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死斗
江离没有理会阮烨的话，踱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来。玄色袍子无风自扬，一个黝黑的圆盘飞出，绕着他的周身飞快的旋转盘旋。圆盘速度之快，连空气都被切割的发出嘶嘶之声。
望着圆盘环绕下的江离，山雨彻底绝望了！
她现在，只是心疼怀中的小好，如若不是自己的出现，就不会有当初范阳的相遇，更不会有如此撕心裂肺的情愫。
山雨闭上了眼睛，轻声在小好耳边说着“小好！遇见我你后悔莫。如若有来世，我还叫乾山语，盼君吾忘！真想再与你撑伞两人行，共伫黄昏后”
山雨喃喃诉说着，不再做任何的挣扎。只愿那个圆盘能将她和小好一同切了，就这样偎依着死去。
阮烨看着祭出圆盘的江离，料想小好二人断无活路。只是可惜了山雨那迷人的小丫头。在帮中时他就对山雨有了非分之想，只是碍于父亲和乾老头的威慑，不敢动山雨一个指头。但心中的那份火热却越烧越旺。
半跪在地上的小好，耳边回响着山雨的轻诉，想着往日种种，心中活念断绝，打定了主意。今日就算拼上了性命，也要将山雨救下。
“山雨，替我照顾好爹和娘！”
就在江离冷冷的眼神里，就在阮烨哈哈的狂笑声中，小好一把攥住了朝山雨头上旋来的黝黑圆盘。
丹田白气疯狂抽离，涌入手掌之中，与飞速旋转的盘子激烈摩擦，那种尖啸如同恶鬼啼哭。小好的手鲜血顿涌，泼洒一片。
顾不得管手上钻心的疼痛，小好另一只手抓住山雨的后背将她拎起，朝前院门中甩了出去。
山雨飞了，在空中她看到小好手中泼洒的鲜血，看到阮烨如饿狼似的扑向她心爱的小好。此刻心里的那份疼痛叫她几乎晕厥，她拼命得喊着小好，身子却离他越来越远。。。
小好将山雨掷飞，从怀中掏出了瓷瓶。两粒银丹入口，整个丹田瞬间化成了黑色。他要想尽一切办法拖住这两人，为山雨逃走争些时间。
圆盘被小好攥得不再旋转，硬生生停在了空中。竟是一把通体黝黑的的铁扇，扇面边缘如利齿般锋锐。
“啪”，小好合上铁扇，看也不看甩手朝身后的阮烨掷去，身子却忽的滑到了江离身边。如若说刚才的小好似一头野兽，那现在的他就像一只夜游的罗刹。
江离还在震惊小好能空手接住他的玄铁扇子，却低头看见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待反应过来，胸口传来一阵巨痛，他便飞了起来。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后，方才看清袭击他的小好身子几乎贴地，双臂张开朝他扑来。
江离急忙忙左手甩动，一道劲风激射，直奔小好面门。此时的小好在两枚银丸的加持下，无论身形，感觉都异常的敏锐。看到江离抬手，听到破空之声，便将头一偏，那个飞来的东西便贴着脸划过，没入地上青砖之中，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在那东西贴近的刹那，小好嗅到了一股腥臭腐肉味道，闻着叫他脑袋晕眩。幸好黑气流转，驱散了这股恶心。
身后的阮烨看到小好一击，就让江离受了伤，心中大大的惊恐。江离手上功夫他再清楚不过，但凡交手，只要逼他祭出那把玄铁扇子，对手就再无胜算。整个青帮也只有三个帮主，能和江离战个平手。没想到今日竟被一个出入江湖的毛头小子打伤。
阮烨不在犹豫，张开袍袖飞到小好身前，高举双掌自上而下划了个圆圈，划过之处掌影堆叠，如同周身长出许许多多手臂。
“千手如来”
随着阮烨的爆喝，掌影金黄大盛，如一轮煌煌大日砸在了小好后心之上。
小好察觉到了阮烨攻来，但他没有回头，硬接了阮烨这一记“千手如来”。虽有黑气护着身体，但也被这佛家绝学打的五脏六腑移了位，口中鲜血喷洒。不是他不能躲闪，而是不想躲。那江离愣神时被他击飞，机会也只有这一次。抓住了或有一线生机，如若躲了，江离必定准备好了反击。到时候不光他，就连山雨也逃脱不了。
