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飓风之墙
突然之间，雪特城神庙被大呼小叫的居民们围得水泄不通！这些人有的望着院里头不断咋呼，有的相互争吵甚至推搡，还有些怕事的则拽着自己的亲友往回拉。平日里安宁肃静的神庙区陷入了一片乱哄哄的嘈杂之中。
院落内。卢明挺身端坐在装着电龙的水池阶梯顶上，他一脸凝重地直视前方。卢飞和几名雪特城勇士端着长矛围护在他脚下四周，不时将探过来的长矛格挡开！
在他们周围，是一圈寒光闪闪的矛尖。这些兵器的致命部分形状各异，有的是早先的‘神兽骨头’，有的则是最近打制出的粗糙金属利刃！它们的主人是萨都和他们的族人。而这帮与卢飞、卢明等人对峙者的主心骨则是站在神庙院门口的萨仁，在他身后，还有几位族人护着一大团绳索。此时，萨都正满面怒容的与水池顶上的卢明对视，两只硕大眼球间，一波波无形刀剑正你来我往地交锋着。
刚忙完回来的远征队一进院就撞见这杀气腾腾的场面！
“快隔开他们！保护卢明！”虎贲在频道中喊出了应急对策。
蓝波一个鹞子翻身率先落在了卢明身旁，螺旋则裹挟着一团强风悬在了对峙者的头顶。
沙王和涡轮不断鸣笛示警，顺着惊出的一条车道进入院落，横在了两股针尖对麦芒的武士之间。与此同时，虎贲已经转到了院门口的萨仁身后。
远征队的出现迅速冲散了现场的杀气，雪特城战士们眼见火神驾到，都收起凶恶的架势散到两旁，倒是萨都和卢明还不肯罢休，仍旧保持着各自的眼神攻势！
“朋友们，这是干什么？”蓝波转到两位老者之间，切断了二人眼神的碰撞：“小心伤到人。”
“保护湖神！”高居池顶的卢明忽地站起，眼中那股怒火直接喷在了蓝波脸上！
“不对劲，小心挨揍。”频道中传来沙王的提醒。
“他这是怎么啦？”蓝波的意识模块竟被这扑面而来的怒气激出了些许惊惧数据。他避开卢明的目光，瞟了一眼萨都，这个暴躁老头这回倒显得挺平静，与蓝波视线相遇时竟然还微笑了一下。
“老人家，别着急。”螺旋见状落到近前和卢明沟通：“湖神很安全，有事慢慢讲。”
“我们来帮忙。”萨都竟主动用巴隆星语与远征队搭腔，语气和缓。“他们阻拦，还动手。”他说着抬手指点卢明，颇有些告状的架势。
“帮什么忙？”蓝波问。远征队一时间无法从二人的语言交锋中提取出事件的因果逻辑。
“送湖怪，回盐湖。”萨仁走过来解释。
“他怎么知道我们想送电龙走？”、“谁说的？”、“莫名其妙啊？”远征队内部频道一阵惊疑！
队员们记忆库中确实有聊送电龙回盐湖的记录，但也只是前些天讨论跨越盐湖探风墙时涡轮随口那么一说。这段时间的研究不断有新的发现和方案，早已没谁再提这事。要不是萨仁说出来，远征队自己都没把这话当回事。
“谁说我们要送它走的？”虎贲转身半蹲下来凑近萨仁，柔和地用巴隆星语问萨仁。
“神坛。湖神的家！雪特城，需要庇佑！不能送走神！”没等萨仁接话，水池顶的卢明高举权杖，用充满威严腔调的高声咏叹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卢明那带着颤音的高亢语调再次激活了手下的斗志，一根根长矛瞬间又在卢飞、卢奇等人手中竖了起来！萨仁一伙也不示弱，哗地散开也举起了武器！
虎贲暗自调出当初涡轮和蓝波考虑送电龙回盐湖与同类团聚好让涡轮平安游过盐湖这些话时的场景。那是在晚间的神庙大厅内，这里本就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地方，而当时和远征队在一起的，只有卢明！重视远征队说过的话可以理解，但他和萨仁可是冤家对头啊。看来他是反对动‘湖神’的？既然这样，何苦要透露给政敌？或者说，是之后在和谁谈到这事的时候，由他人别有用心地传话给了萨仁家族？“这部落水不浅啊。”他的意识模块暗自给了系统一个警示。
“看看！捅娄子啦，说话得小心点儿！”频道里响起了蓝波的警告。
嘟~的一阵低沉鸣笛声起。涡轮发出的如同闷雷的鸣笛声瞬间让现场平静下来。
“在何处庇佑雪特城，由湖神定夺！我来问它！”涡轮平稳地顺着螺旋台阶驶上池顶，伸出一支机械臂插入水面。片刻后，有几股气泡咕咕地在水面炸裂。
“怎么说？电龙走还是留？”内部频道中响起了涡轮的悄声询问。
“挺机灵哈。装神弄鬼！”沙王打趣儿道。
