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往事
昨天碰巧吃过只母鸡的唐陵风眼神躲闪，抿唇沉默。他是真觉得那鸡是野的。
反观同样吃过那鸡的景知夏，她眼神只淡淡扫过四周，最终落在玉婆身上。
竹屋尚且可说是利用周边竹子搭建而成，但厨房内的锅碗瓢盆，还能是从地底刨出来的？
玉婆也不理会尖叫的公鸡，问他们：“九嶷山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你们这俩娃娃怎么会从上面掉下来？”
说起这个，唐陵风一掌拍在石桌上，气愤的讲述了从隐月山庄到天延阁的桩桩件件，最后还要附带说句：
“这群人成天就只知道整些邪祟的东西，害人又害己。要是被我抓到了，定然要他们有来无回。”
他这边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玉婆却在他提及青纹与浴盐时，喝茶的手一顿，神色莫测。
“对了玉婆婆，你在这里住了多少年了？”
玉婆掐着手指算，“大概……有三十年了吧。时间过得太久，老婆子有些忘了。”
“那你在外面还有没有其他亲人？”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难不成也跟我们一样从上面掉下来的？”
“……”
玉婆满脸褶子皱在一起，眼神中含着几分嫌弃看向还在叽叽喳喳的唐陵风。
许是她多年不出世，竟不知外面的娃娃嘴这般能说。
她右手握拳不重不轻地敲敲石桌面，“行啦行啦，老婆子的耳朵都快被你吵起茧啦。”
唐陵风这才觉失礼，停住了嘴。
玉婆也不是不想说过去的事，沉寂许多年，突然间窜出俩娃娃来与她说话，她自然是高兴。
就从房里拿了碗南瓜籽，开始从头说起。
玉婆原是江湖小派出来的弟子，武功不算出众，运气却是嘎嘎好。
出山历练了几年，得遇些濒死的老前辈，被传了独门功法，年纪轻轻也能在同辈中跻身前列。
可有日江湖武林传出一件传闻，说玉婆能有如今的功力，全是因为得了江湖秘宝才能轻而易举独战一整个门派而不伤分毫，乘风而去。
这事原本就是捕风捉影，被其他别有用心的人越传越让人笃定。
就此玉婆一介女流瞬时沦为众矢之的。哪怕她多努力证明，那群被利益熏瞎眼的人就是不信。
玉婆剥了个南瓜籽抛入口中，啧啧道：“老婆子虽说武功高强，但常言双拳难敌四手。”
最终玉婆还是被他们逼至九嶷山顶，万般无奈之下选择跳崖。从此便于此处避世而居，一待便是三十年。
景知夏冷哼一声：“都是武林至宝扯出来的祸事，看一群无聊人打野蛮架，真没意思。”
玉婆听这话是对了自己的胃口，伸手捞了把南瓜籽放在景知夏面前。
“老婆子看你这女娃娃倒是有点意思，不知道是出自何门何派？师从何人？”
景知夏没回答她的问题，却将话锋一转，“我看您才有意思。”
“说是九嶷山底进的来出不去，可满屋的锅碗瓢盆又是整整齐齐摆在这。”
鸡栏里还漫步啄食的几只母鸡也不像野的。
唐陵风这才一拍脑门，是啊，他怎么没发现？
“所以玉婆婆，您是知道如何出去？”
玉婆轻笑，“老婆子知道又如何？我可没半点想告诉你们的心思。”
她起身拍拍手走向里屋，“隐居避世没什么不好的，留在这里还落得清净。”
唐陵风刚听了玉婆此前的讲述，对她的遭遇也深表同情，但不让他们出去可怎么是好。
“景姑娘，难道连你也看不破这迷瘴，找到出去的办法？”
“不能。”
若是她能，她早就出去了。还陪他在这里听人讲故事？
阿延如今下落不明，这才是她此刻最担心的事。
迷瘴之中，一个人只漫无目的的行走。他挥挥衣袖，想扇开眼前的迷雾，但一阵散去另一阵紧跟着来。
他只能靠着感觉继续往前走。
大概一刻，眼前忽的敞亮起来，迷雾俱散，阳光落在他身上，他却好似感觉不到温度，只愣愣的看着眼前陌生的街道。
人流在他面前穿行，却谁也没注意到他。姜储离只觉得他与这里格格不入，像个外来者。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破烂满脸脏污的小乞丐从他面前跑过。
姜储离拧眉，盯着那道瘦弱的身影的眼神有些发愣。
若他看的不错，此人，与他幼时长得一般无二。
他鬼使神差的跟上那男孩，不久便到了一间破庙中。
那男孩小心翼翼从怀中拿出刚讨来的点心，呈在另一个小乞丐面前。
“景延，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景延？他为何要喊那个小乞丐景延？莫非他才是真正的……
躺在一堆稻草中孱弱的小乞丐勉强撑起身体，露出一抹真诚的笑。
“阿辞哥哥真好！”
被称作阿辞的男孩小心搂着小景延，将糕点喂到他干裂苍白的嘴边。
小景延张嘴吃了一半便推开，“阿辞哥哥也吃。”
阿辞摇摇头：“我刚吃过了，这是留给你的那份，你吃。”
小景延便不再推辞，将剩下的一半吃下。
阿辞将他轻轻放下让他躺在草堆上，拿过地上几块破布遮在他身上。
又用手试了试他额头温度。
小景延只盯着阿辞看，见他眉头紧锁，开口问道：“阿辞哥哥，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会的。”他伸手捂住小景延的嘴，“我答应过你要帮你找姐姐，你也要答应我，没找到姐姐之前，不可以死。”
姜储离神色复杂，原来是这样么？
他不是景延？
他不是景知夏的弟弟？
他名唤阿辞，是个不知来历的小乞丐。
就在他思神间，眼前画面一转，小景延与阿辞坐在街头角落。
寒风取代阳光，他们蜷着身子互相取暖。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快消失了，小景延颤着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平安符，抓过阿辞的手，将符放在他手心。
“阿辞哥哥，这个平安符是姐姐送我的，她说它可灵了。我现在就快死了，我把它送给你，你一定会平平安安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