显示比例不明，无法估算准确的体量，但通过与示意出的星系中行星参照可以看出这些装置大得离谱——拼成的环状阵列。
“这是什么？”螺旋在频道中轻声嘀咕：“安置在太阳系里的空间站？”
她的话音刚落，画面切到了另一个星系，一眼就能认出星系正中就是远征队在遭遇小行星带前后在凤凰号上观测到的那颗红色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