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水下惊魂
由于远征队的保护，直到封藏凤凰号的大部队回到雪特城巴隆星匪徒也没有再露头，凤凰号也暂时安全了——风沙会让覆盖飞船的沙丘逐渐融入周边地形，除了远征队的磁极坐标定位法，强盗们不太可能找到她。
根据涡轮之前了解到的情况，巴星隆强盗的由来其实是段略带悲哀和无奈的往事：这些匪徒已经与雪特城居民交恶上百巴隆星年了。他们原先是长期聚居在紫色森林中的几个部落。卢明所在的部落被天神逐出家园——现在飘着光链和飓风之墙的地区——后，历尽艰辛沿着一片巨大的盐湖跋涉来到如今雪特城所在的山地安家。他们凭借从天神那儿学来的技术以及“神兽骨头”制作的工具，迅速在雪特山站稳了脚跟。但近千人的到来无疑在很大程度上压缩了世代生存在此的各森林部落的生存空间。雪特城族群壮大的速度远超周围部落，这无形中让本地部落的生活资源遭受了更多的挤占，导致双方的矛盾越来越尖锐。
最近数十巴隆星年间，雪特人依仗相对先进的技能保持着上风，让这些本地土着难以站稳脚跟，他们一方面无力穿越广阔的沙漠另寻庇护所，另一方面迫于雪特城人的压力，只得在丛林里过着流浪、散居的生活。长年的积怨让仇恨的种子在双方心中发芽并疯长，时常因为争夺淡水、食物等生存资源而爆发激烈冲突。
“好事没做多少，倒是让你们同胞相残！添了这么多麻烦，你们还把它们当天神祭祀？”沙王有些愤愤地问卢明。
卢明一时语塞，抬头看看夜空远处那些光点串。“它们，撕破天、奴役风、劈裂山。为免灾，要祭拜。”沉吟片刻后卢明有些惶恐的道出了心声。
“好一个为免灾，要祭拜。”虎贲嚼着这六个字以释放意识模块中的不平。虽然不知天神的真实目的，但这股不明力量肯定扰乱了巴隆星人文明的进程以及和谐！
“哪儿的神都差不多，边享用信众的敬畏边蹂躏他们。”涡轮边调侃边摆弄着机械臂抓手中小部件——他很乐意在闲暇时给巴隆人贡献些小发明。
“飓风之墙离这多远？”蓝波岔开了话题。
卢明指着远处的光点串。“那边，大盐湖对面。沿着山，看不见边。”
“奇怪，它们赶走你们，为什么会好心教你们造房子？”虎贲好奇地问卢明。
卢明听闻后摊开手笑了起来。“它们，没教，是看学。我祖辈，躲山后，避风，看天神，造石塔。”
“就是说他们看见天神造石塔，然后偷学了这门手艺？”对方极简的话风以及蹩脚的地球语法有时让队员们得再确认一遍准确的意思。
“它们住这种筒子楼？”见卢明眨眨眼点点头，虎贲忍不住追问。
“不。”卢明摇摇头：“天神房子，很大，会飞，落在石塔上。”
“那就是飞船喽！”沙王恍然大悟道：“它们长啥样？”
卢明一脸茫然的摇摇头，没有回答。
虎贲转头看看神庙。敞开的大门内，那尊石像身上跳跃着篝火的红光。这景象突然在他的意识模块中激起一股悚然的情绪模拟数据。扁圆而硕大的头部明显与躯干比例失调，那雕的是真正的头部还是带着类似宇航员头罩的样子？圆柱状的躯干一通到底，难道它们没有手脚吗？靠什么行走呢？他没再追问卢明，因为‘天神’已经隐匿很久了，目前在世的巴隆星人也没见过真身，这些往事都是他们的长辈们口传下来的，谁知道准确度有多高？
“得尽快会会那些天神。”虎贲转身仰望夜空中那串若隐若现的光点。
卢明只能用传说描述出一些‘天神’的碎片信息。对于巴隆星人来说，‘天神’力量产生的信仰支柱就已经让他们感到满足了。要搞清楚真相，还是得靠远征队自己。
“它们很可能就是凤凰号复活的希望！”蓝波踱步到院墙边望着夜空中那虚幻的光点串。
