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许克然
小好没有去找那个老猿,去向他说明将先天锻藏功交给昆仑教的事儿。那家伙都把主人给它的功法做成了裤衩,还在乎自己送给谁。而且他主人能把这功法送给一只猴儿,可想他这主人也不是什么靠谱的人物。
小好一路向西,穿行于林海之中。渴了有山泉溪水,饿了打几只野鸡野兔充饥。昼间赶路,夜间休息。先天锻藏功也没落下,无时无刻在运转不歇。在心脏中端坐的玲珑小人,虽然只有点点大小,但面貌却也越来越像他。而且肩膀后背上长出了几个凸起。
林中岁月悠长,小好赶了不知多少个日出日落,翻过了多少的河流山脊。终于走出了这片无垠的林海。
眼前的景色,终于叫小好知道了私塾先生口中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戈壁,在深秋烈日的炙烤下,蒸腾起的热浪如同实质般从地里窜出。黑的,黄的,白的石子零星散落。贴在地面上的植物,都泛着一股土黄色。没有一棵树,除了身后的林海。
日头太烈,小好从包袱里抽出一条毛巾裹在了头上。然后踏进了传说中的大漠。
小好在戈壁上走了一天一夜,没有见到一个鲜活的生命,没有见到一棵树。更别说重要的水源了。没有水的补给,在这样的荒漠戈壁上行走,无异于是奔向死亡。好在小好是练武之躯,更有先天锻藏功护身,终于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看到了一片小小绿洲。
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绿洲,小好发现了一汪清泉,虽然只有丈许大小,但胜在泉水清澈。小好一头就扎进了水中,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有了泉水滋润,小好干裂的嘴唇也恢复了血色。喝了个通透后,小好就在树荫下面铺了件毯子躺下休息。多日来风餐露宿,极度干渴加上体力透支。不一会儿他便沉沉的睡去了。
小好被冻醒了,睁开眼已是夜里。戈壁的天空比城里的要空明许多。天上繁星仿佛就在头顶悬挂,伸手就可以摘下了似的。小好找了着红柳梭梭,点燃升起了一堆篝火。梭梭木头不像普通木头那样,是一圈圈年轮长成的。它更是像一束头发紧紧扎起般绵密紧实。刚刚开始燃烧很慢,一旦烧起来火势可以持续很长时间,用来烤肉那是一绝。只是这大漠戈壁哪里会有野兽出没,几天行下来,小好只看到了几只蜥蜴爬行。连个鸡毛都没见到一根!
小好拿出携带的干粮,就着泉水吃了些。泉水冰凉,馒头也难以下咽。但在这戈壁上也别无他法。
篝火温暖,星夜璀璨。小好躺在毯子上想起了山语,不知她现在身在哪里,可否如他一样,抬头仰望着这一片星空。
山语的音容笑貌一遍又一遍的徘徊在小好眼前。但这漫天璀璨的星光,又像极了蓬莱海瑞的眼眸。一时间叫他难以取舍,阵阵烦恼涌上心头。
天上星星一眨一眨,还有几个泛着幽蓝。咦!怎么这些幽蓝的星星会动呢,还越聚越多。
一声凄厉狼嚎,响彻天地。幽蓝星光便这边涌了过来。还有夹杂着马匹的嘶鸣声。
不好!小好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遇到了狼群。狼性狡诈,更有头狼指挥,往往聚集数十只后,对猎物围而不杀慢慢消耗致死,端的是残忍至极。
小好腾得站起,把剩下的柴火通通扔进了火堆里。顿时篝火窜起丈许火苗,照亮了这一片小小的绿洲。
野兽大多都害怕火源,小好也是自村里老人口中得知的。但面对狼群他还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紧紧握住手中六合神枪,运起先天锻藏功,准备迎接狼群的到来。
狼群越来越近,借着深厚的内力小好方才看清,在狼群前面,一匹骏马在拼命狂奔,马身上趴了一个人。在他的背上隐约间可以看到插了一根箭羽。
眼看数十只野狼就要赶到马匹身前,扑上去将人和马匹分而食之。小好当即不再犹豫,一口真气入喉,伴随着啸声喷出,声音穿云裂石形成一股风暴朝前方扩散开来。