“现在不好送电龙走。”螺旋在频道中说：“为了湖神，这些信徒不知会干什么。”
“先稳住局势，留下电龙吧。”虎贲说。
“湖神说！只要火神和他们的神器在雪特城，他也不会离开神坛！”涡轮的意识模块迅速合成了一段一箭双雕的话语，并庄严地向在场的巴隆星人广播了“神旨”！他此举顺便向雪特城人强调了保护好能量盒循环转换机的重要性。
“留下吧。”涡轮随后在频道里说：“水面上电龙奈何不了我。”
“和我们一起走陆路。慢不了多少。”虎贲不赞成涡轮走水路：“这盐湖体量和内海差不多，湖水腐蚀性很强，长时间高速航行不确定因素太多。”
“可以。我多收集些饵料，让他们喂养电龙。”涡轮说：“有了它，这帮人应该不会再添乱了。”
“这两个老头一有机会就制造麻烦。”螺旋盯着萨仁、萨都在频道里愤愤地嘟囔：“难道这个家族都有反社会人格基因？”
“真想教训教训他们！找机会震慑一下也行。”沙王也看不惯萨仁、萨都的嚣张嘴脸。
“倒不像是反社会。”虎贲在系统内捋了一遍萨仁、萨都的信息碎片分析道：“更像是生错了时代的技术至上无神论者。只相信手里装备的实用功效，不信虚无缥缈的神。”
“你太高看他们了。他们知道科学是什么？”蓝波揪住萨仁家族挟不明精密装备自重，靠垄断透镜取火的技术专横跋扈的事实讽刺道：“充其量是群自私自利的技术怪人。只不过是运气好，发现了他们完全不懂原理的物件用途而已。”
“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别耽误我们的正事就行。”螺旋打断了话茬，她只想着尽快找到复活凤凰号的希望。
地球时间2164年6月13日。漫无边际的飓风之墙脚下冒出了五个蚂蚁般的黑点儿，那正是刚完成能量转换盒更换，机甲能量满格的远征队。穿越飓风之墙的行动即将展开！
“奇迹！狂野的奇迹！”沙王将综合平台的仰角拉至最大，仰望着眼前的飓风之墙。
只见面前的大地上，无边的的黄褐色尘霾旋转、翻腾着向高空卷去，就像一幕螺旋着倒流的瀑布！漫天的沙尘勾勒出它的轮廓和流向，呼啸的风声、不时闪过的电光以及隆隆的惊雷则直观地展示着它的力量！
虽然之前蓝波和螺旋传回的侦查影像已经在队友们的意识模块中频频激发出敬畏心态，但亲身站在这堵风墙前时，它那凶猛狂暴的风势、漫无边际的浩大体量、电闪雷鸣所堆叠出翻天蔽日的气势足以让他们产生被压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错觉数据！
“好大的一杯热咖啡啊，还带电的。”沙王一句比喻瞬间将队友们诗意的思绪打回了现实。
“呵呵。”螺旋笑出了声。看这风墙的色泽和那翻滚涌动的状态，要说像杯被不停搅动着的超级咖啡倒也没毛病。
蓝波首先腾空，他盘旋着爬升至升限附近后，向着风墙内光链的方向打了一枚由随身微型多功能导弹改装的巡飞弹。
弹上传感器的视野和探测数据立刻实时共享在了数据链频道当中。随着翻腾的烟尘不断从视野前疾速向后掠去，风力数值跟着一路飙升。片刻后，视野出现了越来越严重的抖动，这是被飓风激起的强劲紊流所致。抖动最终变成了翻滚，在一番杂乱的摇晃后，一阵银光闪过，频道中的数据消失在一片雪花中。
“看情况这小导弹不够用！”落回原地的蓝波无奈地说：“速度、射程、升限都不够，根本穿透不了它。用凤凰号上的船载导弹改装才有希望。”
“那道银光是什么？”虎贲发现导弹失踪前传回的那道银光不太寻常。
“谁知道。光学现象、传感器故障，都有可能，那种状态下的数据说明不了什么。”蓝波不以为然。
“一般情况下应该是自然光啊，怎么会是银光？”虎贲不认为这光这么简单。
“可能是天神的反制弹药？他们击落导弹了？”沙王推测。
“不太可能。我在周围飞了这么多次，比导弹扎眼多了，也没遭遇过暴力。”蓝波看着风墙摇摇头。
“进去看看，做好准备。”虎贲的疑虑消除了大半，招呼队友们准备步行穿过风墙。
得益于蓝波和螺旋的前期探查，远征队对这只凶暴的“风兽”已有所准备。他们加工了一些防风的密封装置，以免风沙透过机械躯体的缝隙对部件造成损害。这些装置主要由从凤凰号中带出的物资里挑选的密封材料、取自紫色森林天然植物提炼的软胶和与它们粘连的层层叠叠的硬质外壳构成，这些都是得到卢明等巴隆星朋友鼎力相助的作品。此外，每个队员都或多或少在身上增加了配重以便在难以估量的风力下保持重心稳定，甚至还备好了缆绳，好在危难时刻相互救助。
