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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洗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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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呜呜……

    怪异的哭声悲惨且凄凉。

    刚才还热闹的人群,立刻哭成一团,向我逼近。

    老子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跑!

    我心里只有这一个打算。

    随手掏出草叶子塞进耳朵,我拔腿开溜。

    头顶上的大红灯笼变成了煞白色,阴森恐怖。

    我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大厅内除了我以外都是死人!

    周遭灯光昏暗,那一张张惨白的脸,实在骇人。

    我的表情凝重无比。

    九十九个老人家出现在我的面前。

    可是他们不是老头,而是老太太。

    苍白的头发,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恶臭气息,让我不敢呼吸。

    “你们到底是谁?”

    我嘴唇打颤,闷声问道。

    “多亏了你给我们做孝子贤孙,否则我们没有儿子摔盆送葬,如何能进得了阎王殿?”

    老太太咧开嘴,发黄的牙齿令人作呕。

    我严格遵守父亲的指示,给九十九个老头当孝子贤孙,为什么会这样?

    “不可能……你们……骗我!”

    我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活下去。

    “多亏了你妈,不然我们都是无家可归之人。”

    听到这话,我的喉咙发燥,像是要着火了一般。

    “我妈?”

    我的脸仿若结了冰一般,寒气逼人。

    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秦家生母亲。

    只因为我生,娘死,村里人说我不吉利,克死了母亲。

    如今她们说,我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简直是笑话。

    想到这里,我的四肢像是灌了铅一般,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众人眼中幽暗的喜色,仿佛是催命符一般。

    “我……我没见过母亲。”

    腿不听使唤,我只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还是无法挪动半步。

    众人笑得诡异。

    “洗女……可保家族九代荣华。”

    阴阳先生转了转白眼珠,他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洗女这两个字如同上涨的河水,疯狂的灌进我的鼻腔。

    “你说什么?”

    我不可置信的摇头,接连向后退了几步。

    所有的面孔挤在一起,她们笑得冷冽可怕。

    “你父亲为了生儿子,溺死了九个女儿,否则怎会有你现在的富贵?”

    阴阳先生挑了挑眉毛,气呼呼地道。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我父亲……”

    “对,那个糟老头子早就死了,是被我活活掐死的。他还不知道在哪儿,跟孤魂野鬼抢饭吃呢!”

    空裙子停在了我的面前,即便看不到她的脸,我还是能感受到阵阵的凉意。

    湿哒哒的裙子,阴气逼人的仇恨,全都砸在了我的脸上。

    霎时间,空气凝结。

    我拼命的想要逃跑,可还是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脚下的水已经涨到了膝盖。

    我想叫却叫不出来。

    莫名的寒意,顺着双脚一路向上爬。

    那些婴儿的手,直接摸了上来,如同吐着信子的蛇,随时都可能把我吞掉。

    啊……

    我尖叫一声,可是那些婴儿诡异的笑个不停。

    二话不说,我从怀里掏出黑狗血,朝着那些恶鬼泼了过去。

    父亲走之前,给我留了一把桃木剑。

    听说这东西很邪,阴阳玄术全在一念之间。

    “过了十二点,你必死无疑。”

    大厅之中响起女人的尖叫声。

    “若是你有本事,早就取我性命了。我劝你们自求多福,赶快去投胎。否则,黑狗血只是一个警告。”

    我握着那把桃木剑,抖如筛糠。

    “你们家代代洗女,才有今日的荣华富贵。想逃,门都没有!”

    空裙子呼啸而来,直接贴在了我的脸上。

    黏腻腻的感觉从鼻腔直接灌了进来。

    仿佛有无数水草,堵住了我的呼吸。

    “你们家造的孽,自然由你来还。”

    空裙子轻轻抖了一下,冷声喝道。

    “我看谁敢?”

    我挥舞着手中的桃木剑,一道道凌厉的光芒化作脐带,缠住我动弹不得。

    “当年无论我怎样求饶,族中男人还是要置我于死地。”

    “家中的门,早已经被挠花了。甚至……还有我们的指甲插在上面,一切都是报应。”

    我满脸通红,根本喘不上气来。

    当年的一幕,在眼前一掠而过。

    这些被洗掉的女孩儿,多半被扔进河里活活溺死了。

    经常有人听到我们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也许是老天有眼,才让我顺利出生。

    可是我的出生,竟是踩着这些女人的死才得以实现的。

    “求你饶了他!”

    周遭怨气极重,我已无法呼吸。

    九十九个大红的灯笼再次悬挂高空。

    怪不得,我所到之处,这东西都如影随形。

    “你们家每溺死一个女婴,就会挂起一盏大红灯笼,仿佛家中有什么喜事。”

    空裙子的声音撞击着我的耳膜。

    我们和老家早就断了来往,没想到还是遭到了报应。

    “父亲让我给你们摔盆送终……我没有害过人。”

    我的眉头紧皱在一起,艰难的吐出一句话道。

    “是我罪孽深重,该死的人是我。”

    一个满头银发的女人跪在地上,对着九十九个灯笼连连磕头。

    “你杀了那个男人,也难解我们心头之恨。累世的报应,怎会因为你一句话就此结束?”

    空裙子狠狠的朝着那女人扇了一个耳光。

    我伸出手去,才摸到了对方冰凉的温度。

    好生端详,原来她是我的母亲。

    啪……

    一串佛珠缓缓滑落。

    怦然跳起的佛珠散发出幽暗的光芒。

    不远处火光乍现,空裙子竟然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我吓得僵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母亲只留下一个诡异的笑,便消失不见。

    满屋子的红灯笼,给父亲摆的酒席,如同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捡起了佛珠,刚好七颗。

    上面的裂痕,仿佛是女人无声的抗争。

    七日后。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穿着裙子的自己,嘿嘿地笑出了声。

    下一秒,佛珠直中眉心。

    轰地一声响,在爹去世的头七,我穿着空裙子惨死家中。

    暗黑的房间内,一个声音缓缓响起。

    “七日终焉,父债子偿。”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欠债还命,天经地义。

    不远处,九十九个大红灯笼迎风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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