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夕阳下的约会
“英国人都有喝下午茶的习惯，我并不例外。校长先生，十一月期中考试的事筹备得如何了？”
藏在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看频率是南弟发来的消息，这么说他们已经布置好，就等校长出场了。
“夫人，我在这里。”廖学兵轻笑着朝她招手。
……
“你们这帮流氓，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成何体统！”校长按照事先编好台词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这种滋味实在有些难堪。
“廖，那个女孩好像很危险，她需要帮助。”史密斯夫人掏出电话准备拨打警察局的号码。
两人一见面就谈论工作，无聊单调得不像话。廖学兵故意大声打了个呵欠道：“校长先生，今天晚上打算到何处赏月啊？”
史密斯夫人对朱雀街一带的优美环境非常满意，她果真带了一本小说来阅读，寒暄几句点了一杯咖啡，两人聊起了英国文学。可惜老廖对外国的东西一窍不通，凭着高中语文教材上的基础知识敷衍几句，胡扯了《红与黑》中家庭教师与女主人的关系，然后阐述中秋节的来历，试图把夫人的思路拖到中国传统文化上来。
就连伦敦的大本钟走得也没这么准，夫人刚刚坐下，南弟一伙人抓住他女朋友的手提包，他女朋友则配合着大声呼救叫嚷，几人拉拉扯扯，阿秋趁机揩油，捏着南弟马子的脸淫笑道：“美女，跟哥们玩玩吧。”
一堆从未听说过的名词吸引了史密斯夫人的注意：“听起来似乎很有趣，舞火龙是不是像电视里播放的一样一行人举着一条布做的龙舞动？”
“校长看起来很悠闲，不如我们邀请他来喝杯咖啡吧。”廖学兵说着走出去，两人配合无间，见了面自然又是一通虚伪的寒暄：“校长！”“啊，是你小子，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和史密斯夫人在里面，一起进去喝杯茶吧！”
“对不起，我上个洗手间。”夫人站起来说。什么？正是关键时刻观众不在场？万一两人错开，先前的精心布局就等于白费功夫了。廖学兵搜肠刮肚也没能想出什么馊主意拖延时间，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座位。
几个在这一带厮混的惯偷认出飞车党三巨头居然齐聚一处，纷纷绕道而行，一个在附近扮瞎子的霸王乞丐立即卷起草席和破瓷碗滑脚溜走。以他们三个为圆心，大约五百米的半径，成了目前朱雀街最安全的范围。
廖学兵偷偷把手伸到桌下给校长打电话然后立即挂断——这是他们一早约好的暗号——接着把头转向窗外打算谈谈那些挂在屋檐下的大红灯笼的起源和在传统文化中的象征意义，以期顺利引导夫人的视线。
“走这么急，当心有车撞死你呀！”老廖骂道。由于落地玻璃幕墙的反光，校长并不能看到咖啡馆里的一切，以为老廖已经掌握局势，心急火燎地赶路，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等等，夫人，我出去救她。”廖学兵只好制止夫人的举动：“今天中秋节警察局放假，值班人员很可能抽不出时间赶到。等他们来的时候，说不定那女孩已经被流氓带走了。”装作寻找可以搏斗的武器，老廖上看下看，就是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企图拖延时间，拖得一秒钟是一秒钟。
渐渐有了两三名闲人袖手旁观，可是没谁想去救助那可怜的女孩一把。四人没什么演技，动作生硬，表情干巴巴的，好在旁人没料到他们在演戏，自然看不出来。
三十秒已过，校长越过斑马线。老廖急忙站起来大幅度挥手，让他退回去等待自己下一次信号。可是不禁有玻璃反光，还因为校长心虚不敢看向咖啡馆一眼，根本就没发觉老廖的手势。
见史密斯夫人没有丝毫反应，廖学兵唯有抛砖引玉，故意惊叹道：“想不到校长竟然这么勇敢，面对流氓夷然不惧，直斥其非，我在他身上看到一股气势，就好像……呃，就好像中世纪的骑士。”
也许是校长带了个头，敢怒不敢言的围观者行动起来，纷纷指责叶小白三人。叶小白他们也就借着势头溜走了。围观者逐渐散去，女孩上前感谢，校长风度翩翩地表示小事一桩而已，不用记在心上。
