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演武
田里的麦子熟了!大片的麦田被收割。
收麦,压场,村里的骡马都忙碌了起来。四蹄翻飞,承受着繁重的麦收。村里人知道在这紧张的麦收季节,它们才是主力,平时舍不得喂的玉米,黑豆也都顿顿给加上了。
半大的娃儿们都参加到麦收中,虽然不能出大力气,但是看家护院,送水送饭还是能做的。
村里的麦场不多,大多是几户共用一个。收割完的麦子,拉回来于麦场摊开。骡马拉着石碾,转着圈儿的飞奔。收麦是紧张的,是不能停的。如果收的麦子如果淋了雨,发了芽,一整年的辛苦劳作就白忙活了。所以在麦收的时候,村里的麦场没有黑夜,当太阳下山,月挂树梢时,麦场上就会燃起火把,照着骡马飞奔,只为和老天抢一口饭吃。
晚上的麦场,自然也成了孩子们聚集的地方,吃着各家的烙饼,喝着大人的茶水,偶有上了岁数的,给他们讲些狐蛇鬼怪的故事,引得娃儿们都信以为真,尿尿都要拽个跟班儿。
燃烧的火把,把小好的圆脸映的通红。
他家的麦今天就要收完了,父母忙碌了几天,小好也跟着捆麦装车,用自己小小的臂膀抱着和他差不多高的麦子,看着父母心疼不已。
家里没有大牲口,只能使些钱,雇了本家大爷的马,拉麦压场。今晚又打了酒,切了猪头肉和花生,给大爷管个靠工。压麦是不能停的,今晚小好一家都会在麦场上度过。这样的场景,村里比比皆是。幸好老疙瘩家的麦子也在这个麦场,他俩又凑到了一起。
老疙瘩是这帮孩子里的百事通,什么消息,他都会第一时间知道。这可能是与生俱来的本事吧!这不,刚刚他和小好说了一个不大不小,却让小好着急上头的事儿。
“好哥,听说没!村上的二狗和三儿回来了,学了些拳脚,今晚在大槐树那儿斗上一斗。”老疙瘩嘴里嚼着饼,含糊着说道。
对于功夫这档事儿,小好是上心的。那可是大侠才拥有的本事,做梦都想看看。奈何小村庄上鲜有江湖人士来往, 最多农闲时候,能看到胸口碎大石就算顶天了。现在听到有这种好事,哪儿还能坐得住。拉着老疙瘩飞奔了出去,连招呼都没有和父母打一声。
大槐树在村西,是棵巨大的古槐,不知活了多少岁月,陪伴它的是树下的一口古井。
古槐很粗,像小好这样的孩子,要七八个才能合为合围。古槐本是一株,却从上至下被分为两半。据村里上了岁数的人说,槐树上原本住着条成了精的大蛇。被天降雷火劈之,顺带也把古槐劈成了两半,还在树底击了个深不见底的洞穴。蛇精不知所踪,而槐树却没有因遭雷击而枯死,反而越发茂盛,郁郁葱葱,遮盖一方。夏夜,村里的人都会聚于此地纳凉闲话。此时大人们都在忙着麦收,这里就成了孩子们聚集的地方。
等鲁小好和老疙瘩跑到地儿后,槐树底下已经聚集了一帮娃儿,都是同村,又一样的尿性,这样的好事儿哪有错过的道理?他们到时,两个半大小伙儿,正在学着江湖规矩自报家门。
“范阳城虎威镖局。骆天”
“城坊燕门。胡三儿”
两个娃不知是约好,还是故意显摆,都穿了门里的衣服,再配以刚才那声报号,惹的这帮娃儿们心驰神往。
骆家小子先拉开了架势,马步扎牢冲拳弹踢。身随眼动,拳随身走。脚下的土地更是被生风的步子激荡起阵阵尘烟。
真是拳似流星,腿似电,杀人何须用刀枪!在一众娃儿们的叫好声中,骆家小子打完了一套拳。收招拱手道了承让,把地方腾了出来。
胡家小子也没谦让,一个鹞子翻身立定场中。以极快的速度朝四面连踢了几腿。速度之快,连裤腿和空气摩擦的爆响声都听的真切。随后胡家小子从腰间掏出一个青皮葫芦,向空中一抛,顺势拧腰,头下脚上,身子凌空而起,一记鞭腿。把下落的葫芦踢了个粉碎。这腿倘若踢到人身上,还不落个骨断筋折!
