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远走的兄长
挺不错的一人,人生能有这么个朋友,夫复何求?廖学兵忍不住问道:“哦,你朋友姓什么?”
“是梨花镇的人,不过不姓许。听你的口音不是梨花镇的吧?”
那时候,廖学兵的哥哥廖华强还在家。往往是大哥廖华强拖着捕鱼的工具在池塘上挖冰捕鱼,廖学兵拖着妹妹跟在后面。
司机可能是一路上没遇到人说话了,也不计较廖学兵爱理不理的态度,继续拉着话匣子:“大兄弟,姓许?是梨花镇的人?”
可是孩子终究是孩子,打折了许家人的腿还窝在家里也没逃出去,结果许家的亲戚全知道了,浩浩荡荡十来号人找上来了,扬言要把廖华强给分尸了。廖华强年轻气盛,寻思着早晚要算账,不如一块算了,一个人竟然拳来拳往地把那十来号人全给打趴下了。
中海的局势一日千变,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廖学兵要做的就是早日赶回梨花镇尽早恢复右手力量,一向跟普通人同生同苦地他出奇的没有去关心。用手牵着小雪迎着风雪快步前进在回家的路上。
要是在梨花镇,能碰到大哥廖华强该有多好?不知道大哥出外这么多年,成家了没有?有孩子了没有?是儿子还是女儿呢?又有多大了?不管怎么样,终究是廖家的骨血,是廖学兵的侄子侄女。
把小雪领到老家神台前跟谢如霜当着妹妹廖幽凝的面正式认祖那是不可或缺的大事。虽然明知道小雪在旅途中会成为累赘,这对已经重伤未愈的廖学兵来说可能是个十分棘手的问题,不过廖学兵可不是随便开口说说的人。虽然他认了谢如霜做干女儿并没怎么正面关心,可他对谢如霜的成长还是异常操心的,因而才会特地选择去监考谢如霜所在班级的考试。
“是,我不是梨花镇的。我朋友困在梨花镇快半个月了,几天没音讯了,我去那看看他。我这车后面的全是新鲜的瓜果菜蔬和猪肉,我从镇台市过来的,足足走了五天,给我朋友捎的。”
“哦,算是吧!”老廖心事满怀,不太怎么想说话,随便应了一句。虽然事情过去很多年,当年廖华强虽然狠心抛下廖学兵离开,导致廖学兵一下子面临许多人生难题,差点没把命给搞没了,可不管怎么样,骨肉情深,眼下又逢人生低潮,便越是渴望见到大哥。更何况这还是在往老家赶。
不过这一切,从廖学兵的大哥廖华强长到十三岁那年就变了。
最糟糕的是,这场持续了近半月的雪飘扬地洒着,似乎越下越上瘾,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结束。
最后,事情的演变很简单,廖华强成了梨花镇的一霸,鱼肉乡里。父亲气不过,不想儿子如此不肖就把他逐出了家门,一家人仍然过着亲贫的日子。那年廖学兵的父亲死了后,廖华强就悄悄地带着廖幽凝走了,再也没有了音讯。廖华强这一走,乡里人多年的气愤就全撒到了廖学兵身上。
就这么一路想着过世的父母,想着兄妹们的年少往事,顶着大雪走了五天,终于到了瑶台市。还好政府启动了救急措施,路上可以喝到免费的热开水、热气腾腾的饭菜,要不然就算廖学兵能扛住,小雪也病倒了。毕竟又冷又饿的条件下,就是铁炼的精钢也得出问题。
十多年了,廖家的儿女不孝,都没一块去给父母的坟头上过香,也没在祖宗的神台前磕个头,实在有愧父母的养育之恩。兄妹三人要是都在,相互牵着绕着家里的神台走一圈,九泉之下的父母亲也会宽怀许多。
这故事要从很久以前说起,廖家是梨花镇的独姓单户,当年廖学兵的爷爷从外地迁徙到梨花镇起就饱受乡邻的欺辱,到了廖学兵的父亲时更是如此。
原本寻思着这下没人敢欺负他家了,可日子反倒更糟糕了。他家不是鸡丢了就是鸭死了,偏偏还找不到人,廖华强就是空有一身武功也奈何不了人家。
政府高度关怀民情,出动了铲冰车铲雪,警车引道,可冰铲了很快就又冻上了,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姓廖,廖华强!今年从美国回来探亲,没想到碰到了大雪。”
上车后,廖学兵才发现车子里差不多塞满了大大小小的麻包,里面大概装的是一些蔬菜瓜果之类,散发浓厚的菜味。原本打算找后排的,结果只能抱着小雪挤坐着副驾驶位上。
