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出其不意
飞熊军大营之中,卫倾把朝廷使者送走。
在营帐内摆下一桌酒菜,将郭进与张飞叫到帐内。
“恩公,今日有何喜事?”郭进一来便问。
张飞可不管那么多,眼睛盯住桌上酱牛肉不放。
“二位,如今陛下君临,赵氏已倒。似此等大事,焉能不庆贺?
吾已传下令去,今日犒赏三军,不醉无归。”卫倾兴致勃勃,举杯说道。
张飞不懂也不在意这些,抓起熏鸡便大快朵颐。
郭进闻听消息也非常高兴,赞叹说道:“当今天子,虽在冷宫长大,却真有谋略,短短时间便扳倒赵氏。
须知赵氏掌权恐有二十年,根深蒂固。
恩公得罪赵氏,小人一直为恩公担心,担心恩公回京遭其报复。
如今赵氏倒台,恩公无忧,此事可喜可贺。”
郭进跟随卫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感同身受。
“郭兄,汝与张飞跟随吾出生入死,颇多功劳。之前因吾之过,连累汝等不能升迁。
如今赵氏不在,再无人阻挠陛下。陛下此次下旨,二位,皆为随军副将。”
酒足饭饱郭进问道:“大将军,如今赵雲将军已然进驻潼关。我军该何去何从?”
“潼关天险,虎贲军坚守,以陈赵二人,断无失守可能。
吾军不过十万之众,即便赶到潼关,与子龙军队汇合,人数与叛军对等。
关前对阵,占不到便宜。况且潼关狭小,二十万大军无法驻扎,于粮草供应也是难题。
自古用兵,出奇制胜,万古不变。吾军入河北,过云州,直入甘凉道。
然自甘凉道回旋,直取扶风,杀进八百里秦川腹地。
待吾军兵锋直抵长安,潼关外叛军势必回援。
如此一来,飞熊军必有战机可乘。”大军孤军深入,辗转数千里,危机重重。
郭进深知这位主公素喜出其不意,兵行险招。
他还是开口建议:“恩公,河北道与云州皆是朝廷管辖之地,一路行军想必顺利。
然甘凉道地处西北,归凉王嬴柯管辖。
此人彪悍霸道,对朝廷阳奉阴违,实际自成一国。末将昔年走镖之时,曾去过一次酒泉郡。
关陇铁骑威震华夏,恩公务必小心行事。”
卫倾微微一笑,答道:“嬴柯此人吾亦有所耳闻,此人统治甘凉道,横行西北几近二十年。
其于甘凉道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
如今陛下君临,若嬴柯依旧我行我素,便拿下甘凉道为陛下献礼。
吾倒要看看关陇铁骑,有何威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岂容这些枭雄割据,独立为王?”
卫倾豪气干云,使人难以相信这等豪言出自一文弱书生之口。
飞熊军自成立至今,连战连捷,兵锋极盛,故而卫倾有此信心。
张飞在一旁嚷道:“大人说去哪儿,俺就去哪儿?哪个不服,先问问俺手中板斧。”
凉王宫,虽处西北偏僻之地。
王宫面积不如洛阳皇宫,若论起奢华显然更胜一筹。
光是王宫那条金光大道,便举世罕见。
整条大道长三里,汉白玉铺就,上覆金箔。
人行走于上,足下生辉,十分耀目。
王府议事大殿中,嬴柯高高在上,此人面目阴翳,神情凶狠,绝非善良之辈。
怀中抱着一位佳人,大手探进去肆意揉捏。
王府长史戴星低头进入,他在王府八年,深知这位王爷脾性。
其他人若是胆敢多看王爷怀中美人一眼,事后王爷必会怀恨在心,处处寻其短处,伺机杀之。
殿内两旁侍卫全都低头看地,无一人敢抬头,亦是怕触怒这位王。
“启禀王上,今年甘凉道大旱五月有余,滴雨未下,大地龟裂,田地绝收,百姓常有饿死者。
如今已到青苗赋收缴期间,是否暂停今年青苗赋?
给民以喘息之机?若是继续催收,恐激起民变,反为不美。”戴星说这番话,亦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心中七上八下,唯恐激怒这位王爷。“戴星,本王问你。百姓与本王相比,何者为重?”
嬴柯冷声问道。戴星心中一凛,小心答道:“王上,古人有云,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还望王上体恤民力”
啪!
嬴柯拍案大怒,怀中美人吓得尖叫一声。
“大胆!戴星,本王念在尔多年兢兢业业份上,本次不与你一般计较。
百姓如野草,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天下何时缺过百姓?那些凡夫俗子生息繁衍,多如牛毛。
孤则不然,仅此一位。尔给本王记住,百姓与本王相比,不过鸿毛。
区区五月大旱,有何可惧?今年青苗赋岂可停收?
孤之意,非但不停,再加征一倍。
传孤口谕下去,给各级官员,征收青苗赋务必尽心竭力,若有偷奸耍滑者,以其家产充之。”
戴星闻言汗如雨下,心道往年青苗赋每户三两纹银,寻常百姓一年收入不过一二十两纹银。
今年青苗赋变为每户六两纹银,这不是要把百姓逼上绝路?
戴星不敢顶撞王爷,低头领命,离开大殿。
半月后,戴星手持一份公文来见嬴柯。
“启禀王上,今日接到朝廷公文。冠军侯,飞熊军大将军卫倾率军借道境内,征讨反贼嬴晔。”
戴星话音刚落,嬴柯冷冷一笑:“卫倾此人,年少轻狂,侥幸击败齐王嬴川,便洋洋自得。”
“那齐地之军,在本王看来,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在孤十六万关陇铁骑面前,何足道哉?那卫倾公文里语气如何?可曾给孤带来孝敬之物?”
戴星头大如斗,他咬咬牙,将卫倾公文呈给嬴柯。
嬴柯展开公文,见上面写道:末将卫倾顿首叩拜王爷,为征讨反贼嬴晔,末将需借道甘凉道入境。
末将缺粮,还请王爷以大局为重,支援军粮五千石。
末将奉陛下旨意,所经途中各州县皆有供应军粮之责。
请王爷成全,若军粮不足,莫怪末将得罪之处,依朝廷法度处之。”
整篇公文言辞倨傲,在嬴柯看来,处处挑衅,根本未把他凉王放在眼中。
在卫倾看来,他凉王与一普通知县无异,可呼来喝去,任其调遣。
还虚言恫吓,要以朝廷法度处之,真是天大笑话。
嬴柯看罢公文,气得浑身发抖,将公文撕个粉碎,语气深寒。
“他卫倾尚需多久入境?”
“王爷,卫倾得飞熊军尚有半月入境,于陇南暂时驻扎。”戴星答道。
嬴柯面露狞笑,说道:“如此甚好,本王将关陇铁骑调去陇南守候。
让孤看看这弱冠书生,到底有几分本事?朝廷的冠军侯?哼!自此之后,朝廷再无飞熊军。”
戴星告退出来,擦擦头上汗水。
径直回转家中,命心腹家人守在书房门外。
戴星自书房暗格取出一份公文,慢慢点燃。直到公文化为灰烬,戴星长出一口气。
心道那份假公文,被王爷撕碎,真公文被自己烧毁,如此一来,可谓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