一切就绪后，队员们按计划排成两列向风墙挺进——装甲最为厚重的沙王、涡轮并排在前，蓝波和螺旋分别跟在他俩身后，而抓地能力最强的虎贲在最后面跟进。这样就能让地面行动能力强的队员对相对弱的队友形成呼应，而且队列之间还能相互支援。
进入风墙之前，队员们就算用最大音量吼叫，发出的声音也几乎被响如闷雷的飓风之声淹没！随着队伍逐渐没入风墙，震耳欲聋的噪音让他们不得关闭断听力装置，队内沟通就只能交给数据链频道了。
风墙之内，砂霾横飞！能见度只有不到五十米，即便是近在眼前的事物，也笼罩在一片昏暗的尘雾中。这里也是丘陵地貌，但是寸草不生，与雪特城外那美轮美奂的紫色森林有天壤之别。也许是经年累月的长期风蚀，地表几乎看不见泥土，满眼都是外露的岩石。昏黄的光线下，岩石表面被强风雕琢出的密集流线形纹路清晰可辨！虎贲仔细比对了一下，纹路的走向与风向基本一致。证明这股如刻刀般的飓风已在此肆虐不知多少个自然轮回！
没过多久，虎贲便没功夫好奇风墙内的自然参数了。随着征程的深入，不仅风力越来越大，还有超出预估的密集闪电不断迎面劈来！这些闪电是由强风中漫天飞舞的尘霾摩擦产生的静电积蓄而成，规模和强度远非盐湖中那些电龙可比！而且放电频率也大大高于当初在风墙外看到的那种偶发性场景点缀。
“哇，哇噢！这是闪电机枪嘛？！是不是啥武器？”开路的沙王被头顶的雷电劈得直叫唤！
机动能力的下降外加不断有超强电流霹雳啪啦地从体表刷过，约莫挺近了两公里后，频繁且强劲的电磁扰动让虎贲眼前夹杂着警报声的红色数据发疯似的闪烁——这是机械身躯电子元器件异常或超负荷的警告，他连忙收住前进的脚步。
“闪电太密集！再这么下去大概率会瘫痪！”虎贲在频道里呼叫队友，他们的状况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
“传动系统芯片告警！”沙王大声回应，因为电磁干扰，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我肩膀的密封板被打飞了！”蓝波也有些沮丧。
“今天先撤。不能再走了！”虎贲呼叫道。连皮糙肉厚的沙王都顶不住，足以证明不能再继续硬闯。
远征队灰头土脸的退了出来，队员们身上那些外挂的防风密封装置已被刮得零零碎碎，所有人都像在沙土里滚了几圈似的满身粉尘，狼狈不堪。难怪巴隆星朋友们对风墙的主人如此敬畏，远征队都能像落荒的土狼般被撵出来，他们若执意为夺回家园而与天神对立，必定要遭遇覆灭的厄运！
“就这么算了？”蓝波仰头看着眼前这堵风墙向空中发问，话里透着不甘和失望。
“硬闯不行，得走技术路线。”虎贲做了系统自检，索性把身上的密封装置扯了个精光。
“别忘了，凤凰号还埋在沙丘里。”他想起了母船内如科技城那般丰富多样的设备，便在系统中快速列了个装备清单，评估哪些设备有帮助远征队穿透飓风之墙的功能：“还是得把凤凰号挖出来，发掘里面设备的潜力！”
“是该为我们和这堵风墙造些装备。”涡轮头一个与虎贲的思路对接。
远征队退到能直面日光的地方清理机械身躯并将能量充满后一路飞奔赶回雪特城。
“2164年6月16日撤回驻地，首次联合穿行飓风之墙行动受阻，全员安全撤离…”这一路虎贲整理了正式与飓风之墙接触的日志。
回程中，远征队一路商讨具体的接触计划。在风墙范围内探测到的最大风力超过了十九级！这种飓风不仅会让队员们因重心不稳而难以行动，由巨大风力卷起的砂石甚至会对机甲部件造成损害，而强大的高频闪电更是队员们‘内脏’的杀手。因此，制造能高效保护队员们行动的防护装置是当务之急。
时至傍晚，当远征队回到雪特城边时，竟远远望见沿着护城河建造的发电水车变成了一圈残破的骨架，有的甚至被彻底摧毁，部件残骸散落一地！
远征队着急忙慌进入城区，正待要到河边查看，却被城里的居民团团围住。哀怨、愤怒、悲伤的眼神排山倒海般倾泄在他们身上！就在队员们一头雾水时，卢飞带着几个勇士从人群中挤出来到面前。他们全副武装，手中紧握长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