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朕哪里做的不好
崇祯点点头，心说：这才像话。
卢晓航答道：“是。”迈步走进了亭子之中。只觉得浑身上下阴森森的感觉，他不知道的是，院子里面的角落里和墙上，几十只弩箭已经对准了他。
崇祯一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今天朕过来也不是和你斗嘴的。朕就想知道，你来京师做什么？”
卢晓航想了想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是锦衣卫奉命抓人，那我就去见见皇上看看他说些什么。没准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我们武力抵抗，怕是今天晚上都没办法活着走出这院子。”
崇祯说道：“朕要是想要你的脑袋还跟你费什么话，你父王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消息慢慢汇合起来，卢晓航略一整理，发现了御史张洪方年纪在四十上下，膝下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张洪方丧妻后未曾再娶，家中所住的宅子乃是一个远亲所赠。前些日子一个落魄的书生倒在了张大人府前，被接入府中。
卢晓航笑了笑说道：“你们山贼做好事一般都顶着恶名是么？”
那么洛东初为什么寄人篱下的情况下还要让莫秋蝶进京就很值得怀疑了，卢晓航晚上坐在自己的房中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卢晓航开口问道：“皇上威加海内，励精图治，总会有烦恼全无的一天。”
崇祯笑道：“朕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三十有三，怎么还如此浮躁，如同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一般？”
卢晓航抬头看去，只见眼前一个中年人，疲倦的面容像四十多岁，月光下隐隐出现的白发像五十多岁，但是卢晓航知道，崇祯今年才三十岁，比自己还小三岁。
卢晓航说道：“古人都说，平天下用武将，治天下用文臣。如今正是该平天下的时候，武将的地位未免有些低，皇上若想河清海晏，武将的地位必须要进行加强。”
王承恩点点头说道：“果然是一个识时务的，那随老奴来吧。”
卢晓航起身随着王承恩向楼下走去，张庆也想跟去，王承恩说道：“这位壮士既然跟在世子旁边功夫自然是不弱的，还是呆在楼上的好，免得引起误会反而不美。”
崇祯看着卢晓航，只见他肥头大耳，面色红润，眼神中时常闪出的光芒表示了他的聪慧，体型虽然很胖，但是很有军伍气质，身体紧绷，一点也不觉得松散。明明已经三十多岁了，却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至于传说的张大人私自在府中养着数十个幼童，张大人的远亲靠着张大人的权势在乡里横行霸道才发的财，张大人的女儿是个母夜叉所以很少出门这些无稽之谈，卢晓航就自动忽略了。
崇祯开口说道：“朱由菘，你可知罪？”
卢晓航叹道：“皇上有治理天下之才，臣只不过是福王府上一个为情所困的糊涂世子，怎么敢妄加评测皇上的行为？”
张庆却在此时来到了卢晓航的屋子里，开口说道：“若是今天在劫难逃，我还是觉得站在你旁边死比较合适，最少福王知道后不会亏待我的弟兄们。”
张庆不再说话，回过头看了看卢晓航。卢晓航冲着王承恩笑了笑，开口说道：“漫漫长夜正觉得无聊得很，若是能和贵主人赏月吟词，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卢晓航推断，张洪方没有儿子，又有一个落魄书生前些日子倒在了府门口被接入府中，那就说明洛东初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书生，而且洛东初是他的本名不是假名。
卢晓航说道：“要论武将为何贪财怕死，乃是有两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军功大不一定会晋升，送给上司的钱多一定会晋升。战死了不一定全家无忧，活着才能保全家衣食无忧。”
卢晓航假装思考的样子，心里暗暗为难。心说：你杀了袁崇焕至今都不肯认错，裁撤驿站裁出了一个李自成，江南的商贾都富得流油了你加不了一分税，天下间贫苦的百姓都快饿死了，交的税却越来越多。可是这些我敢说么？这些都是你的痛处，我若是嫌命长了才会说这些。
卢晓航说道：“父王教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臣时刻铭记于心，不敢丝毫忘却。”
崇祯恨恨地说道：“没错，这帮武夫着实可恶，贪墨下面将士的饷银却将过错推到朕的身上。”
