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银票上也有奥妙
“高公子，有一点你可能不清楚，按照大顺律例，与当事双方存在利益关系的人不能充当证人。”谭纵闻言，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瞅了一眼几名家丁后，笑着看着高义，“他们都是你的家仆，所说的话自然不被采信。”
“周公子不仅将在下给郑虎的一张二十两的银票据为己有，而且还当众辱骂在下是傻子，请大人明断？”谭纵不慌不忙地冲着周义一拱手，娓娓道来。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么本官就告辞了。”沈百年冲着谭纵和魏七拱了一下手，领着周义走了。
“原来是漕帮。”谭纵闻言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双目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精光。
“对，我们都能证明，是陶老憨自己按的手印。”那几名家丁立刻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
“你看看银票的左下方。”沈百年闻言，不动声色地提醒道。
周义咬了一下牙齿，从身上掏出婚约，面无表情地递给了谭纵。
“在下魏七，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黑脸大汉冲着谭纵拱了一下手，说道。
“大人，那张银票现在就在周公子的身上，在下能证明它是在下的。”谭纵不理会脸色铁青的周义，望着沈百年说道，“这张银票是在下给的招呼，周公子当众说给招呼银票的人是傻子，那岂不是公然辱骂在下？”
“你放……胡说，我什么时候骂你傻子，什么时候我的银票又成了你的了？”周义原本想破口大骂，可是有沈百年和魏七在面前，他硬生生地将到了嘴边的“屁”字给咽了回去。
“黄公子，不知道你口中的污蔑诽谤和强占财物从何说起。”沈百年看了魏七一眼，笑着望向了谭纵。
“我爹从没有上过学堂，因此不识字。”陶英闻言，摇了摇头，她现在非常紧张，生怕自己被周义带走。
“凭什么你说去就去，本公子现在要赶回去成亲，没工夫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哼，想要本公子上府衙，那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高义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冲着身旁的家丁挥了一下手，“回府。”
谭纵定睛一看，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那张纸原来是一个婚书，上面写有陶老憨名字的上面摁着一个鲜红的指印。
高义以前也签过生意上的合约，只不过与他交往的都是一些识文断字的商人，保人他倒是见过，至于这过给不识字的人充当的中人，他则是从没有遇见，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沈大人当然可以当这个中人，不过在此之前，高公子恐怕不能签这个婚书，因为在下要拉他去府衙见官。”谭纵微微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
“高公子，你刚才的言行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威胁？”谭纵见状，不慌不忙地说道，“只要没有中人，无论当事人是否愿意，所签的协约都不具备任何效力。”
“按照大顺律例，签订协约的时候，如果一方不识字的话，那么必须有中人在场，并且签字画押。”谭纵微微一笑，一本正经地看着高义，“高公子，没有公人，你这张婚约就是废纸一张。”
“周公子，你看看这五张银票有何特别之处？”沈百年想了想，将银票拿起来递给了周义。
周义再度翻看了那些银票，忽然怔在了那里，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轰一声，围观的人们立刻散开了，远远地站着，冲着这边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你可知道诬告之罪？”沈百年看了一眼高义，不动声色地望向谭纵。
“在下如有诬告，甘受任何责罚。大人既然在此，不如随在下一起去府衙，也好做个见证。”谭纵郑重其事地向沈百年拱了拱手，一脸的严肃。
“黄公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张银票是你的？”沈百年让周义拿出银票，他翻看了一下，递给了魏七，然后沉声问向谭纵。
“大人请看。”谭纵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四张二十两面额的银票，递给了沈百年。
高义闻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死死地盯着谭纵，他几乎可以肯定，有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家伙撑腰，陶老憨是决计不会与自己再签一份婚约的。
“好狗不挡路！”周义见谭纵不说话了，脸上流露出得意的神色，收起婚书后，冲着他摆了摆手。
“黄公子，本官觉得你和周公子间可能有些误会，我看不如这样，大家就在这里将这个误会给解了，也免得闹上公堂，伤了和气。”沈百年的双目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精光，他想了想，笑着走上前，向谭纵说道。
“你血口喷人。”高义闻言，脸色一沉，怒气冲冲地向谭纵喊道。
“这个魏先生是什么人？”门口处，望了一眼魏七的背影，谭纵疑惑地问向站在一旁的陶勇。
“小弟一时失察，一时失察。”周义闻言，神情尴尬地将银票放到了桌面上，讪笑着说道。
“本公子看得清清楚楚，这银票就是本公子的。”高义有些心虚，闻言翻看了一下银票，发现上面并没有任何记号，于是心中底气一足，宏声说道。
“陶老憨，你说，这门婚事是不是你同意的？”高义意识到了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大错误，这时看见站在门口的陶老憨，不由得冲着他大吼了一声。
“大人是？”谭纵看了沈巡守一眼，冲着他拱了一下手。
“赔罪就免了，那纸婚约？”谭纵摇了摇头，看向了周义。
“看清楚，这上面有陶老憨的指印！”高义从身上摸出一张纸，冲着谭纵眼前一晃，冷笑着盯着谭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现在起，陶英是我的人了。”
经谭纵这么一提醒，高义这才隐隐约约地回想起老爹曾经给他说起过签协约所需要注意的事项，好像真的有谭纵刚才说的那些东西，只不过他当时脑子里想着倚红楼新来的姑娘，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反正口说无凭，这张银票上又没有写上谁的名字，拿在谁的手上就是谁的。
