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指鹿为马
秋狩行宫周围，立起上千座帐篷，京城达官贵人尽数来此。
清晨
嬴征登上鼓楼，擂响战鼓，盛大秋狩正式开始。
上千达官贵人各带随从，擎鹰驾犬，呼啸而出。
嬴征在冷宫之中多年，自然不会什么弓马骑射，对于这次的秋狩，他只能做个旁观者。
天子于行宫寝殿内读书，外面人群呐喊朝天，马蹄声登登作响，有千军万马之势。
时不时传来人群中一阵惊叹，惊起丛林中的飞鸟。
黄昏之时，军士在行宫前面燃起三座巨大篝火。
狩猎整整一日，众多达官贵人纷纷归来，将最好猎物献给天子，以求封赏。
临安王嬴泗今日十分高兴，出去一遭，猎回三只花鹿，论起收获，可谓丰厚。
先前诸多向天子献礼之人，所献之物不过山鸡野兔一类，只有工部尚书献上一只狍子，算是出彩。
轮到临安王，他命人将最大一只花鹿抬将上来。
许多贵人见到花鹿，纷纷发出赞叹之声。
临安王听到，心中更加高兴。
“启奏陛下，全赖陛下洪福，微臣今日狩猎，打到野鹿，晋献陛下，唯愿陛下寿与天齐，大秦国泰民安。”
嬴征尚未开口，一旁闪出新任户部侍郎赵康。
赵康躬身施礼，指鹿言道：“陛下，临安王所猎分明就是一匹野马，为何说是野鹿？
请陛下仔细观看，此物是马非鹿。”
此言一出，震惊周围众人。
临安王心中暴怒，想不到赵康这厮竟然如此大胆。
公然效仿当年先秦典故，在此指鹿为马。
今日若是被他混淆黑白，日后赵家势力更要膨胀。
自己不管怎么样，也是嬴氏后裔。
更何况，眼下赵康实在打自己的脸，怎么能容忍其放肆胡来
想到这里，临安王面色铁青，沉声反驳：“赵侍郎，莫非饮酒过量？
怎能连鹿与马都无法分清？赵侍郎请仔细观看，此物有角，断然不会是野马。”
“王爷莫急，下官正在求陛下圣裁，王爷怎能代陛下开口？
请问陛下，依微臣看来，此物必是野马无疑，然王爷固执己见，硬要说此物是野鹿。
请陛下圣裁。微臣洗耳恭听。”
赵康这番话语气倨傲，并无半点尊敬之意。
如此明显逼宫，周围达官贵人都在关注，看皇帝如何回答。
嬴征心中震怒，宽大的袖袍下，双拳紧紧攥着，腰间的天子剑作势欲出。
他恨不得提剑砍了这厮！不过天子表面依旧不动声色。
“赵侍郎，如今天色昏暗，朕念你一时眼花，未能认清野鹿。
适才冒犯之言，朕不予追究。
想你身为户部侍郎，亦是朝廷要员，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鹿与马尚难分清，引人发笑。
你且退下，平日多多读书，以免再出此类笑话。
临安王，你所献野鹿，朕笑纳就是。
今日狩猎，临安力拔头筹，赏玉如意一柄，众卿家尚需努力，明日发奋。”
赵康面露不忿并未退下，刚要继续说话。
丞相萧禾出列，厉声说道：“大胆赵侍郎，陛下念在今日秋狩，不与你方才胡言乱语一般见识。
若你继续口出不逊，大理寺何在？”
萧禾毕竟身为丞相，官威在那里，一出口，许多大臣立刻发声支持。
一见众怒难犯，赵康只好作罢，随即淡然一笑，施礼说道：“陛下勿怪，微臣方才一时糊涂，胡言乱语，多谢陛下开恩。”
一旁太后面似寒霜，却并未开口。
诸多大臣纷纷目睹此刻，众人心中都开始盘算。
赵氏篡位之心昭然若揭，风雨要来，该如何选择自保。
经过赵康这一番闹腾，场内气氛有些怪异。
此时嬴征开口：“着御膳房将众卿家所献之物烤制，就在此排开宴席。
秋狩初日，众卿家可尽情享受，今夜不醉无归。”
皇帝发话，御膳房立刻去准备。
待宴席排开，众人入座，气氛开始慢慢缓和。
兵部尚书吴子成，侍郎曹璨分坐萧禾左右。
“萧相国，我等相交多年。似今日之事，断非韬光养晦所能避过。下官与曹大人皆是同一心思，我等吃朝廷俸禄，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忧。”
“若相国不见弃，可算上吴某与曹贤弟一份。”
萧禾举杯，低声说道：“两位大人所言，老夫不明就里。今日秋狩，只管谈笑便是。”
“大人不必如此装聋作哑，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下官与曹大人并非骑墙之辈，相国赤胆忠心，所作所为下官与曹大人多少有所耳闻。”
“我等三人共事多年，莫非大人还信不过我等？”
“有人胆敢重演指鹿为马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就算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我等并非泥人？”
萧禾闻言一笑，放下酒杯，以手蘸酒在桌上写下三更两字，随即用衣袖擦去。
吴子成与曹璨闻弦歌而知雅意，不再多说，共同举杯，三人把酒言欢。
此时，亦有不少大臣前来向丞相敬酒，宴席之上，气氛热烈。
方才所发生一事，众人都在刻意将其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