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冬日
“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这次就不去了。”韩东看了看管道远方的雪，低下头说道。
“再说了，我还给你准备这么多行囊呢，还用怕？”
韩东看着他哭笑不得，听着他说话，还是和这四年间一样，丝毫没变，依然这么贫。“你既然感觉冷，怎么会出汗呢？”
“还笑，人家都看着呢？”刘渊学着小女孩撒娇的声音说着。
“你严重伤害了我的自尊心，我决定要和你断交。”韩东听着刘渊所说的，佯装生气道。
转身，踏上本来准备踏出去走的半步脚印，向着官道远处走去。
“啊，跑题了。”刘渊笑笑继续说着，“我让我父亲找人问了，你这次去的地方肯定没有主力部队的，就是桑奇的部队最强了，你也知道这个人我就不说了，肯定不会挂在战场上的，好了，好了，我不提挂这个字，再说又不是你一个人，还有一个镇的人马呢。”
“唉，怎么说你呢。”韩东看着他笑着。
看着刘渊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点好笑，“行啦，没外人，后会有期。”
官道上的雪确实很厚，天外的雪也下得很大，韩东身后的脚印已又落了许多雪。
“别介呀，说笑呢。”韩东忙拉着刘渊说着。
韩东看着他摇摇头，“算了，也不说你了，就说让你送我，你还等这么久，吞吞吐吐不肯现身，是不是不认我这个兄弟了？”
或许在现代人眼中，作为一个穿越人不应该如此迷茫，或许在某些人看来，这正是自己大展宏图的时候，在这个异世界可以尽情施展自己的所想。但是，韩东却没有这么想。大学期间整天抱着电脑玩游戏，走在湖边谈恋爱，坐在教室神思却早已飞往天外九霄。
韩东细细的打量着刘渊，“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而，来到这里，稀里糊涂地成为远东军校学生，却也没能怎么把握住大好机会，转眼间，四年过去，却不得不上战场。有的时候，韩东就在想为什么连穿越也不能穿成一个皇帝，或者宰相，大臣，将领，王公，再不行有钱也可以啊。
“好了，你说你走这么早干啥？等过完年我送你到前线。”刘渊正了正说道。
“算了，以后有机会一定去啊。”刘渊知道韩东的为人的，也没有强求他。
看见韩东转身要走，刘渊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口袋，“这是一百两白银，路上备用。”看见韩东要开口，刘渊连忙阻止又说道，“什么也不说了，一点心意，路上用得着，别亏待自己。”
许久，分开，刘渊看着韩东，擦下泪水，“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个爷们，哭啥呢？好了，赶快走，我得回去了，冻死了。”说着，并拍了拍韩东的肩膀。
雪，依旧下着。白茫茫一片，纷纷扬扬。
可他却只有一个身份，远东军校实习生，无父无母。
“不至于吧，哈哈。”韩东看着他大声的笑着。
韩东看着这个同窗四载的兄弟，兄弟毕竟是兄弟，最亲啊。
“好了！”
刘渊气喘吁吁的站在雪地中，还没等韩东问，刘渊解下头上的斗笠带上韩东的头，又解下自己的大衣给韩东披上，“唉，你说你走吧走吧，把我的一切都带走，你好意思？”刘渊用手戳了戳韩东的身体，说道。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得走了，要不天黑就赶不到驿站了。”韩东看看天说着。
“呦，呦，我说你这个人啊怎么这样，你说除了我有谁来送你，谁还会送你？”
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窸窸窣窣间整个官道上已落满了厚厚的积雪。抬眼望去，这天，这地，这天与地之间的一切万物，结成了白茫茫一片。
“唉，别不识好歹，我来送你你还要说我。”刘渊指着他说着。
韩东看着这个兄弟，对于自己的兄弟，他知道一切该有的客气都是多余的，所以他没有拒绝，静静地接受着一切，用手拍了拍眼前兄弟瑟瑟发抖的身体，点了点头。
桑奇，这个人，在最后一个学期的《现代将领简述》中已经知道，他有勇无谋，比起号称“军神”的聂清就不值一提。
韩东站在雪地中，看着面前的半个脚印，那是他刚刚踏出去的，又收了回来的。作为一个军校生，不管你在军校是怎么学的，学了些什么，学得怎么样，终归是要上战场的。就像韩东现在这个样子，站在雪地中，看着眼前被积雪厚厚掩埋的官道发呆一样，对于未来的路终究是很迷茫的。
“是啊，我又没怎么多想。”韩东反说道。
“等一下，等一下。”身后传来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刘渊的，韩东转过身看见刘渊想自己跑过来，他那略显肥胖的身体在雪中一晃一晃的，颤颤抖抖得到了跟前。