虎啸般的声音席卷整个狼群,连那匹奔跑的骏马也没能幸免。当场被啸声震得晕了过去,一头栽倒在地。马背上的人也摔了下来。
狼群更是凄惨,十几只狼被啸声震得心胆俱裂,当场便死去大半,剩下的也一路哀嚎着逃走了。
小好跑到马前,将倒地之人翻转过来。那人还蒙着一方黑巾。小好扯下黑巾,一个年轻脸庞便露了出来。
看样子应该和小好年龄相仿,只是他鼻梁高高,眼窝深陷,头发更是呈现一股棕黄之色。身上服饰多是皮制,看来是这西域人氏。
小好看他嘴角有血溢出,且背上插的箭羽也很深。小好不敢贸然将箭羽拔出,于是把他小心抱起来,回到了火堆跟前放到了毯子上。
取了些泉水,灌进少年干裂的嘴中。清水入喉,一声呻吟传出。少年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圆脸少年,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确定少年没死,小好这才用内力将箭羽吸出。然后点住伤口旁的穴道,将汩汩流出的鲜血止住。在从包裹里掏出一壶烈酒浇在伤口上,剧烈的疼痛叫少年身体痉挛蜷缩,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喊。待烈酒干了,小好拿出小紫给他装的金疮药,在少年的伤口处撒了厚厚一层。然后找了件单衣撕成布条,将少年的伤口一圈一圈连着背缠起来。此时少年的呼吸已经均匀,看来是得救了。小好捡来一只死去的狼,剥皮剔骨放到了篝火上烤制起来。
小好还是第一次吃狼肉,口感和狗肉有些相仿,只肉质更为粗糙,吃起来嚼的腮帮子都有些酸疼。
少年的骏马也被小好拴在了红柳根上,马儿兀自啃着红柳枝叶,喝着泉水。
睡了整整的一天,小好这时也不困。他担心狼群再杀个回马枪,便守在少年旁边,打磨起了自己的先天锻藏功。
昏睡的少年朦胧间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结果看到身边盘坐一尊黄澄澄的人像。心里大惊,以为自己看到了真神。挣扎着想做起来摩拜,但背上的伤口又剧烈疼痛。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那尊泛着蒙蒙黄光的人像转过头来,少年就看到一张如佛陀转世般可爱圆脸,然后又疼昏了过去。
小好见少年醒来,随即又晕了过去。伸手试了一下他的鼻息,虽有些急促但至少还活着。
斗转星移,银河璀璨。在这戈壁的一夜里,小好的心性有些变化。自北方平原的片片庄稼地,到无垠林海里不见天日的密林,再到这广袤的大漠戈壁。他用腿脚走过了春夏,走过了山川变化。唯一不变的就是他自己。起点可觅,终点是迷。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成为什么样子。原本只为了一腔热血江湖梦,如今身处江湖中,却鲜有快乐。事情总是一桩接着一桩,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如今在这万物俱寂的戈壁深夜,难得有一次放空心神的机会。心中藏匿的玲珑小人竟自己解体,从他身上幻化了出来。开始还如他一般大小,但在小好的思绪里,变得越来越大,十丈,百丈,万丈。。。。。。最后融于了天地之中。
天边亮起一线白,玲珑小人又重回到小好心中。还是桃胡般大小,只是肩上扛了两个头颅,身上变成了四条臂膀,四条大腿。
两张面孔都和小好一模一样。一个如他一般可爱,就像他本人缩小似的。另一个头颅眉宇间透出一股出尘之意,仿佛神仙降世,轻盈自在。
小好睁开眼,顿觉的自己身上有了些变化。至于什么变化,他自己也说不清,至少修为提高了不少。
小紫给他装的金疮药果然是好东西。少年的伤口除了略微红肿外,已经结上了疤。看样子过不了多久,这少年就会恢复如初。
少年醒来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朝着小好磕头。嘴里念叨着神仙菩萨之类。搞得小好都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把他搀起。吩咐他坐在毯子上,然后撕下一条烤好的狼肉给他。少年接过狼肉大口大口的撕扯着,似乎很多天没有进食一般。