别克牌的suv车耗油量大,动力倒也很足,车子里开着的空调很热。小雪毕竟是个孩子,走了几天的路终究是累了,躺在老廖怀中没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总之,廖学兵是一个勇于承担责任的人。
好在懂事的小雪,虽然廖学兵一再要求背着她前进以节省她的体力,但她也始终不肯同意。无论廖学兵想尽了什么办法,威逼利诱都没能动摇她的念头。她从老廖关切的眼神读出了远甚于她自己父亲的关爱,她不想让老廖的伤势加重。
到了瑶台市,下了高速公路就好办多了。一般的乡道虽然堵车倒也还不是寸步难移。廖学兵花了两千块租了一辆绑了防滑链的小车赶往梨花镇。这要是在平时,打个的也就百把块的事。
父女俩在大雪中蹒跚前行,路上有好事的记者拦下来追问:“先生,家里有急事?着急回家?”想从中淘得感人的故事。不过老廖很清楚,赶回梨花镇的消息不能走漏,自然也就懒得搭理。厚厚的羽绒服和大毡帽包裹下,只要不停下来采访倒也不担心摄影记者能拍清面容。
有些记者很是缠人,非要问个清楚,可看到廖学兵一脸的凶横,阴骘的眼神射出杀人的光芒倒也识趣地退了开去。
就这么天天在路上堵着,身子骨健硕没什么行李的还真不如干脆点步行回家得了,可能还来得快点。更明智点回程中海市也是可以的。可是千百年的春节归家概念,长年累月在外打工,难得的年假休息,又有几个人愿意轻易舍弃这个回家的机会?
懂事的小雪知道义父着急赶回梨花镇一定是有要事,因而即便是小脸蛋冻得通红也没有吭一声,脚下的步子也尽可能快地迈动,不想耽搁了义父的时间。
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小雪,看起来娇小可爱却如此明事懂理,一声声的“爸爸,小心,有冰刺”“爸爸,路滑,别摔倒了”让廖学兵的情绪渐渐感伤起来。时间回溯,十多年前,在池塘边,踏雪挖冰捕鱼,妹妹廖幽凝的那一声声亲切的提醒又放佛回来了。
那时候廖学兵还小,虽然气愤但顶不了什么事。他哥廖华强脾气本来生得沉稳,不过看到妹妹的样子,再也忍不住终于躁了。也不管爹娘怎么劝说。操起家里的锄头三两下就把隔壁的许家大人给打断了,还让许家发誓不再欺辱廖家。
大雪横飞,天寒地冻,路面状况又不好,间或还有人问路,加之小雪年幼,体力有限,父女两人从早上走到傍晚走了足足十个小时也就走了三十公里,距离梨花镇还有足足九十公里。
不过即便是两千块还算是老廖运气好了,正好司机要赶往梨花镇办点事,要不然他还真就找不到人愿意去。也不能怪人家,这路上的冰都冻了尺厚了,路况极差,稍有不慎可就栽山沟里去了。谁愿意为了点钱把命都搭进去?
那年月天灾人祸的,庄稼地歉收,小妹廖幽凝还小,也不知道大人们的恩怨,整天没饭吃就去隔壁的许家偷了碗稀饭,也没菜骨碌碌就吃了。没想到被隔壁许家的儿子许三强给发现了,告诉了许家大人,结果他们就把廖幽凝的嘴撕得鲜血淋漓的,差点没把嘴巴给撕开。
触景生情下,廖学兵想起了大哥廖华强。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大哥廖华强对他一生影响至远,正是因为廖华强才有了今天性格如此乖张的廖学兵,一生都习惯独来独去,一杯浊酒一支河水快乐逍遥,不图功名伟业。
廖华强比一般孩子长得粗壮多了,虽然才只有十三岁,就有旁人十八九岁孩子的个了,力气更是比一般壮年人还要大。憋足了劲,一巴掌下去都能打死一条黄狗。
廖学兵步行在返回梨花镇的途中,眼见之处是一长溜困在高速公路上的车辆,绵延无尽。通过路人间或的对话隐约知道,竟然多大上万辆车辆被困在了运输大动脉上,人数更是有多达六万人。
最夸张的时候,收稻子的时候,明明自己家的禾坪急着自己晒稻谷,却隔壁的许家抢着晒了,看着自己家的稻谷收割了回来对在屋垛里发芽痛哭失声却也没敢吭声。
“大兄弟,你要去梨花镇干嘛?回家过年?看你浑身都结了冰块,不会是从高速公路上一直走下来的吧?”司机约摸四十岁上下,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气质优雅。
年底的这场雪洋洋洒洒,铺天盖地下了半月有余,下得是山河失色,天地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