阮烨见一击得手，便再划了个起手式，双掌全力打出，却不见了小好的影踪。慌忙四处找寻，就见在姣姣明月照亮下的黑夜里，小好黑色长衫飞舞，竟出现了在江离的上方。此时的江离还在倒飞中，胸口受了小好一击气血翻涌不停，正想运气调整。却看到自己上面凭空出现了一个黑影，长衫烈烈，双臂张开，犹如寻血的鹰隼。
江离骇然，想再次挥手甩出一发暗器，却见黑影在空中翻身一脚，正中他的小腹。
小好的一脚携着雷霆万钧之势，端正的踹在江离的小腹上。“嘭”的一声，地上青砖炸裂，江离犹如一只离水的大虾，头脚相接嵌进了地里。
阮烨瞧得真切，见到小好一脚结果了江离，恐惧顿时弥漫了全身。他是爱惜自己这条性命的，他还有大把的时光快活逍遥。他要逃！逃得越快越好。阮烨的脑子里已经顾不上去想那些传承的绝学，撒开双腿朝后院狂奔。
没有任何的声音，只有耳旁奔跑带起的呼啸声。阮烨害怕了！那是一只比他还恶的恶鬼。
他恶，恶的是心！
那个鬼恶，恶的是噬人双眼！
他不敢回头，拼命狂奔。他害怕那双眼睛，被他盯上，就像钉子锤进了骨髓，心脏都止不住的颤抖。
阮烨在跑，跑着跑着双腿便离了地。他被一只大手从后面捏住脖子，提了起来了。
他知道是那只鬼，他知道！但那又能怎样。他动不了！连呼吸都吓的停止了。被别人支配性命的恐惧，传遍了全身，渗进血液。
阮烨被摁在了地上，头颅砸进了青砖里。小好抬起脚，朝着还在挣扎的阮烨背上跺下。
小好本想一脚结果了阮烨，背上却传来剧痛，疼的叫他跪在了地上。刚才阮烨的那一击发作了！小好觉得眼睛模糊了，地面上出现了两个重叠的阮烨。他用双手努力的撑着地面，喉咙中热浪翻涌滚动，他再也忍耐不住，噗得喷出了一大口的鲜血。
山雨应该逃远了吧！那小子应该会给我寻仇的，记得下次多带些人手，别像今晚一样狼狈。
小好看到从后院冲来了许多模糊的人影，挣扎着站起身。疼痛叫他佝偻着背，鲜血顺着低垂的手掌流淌。
小好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嗖嗖的破空之声。
不知何时，地上的江离竟晃晃悠悠站了起来，朝小好的方向抬起双手，从袍袖里甩出几发暗器。虽然劲道不大，但对于重伤的小好来说，就如拘魂索命的无常一般。
小好听到了，也转过了身。但他躲不掉，只能看着暗器朝他飞来！眨眼就到了面前。他都嗅到了那股腐臭恶心的味道！
噗！噗！噗！暗器入肉。小好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身影，张开双臂挡住了袭来的暗器。
月光下，对着小好的那张脸秀丽绝伦。嘴角泛着略有歉意的笑！扑倒在了小好的怀里。
山雨！是山雨替他挡下了那几枚暗器。
山雨倒在了小好怀里，将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胳膊也无力的垂下来。小好手掌颤抖，在山雨的背上摸到了几点硬物，全部都末入了肉中。
听着怀中山雨呼吸渐渐微弱，小好脑子里空白一片。
你怎能又回来呢！还傻得替我挡下了这夺命的暗器。一声绝望的怒嚎，从小好口中发出，似惊雷般炸响，带着愤怒夹着绝望，如同风暴席卷黑夜。松柏被嚎叫声震得针叶扑簌簌落下，院里溢满水的大缸也轰然破碎。
从西院里奔来的一众恶僧，仿佛被重锤砸了脑袋，接连倒在了地上。
小好抱着山雨狂奔，紧闭的山门也阻挡不了他的疯狂。他要山雨活下来，他还有九死还魂草，他还有金银二丹，他还有龟甲桃胡，他还有。。。
小好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伤痛，心里都是山雨替他挡下暗器时的那张笑脸。
谁都不能阻止小好的狂奔，山门不行！湖水也不行！
湖水寂静，一条线划过，分开了湖水，直奔湖中小岛而去。
怀里的山雨，嘤嘤声不断，手掌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他要快！要更快！他怕山雨坚持不住！