自少年的口中得知,他叫许克然,是祖辈生活在这里的土著人。他的村庄叫做霍什拉普,乡亲们都是靠着放牧为生。前些阵子土匪横行,邻近的村子都遭了劫。整个整个的村庄被土匪杀光,活脱脱一副人间惨剧。他是村里派出来到天池寻找仙人,看能不能保住村子这几百口人的性命。
许克然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小好面前,邦邦磕着头。戈壁上都是些风化的碎石,将他的额头扎的的鲜血淋漓。但许克然依旧不停的磕着,他知道只有眼前的这个仙人才能救他们一村老小的性命。
小好还是跟随着他去村子了。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也有个挂在心里的小村庄。若是换做了他,也会抛开生死不顾一切的守护它。
许克然重伤未愈不能颠簸,只得让他扶在马背上。小好则跟随着他朝村子赶去。
在茫茫戈壁上行了大半天,前方出现了一片河谷。谷里郁郁葱葱长满了白桦,榆树和大丛大丛的灌木。在树林里散落着许多小土房,袅袅炊烟飘散在树林间。
这个美丽的画面,叫小好一下就想起了他的小村庄,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进了村子,就有几个小小孩童围了过来。他们光着脚,身上衣服满是补丁。头发也乱糟糟卷曲成鸟窝一般。但他们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天真,围着马匹不断的呼唤着许克然的名字。
许克然挣扎着从马背上下来,挨个抚摸着孩子们的头。看着一群天真无邪的孩童,小好仿佛看到土匪的屠刀砍向他们。从这一刻,他的江湖梦变了样子。不再是他幼时憧憬的那个拳脚刀剑恩怨情仇的江湖。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既然有了一身功夫,就要管一管这世间不平事,铲一铲祸乱一方的根源。
随着他俩进村,乡亲们越聚越多。许克然给乡亲们介绍了小好,更讲了他一声怒吼,把狼群全部震死的事情。
乡亲们都跪在了地上,祈求小好能保这里平安。大人可以死,但孩子们尚且年幼,还没享受这世界带来的美好。
小好没有言语,他本就不会说话。现在他更明白说再多,也打消不了乡亲们心中疑虑。于是他运起先天锻藏功,黄蒙蒙光芒涌上手臂。小好对着远处一方巨石,凭空打出了一拳。黄色拳头如实质般放大了百倍,打在了巨石之上。
嘭的一声响,巨石化作碎屑粉末散落一地。黄色拳头依然朝着远方冲去,一路扫平了几棵茂盛树冠,最后打在河谷的崖壁上,击出了一个半人深浅的大坑。
乡亲们看到小好凭空幻化出一个斗大的拳头,竟有如此的威力。顿时都欢呼了起来。这种他们不曾见到过的武学,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唯有仙人才能做到。
小好被许克然带到了他家,黄土小院几棵杏树,一间土房再无他物。而那匹骏马也是村里放牧之用,叫他骑着去找寻解救村子的办法。
不一会儿,乡亲们拿来了许多吃的东西。鸡蛋,杏脯,风干的牛肉,还有些葡萄干奶疙瘩之类。至于许克然也有了专门人的照料,想来会恢复的很快。
一连几天,村子里都相安无事。男男女女放牧的放牧,劳作的劳作。小好则喜欢坐在河谷边,看着浅浅河水奔流不息。而那许克然也能慢慢的行走,陪着他串遍了村里的每个角落。
小好躺在河边巨石之上,午后阳光透过大棵杏树的枝叶,零零散散照到身上,叫人慵懒欲睡。
哒哒哒。。。。。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从山谷尽头传来,奔走的甚是匆忙。
来了。
小好腾得一下坐起,纵身一跃飞过树梢房屋落在了马路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