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山路，我背你走

    二人此一镜入的是人界靖朝，入眼处绿针如翡，黄叶似金，红枫漫山，“山河已入秋，正是人间四季最为诗意之时，可惜妖族猖狂不知惜时，竟敢越界而出，扰动人界安宁。”墨辰的眼底划过一丝凉意，他抬眸望着如许山色，接着向云染道“近来郢都郊外栖霞山有熊精作乱，屡屡伤人，尤爱攻击貌美女子，我们近日便住在栖霞谷中，为人界除了这熊精。”

    云染在仙界试炼之时也曾斩杀过妖，只是那些妖都是因作恶，被仙界收服，早已失了那些会伤及性命的野性，只用来给修炼的神仙们试炼。云染因从未曾真正在战场上斩妖杀敌过，心中难免有些忐忑，而更多的却是期待，毕竟斩杀妖孽为百姓除害向来是她的夙愿。云染想着心事跟着墨辰神君沿着山路而行，她走的有些缓慢，墨辰神君走一段便停下脚步等她一等，如此几番下来，神君终于笑问“可是不习惯这人间山路，觉着累了？”

    云染摇了摇头，声音里带了三分雀跃“仙界从无落叶，我瞧着有些稀奇，每每踩过便有轻响发出，听着很是有些意趣。我想这清脆的碎声便是这些落叶最后留下的印记了，故而我慢慢行认真听，是以足下便慢了几分，劳神君等我了。”墨辰瞧着眼前的少女，怎能想到她内心竟能对这些寻常之物生出这许多剧情来。神君可不曾知晓云染在天宫里闲暇之时，惯常喜爱同繁霜一起收集人间话本子来看，看完二人还不忘交流些心得，如此五百年来，早就有了随时在心中上演各种剧情的习惯。

    这些细碎的心事说出来却让墨辰觉得颇有些趣味，他看着山风拂过云染的发丝，将那一句“若不快些，要落山雨了”硬生生憋了回去，脚下的步伐也跟着慢了下来，直到落在云染身后，又沿着云染踩过的落叶再踩一遍，仿佛这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儿。云染回身瞧见神君模样，低眉笑了。她心中默道：谁能想到上古真神有一日会跟在她身后，学着她踩着落叶听个声响呢。二人正寂然而行，迎面跑来两个砍柴的汉子，为首那个汉子自他们身边跑过时顿了顿脚步，面色焦急地冲他们喊道“瞧着这天色马上就是一场大雨，这位郎君怎还带着你家夫人如此慢行，再晚些遭了大雨可就出不了山啦”。后面那位瞧着年长些的也跟着道“瞧你们夫妇穿着就不像我们寻常农家，再往前就到山谷了，最近熊精闹的凶，快些回吧！”喊完二人又急急往山外奔去。

    听着这二人一前一后，一会夫人一会夫妇的，云染面上飘起一层绯红，神君瞧着倒是一派坦然无波“在凡间，男女大妨着实要紧，如我们这般在山里单独一处的男女，寻常只有夫妇，你不要怪他二人言语唐突。”“自是不怪的，他们也是热心肠，何况我与神君本来也是”本来也是要结仙侣的，云染在心中默默将话补全，原也不是什么不好说出口的话，在仙界男女婚配结为仙侣，讲的都是个天机仙缘和道法相融，本也没有那许多情爱婉转。便是有些男女仙友互相倾慕的，若是与天机不合便都懂得早早掐断，若是出了个万里无一，甘愿为情受天罚的情种，那是要在仙界八卦录上稳居个三五载榜首之位的。更何况仙生漫长，那些结仙侣的男女就算开始时有些私情小爱，也将在这漫长时光里互相消磨殆尽，唯独剩下些志同道合的情谊罢了。故而其实仙界谈情说爱的着实甚少，只剩下一些年纪尚小未尝情爱的小辈们还间或传出些风花雪月甚至争风吃醋的八卦来。

    云染晓得自己是个未经过世事的小辈，面对着神君这样的男子有些心旌动摇也是自然，可神君已经活了不知多少万年，大约是早见惯了女仙们的情谊和倾慕，这些小女儿的旖旎心思在他眼中大约是不够看的。墨辰神君着实不知，此时云染心中已百转千回给自己安了个情场老手的罪名，这番委实是冤屈的紧啊。说话功夫那山雨便簌簌落了起来，阵阵山风吹的雨雾又猛又急，飘在身上甚是寒凉，墨辰神君虽为二人施了避水咒，可耐不住道路很快潮湿泥泞起来，踩在脚下煞是难受，神君抬眸远望，瞧着不远处已是视线可及的栖霞谷，“快到栖霞谷了，你”神君说着一偏头，便瞧见了云染半湿的鞋袜，这是云染生来第一次走在泥泞的山路上，十分没有经验，故而她的鞋袜沾染的泥水格外多一些，察觉到神君目光，云染心中多有些羞赧，便提了织锦罗裙想遮一遮。神君见她未有丝毫埋怨，只是羞涩的模样，心中顿时有些柔软，他忽而迈前一步蹲下身来“这山路，我背你走”，云染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神君这一句说的既不柔情亦无细语，却让她听出了丝丝关怀的意味来。她不敢让神君久候，便依言扶着他肩头攀上背脊，却尽力挺直脊背，减少两人触碰的肌肤，便是如此，还不忘客气一句“有劳神君”。

    “这会儿倒与我客气起来，方才不是还说你我本来也是未婚夫妇么？”云染听到这般打趣，更是不好意思起来，女儿最是娇羞胭脂烫，便连耳尖都微热起来，唯剩一句娇嗔“神君真是！怎么方来凡间便学了这不正经模样。”这轻轻一句落在墨辰耳边，仿佛似什么动物的小肉爪一般，轻轻挠在墨辰神君的心头，酥酥的麻，软软的痒。数万年来，倾慕于他的三界女子多不胜数，妩媚多情的有之，清冷自持的有之，活泼跳脱的亦有之他见过千百种女子的模样，却总觉着是初次遇见云染这般温柔娇憨的浑然天成。他思量着云染在他心目中的与众不同，大约是对辉月的自然亲近吧，毕竟他们曾并肩守护苍生数万载光阴，如今也才刚刚分离三千年岁月而已。虽说云染与辉月莫说容貌毫无相仿就是气息也全然不同，可云染毕竟是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