这个湖为什么这莫大！路程为什么这莫远！自己为什么这样弱！
如果自己不去法源寺探个究竟，如果不带上山雨。如果自己足够的强大。
万般皆是如果，世间哪有回头重来一遍的事。
小岛快到了，隐约的可以看见轮廓。一群群的水鸟，被这突如其来的水线，惊的飞起四散。
小好冲进岛上，看到茅草屋里烛火闪烁。便大声的喊着前辈，抱着山雨进了院里。
茅草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少女款款走出。见小好浑身是血，怀里还抱着一个白衣上朵朵殷红的少年。
少女赶紧把小好迎进屋里，此时陆东明也跟了进来。
小好噗通跪倒在地，双眼祈求地看着陆东明，想说话嘴里却只能发出呜呜哭声。
陆东明早就看出山雨是女子之身，便叫少女将山雨接过，躺放到了床上。将她后背衣裳剪开，在剪开缠绕的柔软白绸。就见背上有几个不大针眼，四周已是乌黑一片。
陆东明将手掌在山雨的背上扫过，几枚暗器便破体而出，落入了他的手掌之中。山雨的背上小洞顿时黑色血液涌出，很是腥臭难闻。
陆东明叫少女取来火罐，挨个点火拔在小洞之上，往复几次，待流出的血液变成鲜红，才停止了动作。
陆东明看着手掌中的几枚乌黑的寸许长暗器，对着小好说道“这是南海一派的丧门钉，涂抹了千年的尸毒。这种剧毒中招后很难解救，老夫我也无能为力。还望小友莫怪！”
小好看到床榻上呻吟的山雨，再听到陆东明说得话。一只手从怀里掏出瓷瓶捏碎，里面的金银丹药如黄豆般滚落而出。另一只手中更是攥了朵尚有几瓣的枯草。
“阴阳二气丹，九死还魂草。”陆东明腾的一下站起，死死盯着小好拿出之物。
“有得救！有得救！”陆东明捡起金丹，用手指捻成粉末撒在了山雨的背上。金黄色的药粉刚一落下，便化作团团暖阳，侵入山雨背中。缕缕黑雾从小洞中升腾，张牙舞爪形似恶鬼。等待盏茶功夫，黑雾不在冒出，山雨背上的乌黑已消失不见化作一片雪白，只留下了几个鲜红小洞。
少女将山雨的衣物合上，翻了个身。接过陆东明化开银丸的温水，一点点给山雨喂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山雨逐渐清明。睁开了水蒙蒙大眼，看到床前站了三人，更有他心念的小好，浑身是血一副憔悴模样。心中便如滚石落地，放下心来。
活着就好！
小好见山雨好转，原本一直紧绷的神经，顿时垮了下来。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陆东明赶紧一把抱起小好，放在了山雨的旁边，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势。一旁的山雨看见小好手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和背上一圈掌印，眼睛里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陆东明吩咐少女取来一碗温水，然后将小好手里的九死还魂草取出，小心的掰下一片叶子。双手一搓，叶片化作粉末落入碗中。
陆东明用纱布蘸着温水将小好的伤口涂抹了一边，想再将剩下的半碗灌进了小好口中，可死活掰不开小好紧闭的嘴巴。
山雨挣扎着坐起，接过陆东明手中的水碗，将水含在了口中。俯下了身子，两片红唇轻轻贴在了小好的嘴上，一点点的将水度了进去。此时的山雨眼中没有小女儿的羞涩，只有心系情郎的一片柔软。
窗外起了风，吹的树影婆娑。屋内只剩下了他二人，山雨的毒已经解了，只是身子有些倦。小好手掌上的伤口竟渐渐愈合，呼吸也变得均匀起来。
“山雨”
小好在梦里呼喊着她的名字。
山雨笑了，轻轻的将头靠在小好身边，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