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在一起就好，其他不重要
年后的阳春三月，苏黎见到了沈暄禾的家人。
从来没有这么正式的见长辈，苏黎坐在一众人面前，心里尴尬得不行。
那是个氛围感很好的家庭，长辈们没有一个端着架子。
只听说沈暄禾要带着女朋友回来，大家都好奇来见见。
没有人八卦的问东问西，也没有人意有所指的阴阳怪气，大家谈笑自若，好像真的都只是来看看他们。
“小黎啊，你别拘束，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我们都是禾禾的家人，都是真心祝福你们的。”
“对啊小黎，你别怕，我们都是来看你们的，这么多年终于听到他有女朋友了，我们都为他高兴呢，你不知道以前他总说工作忙没空谈恋爱，他妈妈担心得很呢！”
“苏黎姐，我哥这些年可把我大伯气得够呛，我还以为他一心钻研医学，要孤独终老呢！”
“沈清音你什么都知道了！暄禾哥不谈恋爱是没有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你以为像你啊，男朋友倒是谈了几个了，结婚的人呢？！”
“沈濯你别逼我打你啊！”
姑姑，婶婶，堂妹，还有一些稍微远房一些的亲戚和邻居，每个人都会半开玩笑的说上几句，气氛轻松，但苏黎多数还是听着，礼貌的笑笑，也不怎么说话。
“好了姑，二婶，阿黎脸皮薄，你们再说下去她要不好意思了。”沈暄禾及时过来拉住苏黎无处安放的手，“清音，你去看看你哥回来了没有。”
“姑姑，我先带阿黎过去一下。”礼貌的交代两句，便带着苏黎离开了人堆里。
“阿黎，会不会很不自在？”沈暄禾带着苏黎到了人少的后院才停下来，“你手都出汗了。”
“没想到你们家这么多亲戚，还都挺，热情的。”苏黎搓了搓有些出汗的手，倒不是紧张才出汗，只是手一直放口袋里，捂出来的。
“我爷爷在的时候每逢年节或者重要的日子，一大家人都会聚在一起，感情都很好，这次应该是听说我要带你回来，都特意来的，我也很久没有和叔叔伯伯们团聚过了，这次正好都见见。只是我小姑在凌州不怎么回来。”
“那挺好的，现在很少有大家庭的子女能和和睦睦的常聚常见了。”苏黎望了望这个大房子，好像能看到房子里欢声笑语的人。
“阿黎，上午我爸在书房跟你说什么了吗？”沈暄禾看着苏黎，想象着自己父亲那严肃时的模样，有些抱歉。
“他说话可能有些不好听，你别生气。你要是不喜欢这里，那我们就早点出发去凌州。”
“沈暄禾，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苏黎坐到玉兰树下的长椅上，声音低沉，带着些抱歉的语气。
“这么多年你都没怎么回家，现在又要跟我去同鹤。你爸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这些年他们肯定很想你，很担心你。现在你匆匆回来一趟，又要因为我离开他们，这样太残忍了。”
这几天的相处和了解，在沈暄禾亲戚的一句句念叨中她才知道，他真的为她放弃了太多太多。
但是她却淡然一笑，理所当然的接受他的好和爱。
她独身一人，去哪里都可以，但是沈暄禾不一样，他有他的家人。
他的父母也很爱很爱他。
“对不起。”苏黎轻声念着，语气尽是歉意。
“阿黎。”沈暄禾坐在苏黎身旁，温柔的叫她。
“你不要听别人说什么，那不是我的想法，只要我们在一起，怎样都好。”
“但是他们没有说错，你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不该埋没在同鹤。沈暄禾，我太自私了，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和处境，我好像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什么。”
苏黎苦笑，不信爱，不会爱。这就是她这些年的生活教会她的东西。
“阿黎，你……”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多去陪陪你爸妈吧。”
沈暄禾还想再说什么，但见苏黎瞥过眼去不不看他，便也没有再开口。
他看着她背靠椅子坐着，垂下眼像蔫了的花一动不动，他心里不安起来。
她要退缩了吗？要放弃他了吗？