“对对对，比电视上的好玩得多。宝明寺外的宣武街会举行庙会，还有精美的月饼、蜜饯、桂花糖赠送，四处摊档的烤肉小吃、金华火腿、金陵桂花鸭多不胜数，美味可口。”校长早有准备，知道这种热闹的地方很能吸引女性。
“啊！是校长！”廖学兵假意惊叫道：“校长先生似乎在教训那几个流氓。”
点子在哪里？老廖又在人群中搜索与校长配戏的女主角，那个饮料自动贩售机边不时和南弟目光相对的美貌少女，微带一丝兴奋的神情，应该是南弟的女朋友吧？格仔短裙，蓝布运动鞋，卡通绣花小短袜，玉腿修长，青春靓丽，目测起码有f罩杯的胸部，真够正点，就怕老校长禁不住诱惑移情别恋。
已经可以透过玻璃看见南弟、叶小白和阿秋蹲在树脚下抽烟，三人不知说些什么，表情既无聊又无奈，看样子也不会是夸赞飞车党老大的好话。北城小白龙叶小白时不时挠挠裤裆，动作学了廖学兵个十足。南弟果然还是染了个骚包的银色头发，一把折叠小刀在手里转来转去，不用特别交代，别人一看就知道是流氓。朱雀街鼎鼎巨名的车神秋舔着根棒棒糖，眼珠子老往路过的美女裙下扫荡。
史密斯夫人像是孩子呼唤的母亲，微笑着快步走了过去。
叶小白已经发现传说中穿浅蓝色条纹西装的老头子，纷纷起身准备开始行动。
“这次考试的题型选择教研组有好几个不同意见，暂时还没有定下来，不过我相信很快就会解决的。您尽管放心好了。”
下午的咖啡馆没多少客人，室内很安静，他们低声交谈，气氛十分融洽。廖学兵最不愿意的是在休息时间谈工作，而夫人则想享受这个下午，两人都没提到学校半个字。
白痴校长，史密斯夫人还在撒尿，千万不要冲动啊，你的观众还没出现呢。
校长醒悟过来，说道：“夫人，中国的传统文化不可错过，晚上在宝明寺有夜烧塔、放天灯、舞火龙、树中秋、走月亮等大量活动，我陪同您一齐前往观看吧？”
不幸中的万幸，绿灯亮了，车流穿梭如织，把校长隔在朱雀街的另一边。红绿灯每三十秒钟切换一次，廖学兵只好祈祷夫人不是便秘，可以在三十秒内解决问题。
一辆红色宝马驶进路边的停车线，走下一名金发碧眼的西欧女人。史密斯夫人没有穿那一成不变的职业套装，而是换了件乳白色的小毛衣和暗红色长裙，成熟中另有一种风韵，都五十岁还能打扮成这样，也算是非常迷人了。廖学兵似乎能够感觉到远处树丛里校长狠狠吞了一口口水。
“有本事你就马上捅死我！”校长大义凛然地挺了挺胸膛：“流氓们，放开那个女孩，难道你们没有一点羞耻之心吗？你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触犯了人权，触犯了法律吗？你们这么年轻，难道想在牢房里度过下半辈子吗？我劝你们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及早收起你们的歪心邪念，重新做人，早获新生！”
对面的树丛里已经站起一个人影朝巴布鲁斯咖啡馆走来。廖学兵大急，忙拨电话给他，可是校长以为小廖在催他赶快过去，手伸进兜里把电话挂断继续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前走，眼看就要到达人行横道。
史密斯夫人没有回话，沉默地看着窗外街道发生的变故。
一切进行得很不错，至少没偏移预定轨道。唯一不可预测的是夫人的内心，她不置可否，也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留下印象。——自负的廖学兵第二天对校长吹牛说：“当时，我看到了夫人眼中泛出晶莹的泪光！”
“臭老头，不要多管闲事，不然我们捅死你！”叶小白非常郁闷，装做色厉内茬地退了一步。要是平时有人挡横，他早就帮对方放血了，用不着假惺惺的威胁。
“混蛋！都给我住手……！”宛若晴天霹雳的一声暴喝，一个介于中年和老年的男人威风凛凛站了出来。
南弟总算松了一口气，老头子再不出场，阿秋就要把手伸到女朋友的胸部去了。虽然这女孩是前两天才新泡上手的没什么感情基础，可自己的马子怎容得他人染指？
校长与夫人打了声招呼，坐在廖学兵旁边的位子，一时无语，僵硬地坐在当处异常难受。他急欲打开局面，笑道：“夫人，您也很喜欢喝咖啡吗？”几乎算得上是废话，不过当前除了这句话还真是无话可说。
仿佛冥冥中上天听到廖学兵的祷告，或许去年在宝明寺多烧的一柱香今年终于收到利息了，史密斯夫人从洗手间里出来，廖学兵立即叫道：“夫人，这杯咖啡好好喝！”