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朱颜魅影癫亦狂
黄金台上,诸国使臣,王公贵族围席而坐,黄金台下,空旷无人,似是广场,黄金台绕之而建。
时值秋令,暖阳初升,朝露蕴蕴,桂花芬香,入鼻清新,这场盛宴自清晨卯时开始,各色人群陆续而至,辽王端坐于正北王座之上,两侧是其余三国王子和使臣,盛烨旁边正是王子珞,王子珞身后是当初收盛烨明珠的使臣,使臣与祁钰目光相接顿时大骇。
当初姜王队数百人,王子自然不知祁钰他们六人的又来又往,盗窃案过后,王子珞严查内应却一无所获,那使臣只得把盛烨他们六人的事情一一告知,听后,王子珞大怒,恰在今日,那使臣方才知晓内应是昱国王子盛烨,遂示意王子珞,王子珞皱眉看向盛烨,转而轻笑道:
“盛王子还真是倜傥不羁,竟甘为姜国镖师数日,而本殿竟不知”说到后面咬牙切齿面带怒色。
“珞兄怕不是认错了人,我可是第一次见珞兄,什么姜国镖师,愚弟不明。”盛烨举杯敬茶笑道。
姜珞怒哼一声,气闷瞥了身后使臣一眼,奈何没有物证,他也只得咽下这口气。
辽王见此情形对盛烨姜珞开口道:“烨王子和珞王子好似有龃龉。”
“回陛下,兴许珞兄对我有什么误会。”盛烨回道。
“是误会”姜珞盯着盛烨咬牙切齿道。
“误会解开就好了,我们四国毗邻,当亲如兄弟,和睦相处”辽王说着便举起酒杯和座下三位王子互敬。
宴席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只听姜珞开口对辽王道:“陛下,小王游历四海,知晓不少游戏,遂有个节目想送给您,还请下看。”
说着姜珞对身旁人示意,半晌,只见台下广场上数人推入一黑布遮盖的大牢笼,似是装着什么兽,而后一人拉开黑布只见那铁笼里有数十头牛,此刻正安静地站在里面,又有一人打开铁笼,放出那群野牛,而后走出广场,不一会儿,又见一群红衣囚服的奴隶,约有五十人之多,貌似是姜珞一路上搜罗而来,他们被用鞭子赶至广场后撤去入场桥板,广场周围深不见底,因而数十头牛与那三十奴隶只得困于广场之上。
此时,姜珞吹一声口哨,只见那群野牛像疯了一样冲向红衣囚服的奴隶,瞬间一人被撞出广场跌下周围深渊,其余人见此情形,四处闪躲,却不及莽牛。
观及此处,辽王大笑,姜珞阴狠一笑,周遭勋贵们也皆兴致盎然,好似这确实是一场很有趣的游戏,而此时祁钰面如土灰,瞬间沉默,全身发抖,以极快的速度上前向辽王跪下行礼道:
“陛下见谅,小人为烨王子影卫,喜武善刺,还请准许小人借刀一用,下台表演,若是赢了,小人斗胆请求您能否做主将珞王子给您的台下奴隶送给烨王子。”
“可以”辽王兴致勃勃道。
盛烨大惊,那庞然大物有三十头之多,各个凶猛无比,在姜珞的哨声引导下更是肆意疯狂,祁钰一人携数十奴隶,定难以存活,恐命丧于此,想到此,盛烨怒道:“不可,本王命你不可”欲上前拦住祁钰。
祁钰眼疾手快,持刀运气飞身下台,无视三米宽的深渊,借力运用轻功飞至广场中央,盛烨大骇,也欲上前,被魏宁拍晕,一旁的姜珞面容阴鸷,嘲讽一笑道:“有好戏看了”
此时此刻,在混乱的兽群和人群中,盛烨取出自制墨水和狼毫,飞快地在每个人红衣印上阿拉伯数字并给予银针,这红衣是他们唯一的衣服,不能脱,否则他们连最后的尊严都没有了,他们虽不识数字,但也听见并知晓自己的编号。
而后,祁钰大声指挥布阵,自己则舞动倩影,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扭身,下腰,登背,身影速度快如闪电,持刀挥砍如同庖丁解牛,面色平静毫无波澜,红衣如魅,边武边指挥道:“十五号,东南方,右手持针伸直后翻滚至东北方。”只见那十五号右侧野牛嘶鸣,左眼球鲜血淋漓。
如是而做,祁钰动刀杀牛,红衣奴隶持针助之,良久,那三十头牛皆倒地不起,期间众奴隶亦有三成死伤,却比全军覆没开的好,而后黄金台上掌声大作,喧哗一片,众人皆认为这是一场精妙绝伦的表演。
祁钰红衣乱发,发带飘扬,容颜染血,面色平静,一手持刀,鲜血顺着刀尖滑落,孤身飞上黄金台,单膝下跪道:“陛下,小人赢了。”
“做的好,你叫什么名字,要什么奖赏,孤可送你。”
“小人惶恐,谢陛下夸奖,小人名祁钰,不敢求陛下其余奖赏,只求陛下做主将台下诸人送于我家王子就好。”祁钰说的是自己的真名,总有一天,她想她这个奴隶的名字要名留青史,她想她必须打破这个社会奴隶制度的禁锢,她想起黄巢的那句“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便凄然一笑。
“寡人说过的话不会食言,你且去看你家王子吧,他还昏着。”
闻言,祁钰望向盛烨,方才她着急救人,并未看见魏宁打晕盛烨,只见他瘫坐于席座之上,两眼紧闭,心底顿时一骇,她还以为盛烨得急病了,便脑袋发懵快步上前,欲把脉,岑莹拉住她道:
“殿下欲随你前去,被魏宁拍晕了,他刚才可是不管不顾哦。”岑莹对祁钰挤眉弄眼道。岑莹一直知道祁钰的真实实力,虽说刚才凶险,但岑莹觉得对祁钰而言也是轻而易举的,而盛烨的举动令她惊讶却又在意料之中。岑莹是真心想撮合这两人。
接下来的盛宴节目平淡无奇,祁钰救奴的那一幕简直惊心动魄,也给了那些高位者刺激感,期间不停有人瞥向祁钰,那些目光或赞赏或邪恶,祁钰一致不理,静待盛烨醒来。
半晌,盛烨上睑微动,似是要转醒,祁钰见状立马斟茶,蹲下身轻道:“殿下喝口水吧”
盛烨坐直,结膜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蹲下身的祁钰,祁钰着急等盛烨转醒遂未换血衣,脸上也沾着些许鲜血,青丝微乱,唯有手是干净的,那是她刚刚为给盛烨斟茶而洗过的,见此,盛烨起身行礼道:“陛下见谅,小王先行告退”
说着便不等辽王回答,转身拽着祁钰走出宴席,那力道很大,仿佛不容祁钰拒绝,二人离开黄金台,至一楼阁之上,四周无人,盛烨仍死攥着祁钰的手腕,抬首望天,良久不语。
祁钰此刻心底无奈,她想不到少年的喜欢竟来得如此炽烈,这才多久竟能到同生共死的地步,她不想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陷入太深,于是便开口道:
“殿下不必烦恼,我首先是我,才是父母的女儿,才是岑莹的朋友,最后才是你的助手或者朋友?若你有难,我亦会鼎力相助。”
“就只是朋友?还是最后的”盛烨自嘲一笑,
祁钰不语,没等多久便听盛烨开口:
“你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梦吗?”祁钰仍沉默不语。
“我梦见你被野牛撞下深渊,我没能抓住你,连一个衣角也不曾留下,你就这样毫无征兆地从我眼前消失了,无影无踪,顿时我陷入梦魇,眼前是一幕幕你跌下深渊的红色身影,我想跟着跳下去却怎么也到不了那深渊边上,那里好似有一个无形屏障,而我只能看着,祁钰你知道吗,你让我恐慌,我抓不住你。”说着,祁钰感觉抓着自己手腕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闻言,祁钰一怔,什么叫随她跳下去,这娃恋爱脑吧,或者就只是少年义气行事,不管不顾的,祁钰觉得得给他树立正确带我三观,于是便开口道:
“殿下不相信我吗?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还有,每个人一生都有他必须要做的事,不管是你还是我去,冲动行事总是不好,你那句随我跳下去太过幼稚,我不喜欢。”
盛烨闻言转身捏着祁钰的肩膀目光略显悲痛双眼直直望着她道:“你不信我?”
“殿下觉得我们两个小屁孩在这里说这些不可笑吗?小孩子哪有什么生死相随,不过是过家家而已。”
“我不是小孩,我十七了。”
“我是小孩行了吧”祁钰噗嗤一笑,忍俊不禁拉下放在她肩头的手道。
“那我等你可好”
“不好,我不要任何人等,我会自己成长,而且生命只有一次,是你自己的,为任何人丢都是不值得的,希望殿下能明白我不想任何人因我失去生命,而是因自己的信仰。”
盛烨闻言略顿,信仰,这是一个很空旷的毫无具体概念而言的东西,每个人的或许都不一样,盛烨不知道自己的信仰是什么,但自今日起他或许知道了祁钰的信仰,他想帮助祁钰抵达她的信仰。
想罢,盛烨对祁钰极其温柔地一笑道:
“好,我答应你,不过下次你去险境要带上我。”
“我考虑考虑,殿下的命很金贵的,我可不敢让你冒险。”祁钰一手摸了下下颌,带着思忖的表情道。
“你重视我?”说着便喜上眉梢,拉着祁钰回去。“我不管,你就是重视我”面前盛烨余音绕耳。
祁钰哑然,这盛烨的关注点到底在哪儿。
祁钰皱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她还能脱身为将吗?
除此之外,祁钰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出了问题,她觉得每当遇到令她愤慨的事时,她的情绪在心底会被无限放大,面上却不显,如同机器,按指定的路走,又疯又魔,今天的事若不是她极力隐忍,她觉得她恐怕要在黄金台上对勋贵王族大开杀戒了,到时必乱,她想她得抽时间去母亲远游时结识的神医那儿看看。
宴会三天,会后半月有祭祀大典,琉岳大陆信奉岳神,每期朝拜必办祭祀,所以接下来的任务要在这半月内完成,至于前面半月里,王子珞如同惊弓之鸟,行踪不定,甚至今天是祁钰他们来辽国第一次见姜珞,看来接下来的任务有点麻烦。祁钰在想一个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