“正经点啊！再说了，我要是个女的，肯定不会嫁给你。”刘渊看着韩东那陶醉的样子，不免有些咋舌。
“谁说天冷了就不能出汗了，天冷是天气冷，出汗是我为了送你跑出汗了。”
“这是我父亲给我的刀，传家之宝，可不许把这弄坏了，我还等着我有儿子了把这传给我儿子的。这是我进军校的时候，我父亲给我买的黄杨硬木弓，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拉动，慢慢练。还有一些日用品，去了备用，你说你走了什么也不带，要去死啊！”
韩东大步向着前方走去。
刘渊看着韩东，行了一个大陆武士们的抱手礼，“君此去兮，相隔山水，君其保重，后会有期。”
本来也没行礼，看见刘渊那示意的眼神，韩东也只好行了一个礼。
韩东也没拒绝，任凭刘渊给自己戴上斗笠，披上大衣，看着在雪中抖得更狠的刘渊，用力地抱着了刘渊，泪水无声的滑下脸庞，湿了整个脸颊。
“这话怎么说呢？”
想想，四载同窗的刘渊，心中愤愤不平，“我说，韩兄啊，走那么早干什么啊，害的我这么早爬起来送你，你看着天冻得，唉。”
“你看，你要是个女的，肯定比其他的女的都好，心细，这么会关心人，体贴人，多好。没事，别愁嫁不出去，虽说长得不怎么样，最起码比车祸现场好多了。实在不行，就嫁给我吧。”韩东看着他沉醉的说着。
“正经点！”韩东笑着说着。
“为什么啊？你看我，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仪表不凡，还是远东军校毕业生，以后不愁车，不愁房，怎么样？”韩东看着刘渊，抬起头骄傲的夸奖着自己。
“不了，过年也没什么好过的，我还是早点上前线熟悉熟悉情况。”韩东听着刘渊所说的，想了想也是，还有二十多天就新的一年了。
韩东一听这话立马沉默不语，是啊，自己在这个学校四年除了眼前这位有点贫，有点话唠的刘渊还真没几个知心的人，也真没有谁还会来送自己。
寒风肆虐，雪花纷飞。
“喂，我说你不要这样的看着我，你不要这样的看着我，我的脸会变成红苹果。”刘渊略带诧异的眼神侧着头看着他。
雪，依然下着，头上戴着的斗笠已落满了积雪，韩东回头看着刘渊向回跑的身影，“兄弟啊”，又转过头继续着自己的路途。
刘渊急速的吐着白气，头戴一个斗笠，肩背一张包着的弓连带一个箭壶，弓左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裹，右手拿着一把被白布包裹的刀。或许是沉重的行囊，或许是这严寒的深冬，他那略显肥胖的身躯站在雪地里瑟瑟发抖，与他面前的韩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韩东知道刘渊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每当说错了什么事，或自己遇到什么心事他就会转移话题，四年了，年年如此，自从两人称了兄弟以后从没变过。
“真的吗？正期盼你呢。这东西我拿走了。”说着，准备收拾东西走。
“不是和你一起的，你就不愿意了？怎么的？不想要啊？不想要我还不给呢。”说着，刘渊把手中包着的刀望怀中一抱，这动作的娴熟度比五岁小孩见别人向他抢糖果躲闪时的动作还要娴熟。
“切，就你？说我比车祸现场好，我看你连车祸现场都不如，还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仪表不凡，放屁！”刘渊实在忍受不了韩东那股自恋劲，出口讽刺道。
“唉，我说，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啊。”刘渊放下带的东西，用手抹了一把额头继续说道，“你看你，也不体谅体谅我，这么大冷的天，让我跑这么远的路来送你，都热得出汗了。”
韩东无奈的摇摇头，“唱什么呢？”
“嗨，你这次上战场也没什么的，我父亲已经说了这次你去的地方不是正面战场，没什么主力部队的……”
刘渊看着韩东的背影，一步一步的远去，低声咕弄了一句“兄弟啊”转过身，却从他眼角溢下了两行清泪，他，刘渊，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在雪中大步的向回跑去，任凭泪水滑落。
“哪有不正经了？”
韩东转身向着刚才走过的官道继续着自己的路程。
韩东没有回头，知道是自己的好友刘渊，不是别的，就因为早上走之前专门叫他来送自己的。
“我还以为你要抛弃生命和我一起洒血抛颅呢？感情你这是为我准备的？”
“那行吧，在战场上有什么事给我写信，记着啊。”刘渊看着韩东叮嘱道。
“不是说好了去我家，四年了你一次也不去，总推三阻四的，这样怎么行啊。”刘渊看着韩东抱怨道。
韩东回身看着好友，看着这个四年在一起上课，同住一个宿舍，一同吃饭，一起旷课的兄弟，现如今却不知该如何道别，或许是想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