“外面冷，你早点进去。”最后叮嘱一句后便拖着沉重的步子进了门。
院子里又安静下来，冷空气侵袭，苏黎坐着竟不觉得冷。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树上落下的水滴到头上，苏黎才又醒转过来。
“小黎，我到处找你呢！”沈母推开门出来，“外面这么冷，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阿姨。”苏黎浅浅回应了一声。
“怎么啦，是不是我们家人太多，吓到你了？”
“没有，我是自己想在这里坐一会儿。”
“小黎，禾禾都跟我说了。”沈母握着苏黎的手，缓缓说道。
“以前你过得很辛苦，也没有人照顾你，以后啊，我们就是你的家人，我照顾你。”
苏黎闻声抬头看向沈母，看见她眼里的疼爱。
没来由的，她被这些温暖的话触动。
换作别人说这些她会觉得惺惺作态，但是沈暄禾他们说，她就觉得无比真诚。
以前她确实过得很辛苦，甚至她觉得她这辈子就是这样的命了。
但是幸好，有舅舅舅妈，还有沈暄禾。
有话说，亲缘浅薄，别处逢春。
“阿姨，沈暄禾这些年不回家也不成家，让你们担心坏了吧，对不起，都是我耽误他了。”
“不怪你，我们也没有怪过你。禾禾固执，认定的事情一定会坚持下去，我们也知道他的性子。再说了，现在成家也不晚嘛！”
苏黎没有再说话，她现在说什么都是无力的。
“好了，进去吧，外面冷。”
沈母把苏黎从椅子上拉起来进了门，玉兰树的花苞在枝头争先翘首着。
花开时节动京城。
大好晴天和着簇簇繁花，风景就变得更让人流连忘返了。
在沈清音的盛情邀请下，沈暄禾才答应带着苏黎一起去逛逛。
公园大都一致，花草和木栈道。在苏黎的印象中，却是第一次见不一样的公园景象。
一行五六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走着走着就各自散开了。
普通的桃花杏花已经没有多大吸引力了，倒是刚开的玉兰和海棠入了眼。
红墙绿瓦，蓝天白云。探出墙头的白玉兰让这古韵的天坛斋宫更添韵味。
拍照的人一波接一波。
苏黎身处其中，有些格格不入，她不应该不喜欢这些风景的。
“春天真好。”苏黎拿出手机拍照，“沈暄禾你站好。”
拍了一张站得规规矩矩的沈暄禾，和着一些风景一起发给了苏昀，又继续往前走。
“阿黎，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说着便找了一个亭子坐下来休息。
“过两天就去凌州吧。”苏黎说。听见沈暄禾应声说“好，”她又认真说道。
“沈暄禾，这几天我认真想了很多，我不该自私的让你跟我一起留在同鹤。”
“阿黎。”
“你听我说，我独身一人，去哪里都没关系，但是你不一样，你有这么多关心你的家人。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没有想过你的感受和处境，一直在理所当然的享受你对我的包容和照顾，我甚至怀疑，我是因为爱你才接受你还是只是为了享受你对我的迁就和爱。”
苏黎看着沈暄禾认真道，那神色平静淡然，言语冷静坚定。
“所以沈暄禾，我……”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抱紧，耳边是他一遍遍的重复。
“阿黎，我不同意。同鹤就同鹤，我爸妈有什么事我会赶回来，但是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同意分手。”
苏黎听得心里一震，内疚感疯涌出胸口。
他怎么能这样，叫她怎么能舍得放手。
她回抱着他，拍着他的背，温柔的叫他。
“沈暄禾，我爱你。”
感觉他微微愣住，又连忙看着她确认，听她坚定有力的声音。
“所以我不能让你做一个在父母和爱人之间做选择的人。我们可以在一起，在同一个城市。”
沈暄禾眼里氤氲着水汽，眼睛微红的看着苏黎疑虑的问她，“你的意思是？”
“我们不去同鹤了，就在这里生活吧。”
只要不是凌州，其他任何城市都是一样的。
只要身旁的人是真正爱你的，那她从小期待的家就是存在的。
“谢谢你，阿黎。”
拥抱变得更紧了，苏黎在沈暄禾胸前，轻声呢喃，“谢谢你，沈暄禾。”
阳光斜落下来，温暖着两个相拥的身影，天空蓝得纯净，满园都是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