卢晓航回答道：“大明祖制，藩王未得皇上旨意私自入京者，按谋反论处。只是臣并未就藩，还算不得藩王。”
卢晓航冲着张庆点点头，张庆无奈地摇摇头，依着房门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崇祯冷笑一声说道：“你倒是牙尖嘴利。祖制是祖宗定下的的，朕不敢废，难道还不敢改么？”
卢晓航苦笑一声，说道：“臣前些日子头部受了重伤，伤愈之后便忘记了许多事情，想来忘了的事情让臣心里年轻了许多，面容也年轻的许多。故才有了这少年心性。”
很快屋外的黑衣卫得到了指令，全部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来临。
卢晓航开了门一见是黑衣卫百户于波，于是开口问道：“什么事？”
王承恩阴森森地笑道：“方便的话，我家主人就在院子里的亭子里，备好了果蔬茶点招待贵客。不方便的话，我家主人的手下刀剑无眼，到时候这里的人怕是都回不去洛阳了。”
卢晓航说道：“臣为情所困，不得已入了京师之地，还请皇上恕罪。”
于波说道：“可是殿下，真的不抵抗的话，我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崇祯来了兴致，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接着说。”
卢晓航心中一惊，心说：难道自己推测错了，崇祯真的要动手？开口问道：“来的是锦衣卫么？”
于波坚定地说道：“是。”
卢晓航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行礼，于是深鞠一躬至地，口中说道：“臣朱由菘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卢晓航不卑不亢地说道：“皇上想要臣的脑袋，只管拿去便是，若是为此改了祖制，怕是于礼不合。”
来者自然是王承恩，王承恩笑了笑说道：“我家主人想见见你家主人，不知方便么？”
于波说道：“清一色的锦衣卫，顺天府衙的人一个都没有，世子咱们怎么办。”
于波大口喘着粗气说道：“殿下，咱们被包围了，跑不了了。”
崇祯淡淡地说道：“免礼吧，进来说话。”
卢晓航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说道：“我们不是砧板上的鱼肉，是猎人网里的猎物，只要活着就有机会，于波，执行命令吧。”
眼见崇祯濒临暴走的边缘，卢晓航连忙接着说道：“只是皇上还有几处做得不够好，我姑妄言之。”
卢晓航花了一天的时间，在仁寿坊转悠。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出现在张庆的面前，张庆看了两眼就知道这是宫里的人，开口问道：“不知公公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卢晓航接着说道：“天下军户糜烂不堪，上司爱财，士卒惜命。岳武穆曾说过，文臣不爱财，武将不惜死，天下太平矣。如今武将爱财怕死，乃是天下大乱的根源。”
关于年龄，卢晓航也很奇怪，大概是自己二十岁的灵魂落到了三十多岁肉体之上发生了逆生长现象，总之实际年龄和长相差距颇大。
崇祯苦笑一声，说道：“倘若这方法真的这么神奇，朕倒是颇想一试，让朕也忘了这许多烦恼，年轻一些。”
市井之中的消息总是最杂的，只要你想打听，没发生的事情这些人也能给你编出一朵花来。卢晓航的总是在不经意间提起御史张大人家。
张庆冷冷地说道：“方便如何，不方便又如何？”
崇祯开口说道：“朱由菘，你见到朕为何不行礼？”
崇祯倒也不心急，静静地看着卢晓航，默默叹道：当初父皇若是没做这个皇上，我现在就是一个闲散的王爷了。可闲散虽然好，我却不愿过这样的生活。我活着就是为了中兴大明的。
崇祯冷哼一声，说道：“你说实话，朕不怪你。你若是再拿这些好听的话来糊弄朕，朕就把你杀了，然后把人头送回洛阳给你父王看看。”
崇祯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朝堂之上的事，朕也不能一言断之。”
卢晓航抬起头看着走神的崇祯慢慢咳嗽一声，说道：“臣以为，皇上励精图治已经超过了历史上的大多数皇上…”
王承恩带着卢晓航来到了亭子外面，低声说道：“回皇上，福王世子殿下带来了。”
张庆还未说话，屋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轻缓而有节奏。张庆看了卢晓航一眼，起身前去开门。
崇祯摇摇头，说道：“连你也和他们一样，都告诉朕天下总会太平，大明总会中兴。可是朕做了十三年皇帝，天下的局势却是越来越糟。朱由菘，你和朕说实话，朕哪里做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