“沈巡守！”见到那个男人，高义面色一喜，连忙迎上来，“大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大哥，这银票还有什么不同，不都一样吗？”周义拿着那些银票翻看了几遍，有些疑惑地看着沈百年。
“哈哈，黄公子，既然周公子是无心之举，我看这件事情就算了，让他在临月楼摆上一桌酒宴赔罪，你看如何？”沈百年大笑了起来，站起身，望向了谭纵。
“既然这样，那么大家不如就去里面谈吧？”沈百年闻言微微一笑，伸手一指陶老憨的家里。
“沈大人请。”魏七点了点头，冲着沈百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百年闻言，将目光移向了周义，向他求证。
“现在，你又多了一条强占他人财物的罪名。二十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绝对够你坐上几年牢的。”谭纵也不辩解，冲着他耸了耸肩头，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你可要看清楚了，这张银票真的是你的？”
“沈大哥，就按你说的做。”周义见沈百年提出说和，心中难过纵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答应下来，冲着沈百年拱了一下手。
“漕帮忠义堂八大香主之一。”陶勇高声回答，脸上涨得通红，显得十分激动。
沈百年看了看那四张银票，眉头忽然微微一皱，将它们递给了魏七。魏七看了几眼后，微微摇了摇头，将那五张银票一起放在了桌子上。
“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等谭纵等人进屋后，跟着魏七来的几个大汉挥着手，冲着围在周围的人们喊道。
郑虎拿来这张银票的时候，高义第一个反应就是郑虎拣来的，或者是偷的，这可是二十两，他实在想不出什么人会给一个码头臭苦力这么一大笔钱，因此打定了主意将它昧下来，以陶家收下聘礼为名强行带走陶英。
“在下也是这么想的，不知道周公子？”谭纵看了一眼魏七，只见魏七含笑不语，于是点了点头，望向了气冲冲站在那里的周义。
银票上除了有发行银票的钱庄的印鉴外，每张银票上还有着编号，周义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五张银票的编号竟然是连号，这样一来，银票的归属就不言而喻了。
“本官当这个中人如何？”正在这时，人群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既然这样，我们只有到衙门里说理去了。”谭纵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一侧身子，冲着高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高公子，请吧，孰是孰非，等到了公堂就自见分晓了。”
“扬州府守军巡守，沈百年。”沈巡守下巴微微一抬，自报了家门。
“在下黄汉。”谭纵隐隐约约猜出了魏七的身份，冲着他拱了一下手，他早已经准备好了假名字。
“你是什么人？”周义闻言怔了一下，上下打量了谭纵一眼，见他衣着不凡，眉头微微一皱，问道。
谁成想，冷不丁地还真有一个看起来有钱人模样的家伙冒了出来，事到如今，大庭广众之下高义只有强撑着，否则的话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魏七带来的人和沈百年带来的人一左一右地立在陶老憨家的门口，一个个横眉立目，冷冰冰地看着对方，就像是一尊尊神情冰冷的门神一样。
听闻此言，四周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
“在下要状告这位高公子污蔑诽谤和强占财物之罪。”谭纵伸手一指高义，宏声说道。
“一派胡言，这明明是本公子的银票，你凭什么说是你的！”高义面色一沉，伸手一指谭纵，大声说道。
“哼，你说不识字就不识字？他们都是证人，可以证明陶老憨同意了这门亲事，亲自画得押！”高义闻言怔了一下，想不到谭纵竟然搬出了大顺律例，冷哼了一声后一指身旁的几名家丁，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陶老憨闻言，瞅了瞅一脸怒容的高义，又看了看满面期待的陶英，伸手一排脑袋，蹲在了地上。
“高公子，你也出自商贾之家，怎么连这点最基本的做生意的常识都不懂？”谭纵叹了一口气，冲着高义摇了摇头，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
“原来是魏香主。”沈百年瞅了那个黑脸大汉一眼，笑着说道，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见官？”沈百年，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明白谭纵的意思。
“路过而已。”沈巡守微微一笑，抬头看向了谭纵，“本官当这个中人，阁下应该没有异议吧？”
“周公子，你好大意呀，不但遗失了一张二十两的银票而未发觉，而且竟然还将黄公子的银票错当成自己的，着实不该呀。”沈百年见状，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是官府的人？”见谭纵如此熟悉大顺律例，高义忽然想到了什么，狐疑地看着谭纵。
“你手里那张银票的主人。”谭纵环视了一眼四周的百姓，指了一下周义手里的那张银票，接着颇为玩味地冲着他一笑，“怎么，难道你也怀疑在下的钱是偷来的不成？”
“大哥，在下确实说过给郑虎银票的人是傻子，那是因为郑虎妄图将小弟的银票说成是他的，小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场有不少人都听见周义调侃郑虎的话，因此周义也不隐瞒，大声说道。
人群纷纷让开了一条路，只见一名身着正八品武官官衣、挎着腰刀的三十多岁的男人迈着步子悠闲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名人高马大的士兵。
“黄公子，魏某还有事，后会有期。”随后，魏七向谭纵拱了拱手，也离开了。
陶老憨的家里比郑大海好上一些，至少屋里的有着像样的桌椅，沈百年和魏七分别在桌子两旁的椅子上坐下，谭纵和周义立在桌前，陶家的人和郑虎则站在门口处，紧张着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
“沈大人不介意的话，魏某也愿意去做个见证。”谭纵的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从人群后面传了过来，一名黑脸大汉领着几名精壮的汉子走了过来。
“朗朗乾坤下竟然强抢民女，高公子，你好威风呀。”谭纵快走几步，拦住了高义的去路。
“陶英，你爹可否识字？”怪不得周义如此嚣张，原来是有这么一个杀手锏，谭纵没有理会周义，而是问向了被他拽着的陶英。
“魏香主客气了。”沈百年笑了笑，客气了一句话后，当仁不让地走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