“但愿别失望。”涡轮突然冒出一句语音，将现场拉入了沉寂。
“它们至少很冷酷。”螺旋推断。
“如果天神是强大文明的情况属实。”蓝波坚持他的判断：“这里也只有它们能帮上忙。”
雪特山的背面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养眼的淡紫色森林在山脚外十几公里处退化成了稀疏的灌木丛，成片的淡紫色逐渐消散成零散的彩色脉络后挣扎着向灰黑色岩滩伸展，生命的气息蜿蜒伸进开阔的岩滩几百米后彻底消失。
当远征队踏上这片绵延的灰黑色岩滩时，波光粼粼的水面几乎填满了视野，这就是卢明口中的大盐湖。异常平静的湖水就像一面泛着蓝黄色光泽的镜子，而沿着两边一直向视野尽头延伸而去的岩滩犹如一道灰黑色的亚光镶边。这里毫无生气却光亮迷人。队员们昂首眺望，根本看不见对岸的边际！
“哇~真壮观啦~”螺旋禁不住走到水边环顾四周，她不想让脚下的岩滩污染自己的视野。虽然浩瀚的水面和岩滩看不出一丝活力，但和当初从飞船中看见的无垠虚空不同，一望无际的壮阔水景能让意识模块感到安然、惬意，以至于似乎整个系统的运转都更为顺畅了！
“飓风墙，那边！”给远征队做向导的卢飞抬手指着盐湖对面的天际线方向大声说。
放眼望去，遥远的天际线上隐约盖着一片灰蒙蒙的云雾，就像从水面冒出的一道缓慢升腾的灰色蒸汽。
“太远了，看不清楚。”螺旋起飞深入湖面约三百米，在低空盘旋了一阵后将她的视野分享给队友们。尽管在一百多米高的半空了望，仍然看不清对面的湖岸，只有那层模糊的灰云提示着人们对面陆地的存在。
“我去看看！”蓝波转换成飞行状态直刺高空，化作一颗小黑点向灰云飞去。
“还是那么鲁莽！”虎贲暗忖。擅自脱离团队行动似乎成了蓝波的习惯，对此他既担忧又不满。
“总算能洗个澡喽！”涡轮径直冲入湖水，转换为快艇状态飘在了水面上，扭动艇身翻出一圈浪花，瞬间将‘镜面’打成了一股股向远处翻腾的碎片。
蓝波这一飞不把能量耗个过半是不会回来了，的确得找点儿事情做做。这还是离开火星后涡轮头一次下水！
“水面温度22摄氏度。含盐量千分之三十三。”涡轮抽取了些水样进行分析。“看看成分硅、钾、钠、镁~喔~氢氧化镓，这可少见”他边游荡边喋喋不休跟队友们分享新的微观发现。
“我下去看看。”随着水面泛起一片裹挟着气泡的浪花，涡轮转为潜航状态消失在水面。
虎贲和沙王水中机动能力很弱，他们陪着卢飞，边沿着湖岸边扫描地形，边听向导讲巴隆星的传说。
十几分钟后，远处的水面一阵翻花，涡轮重新现身水面。令人诧异的是，他尾部冒起了青烟，刚出水便以剧烈蛇形机动的方式向岸边疾驶，披着浪花直接冲上了岩滩才停住！
“什么情况？屁股冒烟了！”虎贲发现情况异常，上前询问。
“湖水腐蚀性太强？”沙王也发现了状况，转身赶来查看。
“推进器受损！”涡轮有些焦躁的应答道：“这盐湖不简单！看数据吧。”
涡轮言罢便行驶到附近一片比较平整的岩滩台地上忙着做损伤评估。与此同时，他在水下的经历也以视频数据的形式共享在了远征队内部频道中。
前半段视频正常得有些乏味，视野前的一片水域被强光灯照亮，一些细小的颗粒状物以及絮状物不时的在镜头前飘过。随着面前的杂质不断向四周散去，湖床渐渐显现在视野的底部。与淡水湖底满铺的淤泥、砂砾不同，这里的主角是成片的，形状各异的结晶。零散点缀其间的砂石与结晶间的色差让湖床呈现出一片斑驳的纹路。
