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章 朋友（2）
四十二 朋友（二）
泽拉斯试图用“我只是个奴隶”的通用说法打发了小皇子不切实际的想法。
“你不是奴隶，在我眼里不是，你是我的朋友泽拉斯。”阿兹尔认真的说，“而且我觉得，世界上就不应该有奴隶。”
天真……天……
泽拉斯背上的奴隶烙印突然作痛，那种早就痊愈的旧伤明明不该再有感觉，可现在他太痛了，仿佛烙下奴隶烙印的烙铁依旧在血肉滋滋作响，母亲跪在一边向官员请求，让他们手下留情不要要了自己儿子的命，父亲请求代替年幼的儿子承担烙印而被一脚踢得很远吐血。
他的眼里蓄满了泪水，怎么抑制也忍不住颤抖和流泪。
悲伤屈辱愤怒，无能为力。
“泽拉斯，我很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兹尔手足无措，他印象里这个比自己更加瘦小的朋友总是冷静又沉着的，他努力回想自己到底是哪句话伤害到对方了。
如果……如果不再有这种温暖……不再被当成平等的人对待，一次次劝诫自己当下已经够好了，比起其他奴隶自己的命已经够好了……泽拉斯或许能等待心中的伤口结成厚厚的痂，直到遗忘最初的自己，安于成为一个幸运儿奴隶的命运。
偏偏是这种温暖让他心口的坚冰块块融化，让伤口重新暴露鲜血淋漓。
“泽拉斯，”阿兹尔轻轻抱住他的朋友在他的耳边说，“我会成为恕瑞玛的皇帝，然后将奴隶制彻底废除的。”
怎么成为……？难道你还自我感觉很良好觉得自己远比哥哥们更受皇帝陛下的青眼吗？
泽拉斯笑出声的时候没注意冒出了个鼻涕泡。把两个人都逗得笑成一团。
天真且傻气的小皇子。
比泽拉斯想象的更傻气。
如果这是你的承诺，你的野心，那么我会永远忠诚于你，为你肝脑涂地。
泽拉斯在心里立下这样的誓言。
在和阿兹尔一起生活的过程中，泽拉斯一次一次的觉得他的小皇子朋友是个相当与众不同的存在。
该说是过度自信还是对周围的世界有种莫名的傲视呢？
对于成为恕瑞玛未来皇帝这种事他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理直气壮。
他是皇储，拥有继位的资格。
泽拉斯说，“可是你的哥哥们比你更具有这种资格。”
“他们都是愚蠢的莽夫。恕瑞玛在他们手上只会一如既往，借用飞升者的力量大肆征伐，战争带来的短暂的虚假繁荣只是空中楼阁。如果不想帝国覆灭，现在应该着手的是内政和民生的问题。”
在这种大事上他的眼光倒是独特且清醒。至于关于登上皇位应有斗争和血腥，则幼稚得像个小孩子。
他认为自己的父皇会别具慧眼，挑自己成为继承人。而哥哥们向来和自己关系很好，不会有太多矛盾。
……他的父皇向来看不上这个瘦弱喜文不喜武的幼子，只是因为后嗣众多懒得费心在不看重的儿子身上，所以选择了放养对方的方针，随便对方，爱怎么宅图书馆就怎么宅。而他的哥哥们，实在没有理由和一个本就无缘皇位的小弟弟起什么争端，只以友善的态度对待对方。
在小皇子天真的视角里，成为了一种别样的岁月静好。
那么泽拉斯决定成为那个替他负重前行的人。
既然阿兹尔生活在光里，自己就来成为他黑暗中的刽子手。
转折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一场暴乱中，几位大皇子尽数死亡。泽拉斯拼死守卫了阿兹尔的平安。
也见证了这对古恕瑞玛最高掌权者父子的天真可笑。
阿兹尔一心向他最亲爱的父皇举荐自己的得力下属兼朋友，以泽拉斯救了自己的命为理由向皇帝陛下为泽拉斯讨要一个官职以及脱去奴隶的身份。
泽拉斯能看到这位当权者强忍着不耐和恶心和仅剩的唯一的儿子扮演父慈子孝，假惺惺的叫了泽拉斯的名字，还是拒绝了阿兹尔让对方脱去奴籍的请求，并用恕瑞玛没有奴隶成为官员的先例驳回了泽拉斯成为官员可能性。
随后到来的飞升者们迅速接管了场面，而皇帝陛下更是对着他最信赖的飞升者大臣内瑟斯潸然泪下，诉说衷肠，寻求精神上和武力上的庇佑。
对手太过愚蠢让泽拉斯有一瞬的走神。
除了阿兹尔外全部皇储死去，最大的受益者居然没有收到怀疑？
如果对方假装感激不尽，全然按照阿兹尔的要求将泽拉斯从奴隶变为官员，戴上故作友好的假面，这种在形式不明的情况下示弱暂时蛰伏才是一个帝王应有的基本素养。
而不是……当场恼羞成怒……
还是对奴隶的一贯轻视已经让他们习惯性觉得下等人既没有胆量也没有智谋有所作为能威胁到自己？所以选择无视？
恕瑞玛的皇族，真像是飞升者们豢养的具有象征意义的吉祥物。
太过依赖飞升者的超凡力量，已经连先祖的爪牙已经磨平殆尽。连野心也成了人上人傲慢的点缀。
怪不得他们对战败国对俘虏极尽辱没折磨，在他们心中，只剩下坚如磐石的阶级壁垒，人上人的优越感能让皇位上养尊处优的肉猪，还感觉自己是君权神授的天选之子。
恕瑞玛已经烂透了。
泽拉斯带着谦卑的笑容濡慕地看着这位皇帝陛下。虽然他在心中有着另一副冷笑的面孔。
那群星灵培养出飞升者的爪牙做得太好了。
早已被架空成了星灵们的思想傀儡的恕瑞玛皇族，和肆意用力量践踏平民国度还以帝国英雄自居的飞升者们。
真是优秀的牧羊犬啊。
为了将这个世界变成星灵们的牧场，人类成为牧场的羊群，文明是牧场产出供星灵们享用的副产品。
泽拉斯带着温和的笑意，用语言安慰向自己表达歉疚的阿兹尔。
小皇子，看来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
他在心里平静的说。
你是那群星灵挑选的下一任玩具帝国的吉祥物。
而我决心要将这群自命不凡的星灵和他们的爪牙飞升者驱逐殆尽。
这群自诩为神的存在，坠落于地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发出凡人的哀嚎呢，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