没有人能拒绝这凌空一脚的风情,也没有哪个娃不想成为那拳脚纷飞的模样。
这两个小子的演武是精彩的,对于娃儿们至少是这样。
明月穿过云,穿过树林,一点点爬升。各家户的油灯盏盏熄灭,麦场上骡马还在拉着石碾飞奔。父母则在一旁合计着麦子收下来的去向。
小好和老疙瘩躺在麦垛上,手脚不停地比划着,刚刚看到的招式。
今夜不知可有流星坠落,愿意去承载小好那个无比期许的梦。。。。。。
麦子收完,犁地,施肥,播种,种下玉米。半拉来月,金黄的麦田就变成了郁郁葱葱的嫩绿。
今年家里的麦子收成不错,刨去开支还有些许富裕。父母盘算着把麦子换了钱,让小好到村里的私塾读书识字,镇上的学院虽好,费用却高的吓人,家里是负担不起的。而村里的私塾就简单。
给先生使些钱,逢年过节包些茶叶,鸡蛋。农忙时帮先生收拾庄稼。基本上娃儿的上学就成了。这也是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户人,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小好知道他要读书了。
他期盼着,识文断字是有本事的人必须会的。一张素纸,一杆毛笔,挥挥洒洒,优美的线条跃于纸上,犹如功夫般神秘。将来行走江湖,也能阅文识字。
鲁小好想着盼着上学的那一天。
他和老疙瘩在金台寺发现的那个洞,被娃儿们整成了躲避炎炎夏日的好去处。小好去过一次,想再看看那幅叫他神往的画中女子。等到了洞里,却看到满地的麦草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玩伴时,就知道只会于梦中与她相见了。
仲夏的小村庄满处是绿色,雨水下个不停,灌满了池塘洼地。
白昼闻蝉,夜半听蛙。飞蛾行于昏黄烛火,蜥虎爬于窗棱屋檐。
小好上学了,村东的私塾,离家很近。
上学的前几日,母亲特意给小号纳了双白边黑面的千层鞋,缝了个花布拼接的书包,并把平时穿的衣服都浆洗了一遍。
私塾有三四亩大小,四周围了土墙。上面长满了苔藓蔷薇,一排瓦房,房前屋后种了几株高大的白杨。
私塾先生是本家的一位叔叔。写得一手清秀端正的好字。村里过年的对联大多出自他手,每每有红白喜事,都会请他过去造册记账。
天不怕地不怕的娃儿们,于先生面前都收起了顽皮。不然会挨板子,打手心的。
前晌先生会教娃儿们识字,背诗。
晌午,娃儿们各自回家吃些饭。
后晌,先生会带着娃儿们操练些增加力气的练习。先生没有什么高深的功夫。大抵就是些强身健体的法门。
先生教的认真,孩儿们学的高兴。偶有调皮,却也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学业。
春生,夏长,秋实,冬藏。
从柳絮飘飞的阳春三月,到白雪皑皑的腊月寒冬。北胡宁悄悄的度过了几个寒暑。
一年又一年,岁月把不停歇的脚步通通刻画在老槐树的年轮上,踩在又见斑驳的土墙瓦房中。也让鲁小好长成了青春健硕的半大小伙。唯一不变的还是那股子稀罕劲儿。眉眼明亮,嘴角弯弯。和他如阳光春风的性格一般,叫人敞亮。
今年夏天大旱,赤地千里。凡有点儿水的地方都被烈日烤干了。干瘪的池塘里布满了青蛙小鱼,吾自挣扎。
庄户人家都是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庄稼欠收,日子就过得紧紧巴巴。村口的大黄狗都饿的瘦成了皮包骨。
多年的私塾,小好也能识文断字了。不同于父母,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气质。长时间的锻炼。也让小郝的身体变得健硕。奔跑起来如风般迅捷,丈高的墙头一窜就能翻过。手上的力气更是大的出奇。压麦的石碾,都能抱的起来。那可是连村里大人都做不到的事儿。乡亲们说他是天生的神力,干庄稼活儿绝对是把好手。
前些阵子,镇上的燕门,到村子里物色一些有潜质的孩子,小好被挑上了,这几天就要到镇上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