一对机械臂平稳而缓慢的伸进了视野——涡轮开始采集晶体样本。它们灵巧的伸向被选中的目标，不断调整角度，精准地将样本切割下来。他就这么停停走走，边扫描湖床的地形边收集了一些样本。
涡轮平时谨言慎行，但碰到值得仔细分析的新发现就变成了话唠，整个过程也不忘自我解说，把镁盐、钠盐、硅酸盐等种类的结晶描述了个遍。
视频推进到近十二分钟时，一团黑影突然从画面上方闪过，紧接着就有一股被紊流激起的泥沙让整个视野变得模糊不清。极快的速度以及浑浊的湖水致使虎贲反复回放并调整帧速率都无法分辨出那黑影是什么东西。
但见视野中的机械臂迅速旋转、折叠着缩出了画面，涡轮视觉系统的一块区域切换成了声呐数据显示模式。一股低频脉冲向周围扩散开去，等了一会儿后回波信号并没有什么异常。
“我碰到什么了？”视频中传出涡轮的自言自语。
画面保持静止不动，直到面前的泥沙逐渐沉淀，视野相对清晰。眼前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现，那对机械臂又重新伸入了视野。不料片刻后声呐回波显中突然出现了正快速接近涡轮自身图标的两团条形物体，随后整个画面都抖动了一下，视野又陷入一片浑浊！
“嗷！电击！”画面中传来涡轮的惊呼！
紧接着又一道模糊的黑影在灯光下闪过，画面随即开始毫无规律的震动、翻转起来！随着一片密集的气泡在眼前乱撞了一阵，涡轮的视野冲出了水面！
接下来的情况不用再看回放了，那是涡轮在水面向岸边奔逃的窘态。
“这鬼东西，还会放电！”当队友们凑到涡轮身边时他强调了不明黑影最超乎寻常的特征。
“刚才被它们缠住了尾部，力量很大，最后是靠紧急上浮压出的高压水流才脱险！”他继续描述着刚经历的惊魂时刻。此时，原本在附近做低空探测的螺旋收到视频后赶了过来，蓝波的身影也很快出现在岩滩上空。
“损伤情况怎样？”虎贲追问最他担心的事情——现在的处境下一但出现重大损伤可没有条件修复。
“还好，主要是推进器被缠住，差点把驱动电机烧了，还得检查一下密封圈情况。另外就是耐压壳表面给剐了几道痕。”涡轮的自检结果消除了队友们的担心。
“你们看看对岸的风景吧，挺诡异的。”蓝波是接收到涡轮遇险视频后提前返航的。在此之前他已几乎飞跃湖面，在距离对岸大约十几公里的空中看清了那堵飓风之墙。
那片压在天际线上的灰云的确是飓风的杰作——一大片被狂风卷起的高达几千米的尘埃团！这堵‘墙’距离对面的湖岸边缘还有十几公里距离，蓝波将探测设备的倍率放大后发现在风墙后更远处的半空有一道非常模糊的影子直插天际，但距离实在太远，连轮廓都难以看清，更没法分辨细节，加上强劲气流和沙尘的干扰，甚至无法辨别是什么类别的东西，只能推断出它十分巨大，很可能就是夜空中那些光点串的真身！
“难道是太空梯？”螺旋不禁望着对面的灰云自语。
“有路能过去么？”虎贲转头问卢飞。他根据蓝波的航速及航线推断，远征队现在的位置和湖对岸间的直线距离就有近二百公里之遥，更别提那座“通天梯”了。
卢飞茫然地摇摇头用满是语病的地球语答道：“到那过，沿岸走，会能到。”
“今天先回吧。给涡轮做个体检。想想该怎么过去。”沙王有些无奈的建议道。
“同意，回城再说！”虎贲立即赞成。一直在岸边当旁观者还帮不上忙的场面可让他的意识模块不太好受，他急需摆脱这种状态。
“2163年12月31日，对探测被疑似高端文明占据的区域进行了初步调查，在盐湖中发现具有攻击性的不明物……”虎贲扭头踏上回程时开始输入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