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没出息
佟舟迈着沉重的腿走到主宅。
一楼沙发，每次回家都能看到随以安坐在那里看电视。
有时候手里抱着猫。
有时候手里拿着零食。
恍然间。
那个身影仿佛出现了，一边吃零食一边撸猫。
时不时的哈哈大笑。
她回头看着佟舟，递出一块薯片。
“老板，新口味，要吃吗？”
“超好吃哒。”
佟舟嘴角微微上扬，走上前轻声说:“随以安，撸完猫要洗手才能吃东西。”
他如往常一样，想要拉着随以安的手，去给她洗手。
触碰到那纤细手腕的一瞬间，随以安像烟一样飘散。
脸上还挂着期待的笑。
佟舟赶紧抓住空中的幻影，颤抖着祈求:“别走……”
“别走，随以安。”
“求你别走。”
佟舟无力地抱住一团空气，痛苦地蹲在地上。
哭得像个孩子。
“别走好吗……”
“你不要我了吗……”
他将酸胀的眼睛埋在双手间，无论怎么擦拭，眼睛始终模糊不清。
胸口比碎了大石还要疼。
疼到五脏肺腑，七窍都仿佛要炸了一样。
喉间哽得他几乎要晕厥。
身体轻飘飘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庄园里的寂静增强了他的心跳，那烂得不成样子的心脏，居然还能跳动。
感受不到身体的活力，麻木到他感觉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随以安是他的药。
药……
他的药会在哪里？
会在哪里……
佟舟在地上独坐了好久，直到胖子和芊芊过来蹭他。
他才回了神。
佟舟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伴随着女人的娇喘，电话那头传来吊儿郎当带着低喘的声音:“怎么？想我了？”
佟舟，沉默了很久，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沙哑到不行的嗓子，唤出那句:“苏昱航……”
听出不对劲，那头的喘息声戛然而止，苏昱航忙问:“怎么了？”
“她跑了，我找不到她了……”
“那只小猫儿？”
“嗯……”
“早叫你悠着点，玩脱了？”苏昱航似乎是在穿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我这就回国，等着我。”
—
苏昱航几乎是没有半点耽搁。
第二天晚上就出现在了巴斯庄园。
苏昱航什么都没问，静静坐在了佟舟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苏昱航开了口:“跟我说说？”
佟舟沉默了一会，开口却是:“对不起。”
苏昱航愣了一会，摆了摆手:“多大点事，我又不是不明白，为了兄弟的爱情让你插两刀，无伤大雅。”
佟舟没有再说话，垂眸神伤。
苏昱航没有见过这样的佟舟，这类疯子，一旦动了真心，果然也是可怕的。
极端的偏执。
失了智。
佟舟已经失去冷静思考的能力，心里的绝望和想要抓住希望的天平摇荡交缠。
浑身像血液被抽空了一样无力。
身边脑子好使，又值得信任的人不多，苏昱航算是唯一一个。
佟舟没有言语，苏昱航已经明白了。
他拍了拍佟舟的肩:“放心吧，交给我。”
佟舟从未受过挫败，顺风顺水惯了，一旦被打击到便是致命的。
苏昱航是佟舟捡回来的。
在堆满尸体的万人坑里。
只一眼，他就决定要带苏昱航回家。
佟轼言当时冷漠笑着，叼着烟嘴斜睨着两个小娃儿:“自己要捡的宠物，自己扛回去自己养。”
小小的佟舟倔强地背着苏昱航，从杉城一路背回了海城。
佟轼言嘴上恶毒，却给了苏昱航与佟舟同等的物质和教育。
佟舟是个恋爱脑，苏昱航是个恩人脑。
在他心里，女人，金钱，都没有佟舟重要。
佟舟从小就是孤傲清冷又狠辣的。
佟轼言囚禁敌人在地下室的时候，会教他们该怎么审讯，怎样能让对方受到最大的痛感而不死。
残忍，恶毒。
或许是因为亲生父母是被残忍虐待至死，苏昱航从小就不敢。
佟轼言逼着他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每一次都是佟舟面无表情的帮他完成对敌人非人的折磨。
那时候，苏昱航还是个哭包。
在佟舟帮他完成任务后，每次都要看着佟舟那张冷脸哭上好久。
佟舟做起这些事情来游刃有余，他总嫌苏昱航没出息。
但今天。
苏昱航抬手揉了一把佟舟的头发，看着佟舟那张依旧冰冷，甚至多了一分死气的脸。
苏昱航轻声说:“没出息。”
走出去的时候，苏昱航向后挥了挥手。
“等我好消息。”
也不知道佟舟究竟有没有看他。
他自认为挺帅的，总算可以在佟舟面前装一回b。
—
七月半这天，随以安心里忐忑不安。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梦。
从早到晚，什么都没发生。
梦里那个她说记得找她，怎么找呢？
难道是跟那次百鬼夜行放的引魂灯有关系？
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对一个莫名其妙的梦那么执着。
晚上她拨通了封慕莱的电话。
封慕莱似乎在忙，过了很久才接。
温吞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随以安说:“不知这边有没有过中元节的习惯？”
“当然，南城对中元节是很慎重的，他们信奉鬼门大开，亡魂探亲，在他们看来，这是亡故的亲人最后一次以与他们有联系的身份相见，因此鬼节这天，他们会举办得很隆重。”
“是看到窗外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百鬼游街是这边的习俗，他们可能还会吃生肉，烧纸钱，是看到了那些害怕了吗？”
“害怕的话我现在就过去陪你。”
随以安否认，随口胡扯:“我看到那些灯飘在天上很好看，也想要去放个灯。”
她瞎说的，她根本没有看窗外。
随以安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楼下人的造型奇形怪状。
做着一些扭曲的动作，有人嘴里叼着生鸭咀嚼。
随以安胃里一阵翻滚，心里反复默念。
尊重他人文化，尊重他人文化，尊重他人文化。
封慕莱那边传来车门关上的声音，“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到。”
随以安本想拒绝，想着下去随便凑一下热闹，看能不能碰巧撞到什么魂。
也是她胡思乱想的罢了。
潜意识不敢抱太大希望。
封慕莱那边继续说:“我带你去南城最出名的引魂灯河，可以放在天上，也可以放在河里，所愿不同，所求不同。”
随以安这边没了动静。
过了很久，封慕莱向她确认:“要去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