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章 有如重新活过
如果一个人能让你大声笑,或者放声哭,那这个人一定很重要很重要。
沈暄禾不停的拨着苏黎的电话,无法接通的提示音让他莫名的担心。
转念又拨了苏昀的电话。
“暄禾哥,怎么了?”
“你刚才给阿黎打电话说什么了?”
“我爸把居南巷的房本寄给我了,还有一张店铺产权证和银行卡,我姐可能是想把那房子卖了,我爸叫我一定不能卖。我就跟我姐说了这个。”
沈暄禾心里的担忧瞬间急剧增加,平时挺懂事的苏昀怎么这次做了糊涂事。
“暄禾哥,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姐出什么事了吗?”
沈暄禾的大脑里迅速想遍了苏黎可能去的地方,最后锁定苏永成。
“小昀,你把你爸老家的地址发到我手机上,回头再跟你细说。”
关了电脑,换下衣服便冲出办公室,手机里依旧是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人的心理在受到巨大的伤害时,精神和身体都会跟着骤然下沉,会不自觉的陷入梦魇,自我怀疑。
从不晕车的苏黎,上车不过半小时,胃就开始阵痛,胸口越发闷窒,头也昏昏沉沉。
风在耳边呜呜作响,她微睁开眼,前方大大的路牌标示着余坪县。
司机的声音和着风传入耳中。
“姑娘,你还好吗?”
苏黎把车窗升至三分之一处,回过头看向前面。
“没事,有点晕车。”
“没事就好,你的手机一直在响,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找你,你快接吧!”
“谢谢。”苏黎对着后视镜说了声谢谢,便从包里拿了手机出来,十几个未接来电,署名全是沈暄禾。
她回了电话过去,瞬间被接通,沈暄禾的声音在此刻竟有一丝亲切。
“阿黎,你在哪里?”
“余坪县。”
“你等我,我在路上了!一定要等着我!”
苏黎听见了沈暄禾的着急和担心,拒绝的话在嘴边犹豫了片刻。
她莫名的心慌,说出口的话还是没有一丝委婉。
“你不要来了,我想……”
紧急刹车的声音和手机撞上仪表台的声音同时响起,强大的惯性让苏黎也撞上了副驾驶座的椅背。
顿时一阵头晕眼花,只恍惚听见司机师傅在道歉。
“姑娘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刚刚突然窜过去一只猫,我就踩了急刹。”
“阿黎?!阿黎?!你怎么了?!阿黎?!”
手机掉在副驾驶前面,沈暄禾的询声急切的传来。
“没事没事,师傅麻烦你在前面停一下吧。”苏黎无力的说着。
车停在路边,司机把手机捡起来递给苏黎,通话界面还保持着。
她把手机放在耳边,“没事,刚才师傅急刹,手机掉了。”
“没事就好,阿黎,我快到余坪县了,你在哪里,发个位置给我。”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到了,苏黎轻声应他,“嗯。”
挂断电话,苏黎打开微信把手机伸向前排,“师傅,我就在这里下了,钱先扫给你。”
打开车门,苏黎扶着门缓慢的下了车。
日光正盛,她微眯着眼抬头看了看,晃眼得很。
突然间天旋地转,胸口也堵得难受,最终一口鲜血吐出来,人也扶着车门缓缓的滑落在地上。
司机吓傻了眼,急忙下车将她扶回到车上,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如果是因为刚才的急刹车造成的,那他及时送医是不是就不会被追究责任了。
沈暄禾的电话打过来,他也如实的告知了情况和位置。
苏黎再睁开眼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头顶亮眼的荧光灯。
她定定的望着那处光亮,好像还没有把梦境和现实区分开来,直到沈暄禾的声音传入耳中。
“阿黎,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她侧过头去看着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
“沈暄禾,我是不是病了?”
她难受,头晕,胸闷,吐血。她是不是病了?
她不甘,压抑,凉薄,怨恨。她是不是病了?
“你不是病了,你是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都会好起来的。”
沈暄禾轻轻拂过她额前的头发,温柔又疼惜。
当他听到她突然吐血晕倒的消息时,心像被重锤狠狠的砸了几下,痛得没有知觉,手脚也不听使唤,追尾了前面的车。
看到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人,一颗担忧的心才又开始痛起来。
急性胃炎,是这段时间频繁烟酒导致的。
心理压力太大,情绪郁结于心,是长时间累积起来的。
她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了。
苏黎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沈暄禾立即上前扶着她的肩坐起,把枕头放到她身后。
“沈暄禾,你别对我这么好。”
她会依赖的。
“阿黎,每个人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但可以决定自己怎么活。这是你的人生,虽然过去很灰暗,但是以后有我,你只需要做让你觉得幸福的事就好。”
“我愿意对你好,这也是让我觉得幸福的事情。如果你能接受,我会很开心,但如果不能,也请你不要阻止我做我喜欢的事情好吗?”
苏黎接过水杯没有说话。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和她说这么严肃的话题,每一句都真诚坚定,温柔动听。
她来余坪县,完全是冲动下的决定。
当听到苏永成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苏昀,而自己还要想办法给他还那五十万的时候,她的心就揪得痛成一团,不能呼吸。
好像自己这些年来做的一切都是个笑话。
她只想马上到苏永成的墓前,指着他的墓碑告诉他她的怨和恨,问问她这么多年压在心里的无数个为什么。
但是她现在不想去了。
在路边倒下去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残酷的世界了。可她好好的送到了医院,身边也有人在等她醒来。
她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沈暄禾说得对,这是她的人生。她才过二十五年的人生。
过去是苦难和教训,未来不能还是。
所以那些没有意义的事,就不用再做了。
以后,她也要只做自己觉得幸福的事。
她想和过去的自己和解了。
苏黎在余坪县的医院住了三天,这期间,沈暄禾寸步不离的陪着,照顾着。
隔壁病床的大姐那羡慕的话说了好几次。
回凌州的路上,两人在车上也没有说话。
这条去往余坪县的路,以后都不想再来了。
“我车还在修理店,一会儿你把我送过去,我骑车回去就行。”
苏黎看着微信上祁远发的地址,“远能汽修,上洋路那家。”
“好,那你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就好。”
沈暄禾转过头去看了一下苏黎,又回过头去看着前方,眼神温柔。
“不睡了,在医院睡够了。”
沈暄禾闻言轻轻笑了笑,右手从扶手箱里摸出糖果递过去,摊开手掌在苏黎面前。
“回凌州之后再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苏黎没有说话,拿了糖剥开放进嘴里。
彩色的糖纸好看得耀眼。
车开到汽修店门口,苏黎开了门下去,想了想又回过头去看着沈暄禾。
“这几天你不要给我打电话了,也不要去敲我的门,我想安静一下。”
“那我去给你做饭可以吗?”沈暄禾问她,“我不会吵到你,做好饭我就走。”
“沈暄禾,我不想欠你什么。”
苏黎拒绝道,她终究是要离开的,所以还是不要欠他太多了。
“阿黎。”
沈暄禾叫住她,几近恳求的语气让她无法冷漠。
片刻,她说道,“你要是不嫌麻烦,就随便你吧。”
看着苏黎进了店里,沈暄禾才关上车窗,不舍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